“圓圓不會的,你看它爪子都沒伸。”秦驍卻絲毫不聽勸。這舔貓像聽得懂人話一樣,不但不撓秦驍立威,還翻了個身,露出肚皮來讓人亂摸。“我想喂它貓條。”秦驍摸得心都化了,抬頭可憐巴巴地看向關客塵,“可以嗎?”其實給秦驍也無所謂,但或許是他們的關係迴溫,讓關客塵也開始有了拒絕的權力,甚至帶著一絲怨氣:“你喂得倒是沒什麽負擔,把它慣壞了,等你一走,它就開始鬧脾氣,不給貓條,連正餐都不吃。”“那你就貓條拌貓糧喂嘛,”秦驍卻更加無法無天,“它想吃零食有什麽錯。”“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麽慣著它的。”關客塵說,“就像你突然消失了以後,它每次一聽到門口有動靜馬上衝過去,發現你徹底不迴來了,又天天藏在窩裏麵,連逗貓棒都不玩了。”當然,吃還是要照吃不誤的,甚至因為心情不好,還吃得更多了。秦驍聽得難受:“你這些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人都走了,說這些幹什麽,難道賣兩句慘,秦驍就能迴來嗎?還不如假裝自己過得很好,貓也很好,有他沒他,生活照常繼續。看關客塵沉默,秦驍也差不多明白了過來。“但你這麽一說,我更想喂貓條彌補它了。”秦驍又哀求道,“給點零食吃吧。”關客塵總算答應,秦驍拿來貓條,剛剛撕開口,圓圓就迫不及待舔了起來,吃得太急,眼裏都是淚水,更顯得楚楚可憐。“車已經到b1層的車庫了,”許一若給秦驍發消息,“快下來,我剛剛去采購了零食,你這幾天餓的時候偷偷吃點。”聽起來怪怪的,但總比餓死好,秦驍問:“什麽零食?”“雞胸肉腸,高蛋白低脂肪。”許一若迴複,“不然還買辣條?”連貓都有辣條吃,他卻沒有,秦驍悲痛極了,又給圓圓塞了好幾顆凍幹,才戀戀不舍地告別。秦驍一走,關客塵就把還沒吃完的半根貓條收了起來。在充滿抗議的喵喵聲裏,他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喂爸,”關客塵說,“上次你有業務往來的那個殯儀館你還能再聯係一下嗎?不是,沒有誰的狗死了需要燒頭爐!貓也沒有!人也沒有!”作者有話說:殯葬服務公司和殯儀館是兩迴事哦,比如火化這種事情是隻能官方進行的,如果私企都能搞的話就很危險,隨便把仇人拉進去燒了都可以。不過兩者關係很密切就是了,尤其現在很多一線城市已經開始進行政企合作,把火化之外的其他業務托管給私企。第14章 “我朋友接了個角色,需要去殯儀館裏麵了解真實工作狀態。”關客塵說,“就幾天時間,你看能不能溝通一下。”關父開始還答應,但具體問到需要進哪個具體崗位的時候,便猶豫了起來。“火化間不太方便,一般來說死者家屬都不讓進去看的,而且其實普通人也不太能承受得住,比如說燒的時候遺體動起來了這種。”父親給的理由很充足,“他要是真想去的話,我就跟那邊說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幫著去揀灰間搭把手。”想想也是,拍部電影而已,不至於刺激到這種程度。關客塵答應了下來,正準備掛電話,卻聽到父親在那邊說:“你對你這個朋友可真上心,在外麵騎著車都還要打過來幫著問。”“騎車?”關客塵說,“沒有啊,我在家裏。”“沒有嗎?我剛還聽見摩托車的聲音了,這又來了!”“……你聽錯了。”關客塵直接掛斷了電話,轉頭看向正睡在旁邊,蜷成一團毛球睡覺,發出陣陣鼾聲的超小型貓形摩托車。“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喜歡你。”關客塵歎口氣,又將手直接塞進貓的肚子下壓著,勉強取得一些取暖的功能。圓圓嗚咽了一聲,但睡覺要緊,沒有跟關客塵計較。父親那邊很快就迴了消息,說讓把秦驍名字報過去,就當寒假實習。不過,這事情怎麽跟秦驍說,也是一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跟秦驍講過家裏的事情,做哪個行業的,在年歲還不大的日子裏,周圍的同學偶然聽聞關客塵家裏的職業以後,總會帶著一些成見,也伴隨著閑言碎語。他當然相信,秦驍不是這麽狹隘的人,不過他們之間連未來都不算確定,也沒有必要說到這種地步。而且秦驍本來有沒有告訴他,是在跟經紀人討論的時候,關客塵偶然聽到的。正在發愁,關客塵突然想起了劉阿姨。上次跟殯儀館聯係,就是為了劉阿姨家的狗,幫小狗辦了個微型葬禮,還用公司的折扣買了個寵物骨灰盒。正好劉阿姨也跟秦驍有聯係,到時候就說是劉阿姨的人脈好了。劉阿姨卻拒絕了他。“我怎麽知道他需要去殯儀館體驗生活?”劉阿姨直接說,“你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嘛,你們是有什麽矛盾嗎?之前lucky葬禮的時候,他專門過來,都還到處找你在哪裏。”關客塵知道這個事情,但再從劉阿姨這裏聽一遍,仍然心情複雜。秦驍始終是還留存著感情的,如果再讓秦驍知道關客塵幫了他,恐怕更會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希望。他並不想複合,既然如此,也不該讓對方有這樣的想法。“沒有矛盾。”關客塵說,“隻是有些坎過不太去。”可是時間太急,他還是給秦驍發過去了地址,以及那邊的聯係方式。“這不是我上次去參加lucky葬禮的地方嗎?”秦驍很快發現。“嗯。”劉阿姨不肯當擋箭牌,關客塵避無可避,隻能自己頂上,“上次我去幫lucky辦手續認識的,你不是說要去體驗生活嗎?可以去他們那裏。”秦驍感動萬分,給關客塵點了個讚,轉頭就告訴了張姐。張姐卻很不信任關客塵的好意,甚至又揣測了起來:“你這朋友又幫你養貓,又給你麵試出主意,聽你抱怨一句就給你找了地方,你這朋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倒是許一若直白,馬上接話:“不會是gay吧!對你這麽好。”“怎麽可能呢?”秦驍說,“不要這麽想人家。”“你那幾個別的隊友,哪個有這樣的。”許一若又說,“看到兄弟開路虎,哪有不羨慕嫉妒恨的。起碼肯定沒女朋友,才能讓你沒事就過去晃悠。”話是這麽說,但是去是必須要去的,不然真的隻能潛入殯儀館偽裝孝子賢孫了。“明天七點過去找人報道。”關客塵又給他發時間。“這麽早?”秦驍壓力有些大。“都是早上,他們下午基本就下班了。”關客塵給秦驍科普常識,“火化以後還要留時間去出殯,再說他們還喜歡搞封建迷信,覺得早上陽氣比較重。”秦驍原本沒怎麽在意關客塵說了什麽,在他看來,這的確是幫忙,但沒有太過深究。但剛剛被張姐和許一若這麽一說,也敏感了起來:“你……還幫我去問了這些細節啊。”這對於關客塵來說,這不算什麽細節,而是生活常識,不過被秦驍這麽一說,也沒有反駁。“好歹認識一場,”關客塵隻說,“順手幫個忙而已。”“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的。”秦驍說,“而且也不止是這一件事,你一直幫我很多。等我哪天拿影帝了,我肯定在台上感謝你!”至於關客塵的性取向問題,以及為什麽對他這麽特殊照顧,秦驍決定假裝沒想過,也沒聽到張姐剛剛說的話。一個愛幹淨、單身、養貓、不嫉妒前隊友成績的男人,難道就一定是gay嗎?照這個標準,那自己也差不多是gay了。關客塵卻說:“你真敢做夢,接了個小角色就開始幻想拿影帝了。”秦驍一向敢做夢,如果不是會做夢,大概也走不到今天。“總有希望的嘛,過個十幾二十年也算啊。”秦驍計算著時間,“希望那時候圓圓還在。”而那一頭,胖子已經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便開始用爪子刨沙發,關客塵把它挪開,它還不死心地又將爪子伸上去。關客塵忍無可忍,一隻手將貓撈了起來,另一隻手拉開抽屜,拿出指甲剪,在胖子的抗議聲裏把指甲尖全都剪掉。“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煩人。”關客塵推了一下胖子的頭,“你活個二十年,讓他頭痛去吧。”不過剪指甲這種事情,對貓來說約等於一場體罰,今天這隻貓老實剪完沒有抓人咬人,還是要給根貓條獎勵一下。胖子吃完貓條,也不再生氣,坐到關客塵的腿邊,沒一會兒摩托車啟動,又打起唿來。秦驍又收到了一張圓圓的照片。團成了一個圓在睡覺,小小的,爪子還捂住了眼睛來擋光,可愛至極,有這樣的貓在,他都能一個彈跳起身,早上六點起床去揀灰了。“你這幾天就別過來,”關客塵發完照片卻這麽說,“看看照片得了。貓陰氣比較重,不適合你這幾天的狀態。”秦驍覺得這簡直是危言聳聽!第15章 絕不歧視“可是等進組過後,我可能真沒什麽時間過來看貓了。”秦驍說,“聽說王導的劇組挺嚴格的,沒有戲也不能隨便走人。”關客塵覺得秦驍現在越來越狡詐,都已經學會賣慘了。“那就好好準備拍戲。”關客塵冷漠地迴複,“免得被他罵。”秦驍試圖反抗,不過轉念一想,反正人臉識別都已經錄入了他的信息,關客塵反對也沒有用。哪怕他半夜刷臉潛入,關客塵都沒辦法。說真的,關客塵的確對他過於信任了。“喂,秦先生,我在樓下了。”早上六點,秦驍就被迫中止了睡眠,接到了司機的電話。暈暈乎乎地起床下樓,打開後排車門,又在車上眯了一會兒,終於到了殯儀館。天都還沒有亮,陰沉沉的天幕是灰藍色的,不遠處能看見煙囪,不知道是不是火化間的煙霧。秦驍忘了帶口罩,把毛衣領子拉起來,往裏麵走。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都沉浸在悲痛裏,沒人注意到秦驍是哪位。“你不是實習生吧?”剛跟著館長走進辦公室,秦驍就聽到館長問他,“老關說讓實習生過來長長見識,我心想這有什麽好長見識的,還要來一周,聽著就是胡扯。你是演員吧?”猜得如此精準,讓秦驍連抵賴撒謊的空間都沒有,趕緊誇了幾句館長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真麵目。“倒也不是,”館長說,“這幾天不知道怎麽迴事,來的人不止你一個。還有個劇組也是,想借用我們場地拍戲,問拍什麽也不說,要保密,那我哪裏知道會不會搞些抹黑我們的操作,就沒答應,隻讓他們參觀了一圈,講了講工作流程。更何況也抽不出時間來讓他們單獨拍攝啊,我們這裏全年無休,就沒有一天不燒的。”他又看了秦驍一眼:“你自己也做好心理準備,雖然揀灰間是沒那麽嚇人了,但也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秦驍答應下來,換上工作服,便準備去崗位上實習圍觀。那邊的師傅也收到了消息,帶著秦驍邊走邊介紹。秦驍聽著,卻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麵是很多專業詞匯不怎麽聽得懂,另一方麵,也是在想剛才館長說的話,似乎總有那裏不太對。“老關?”秦驍反應了過來,“這不對啊!”看館長的年齡,秦驍叫聲叔叔都綽綽有餘,怎麽館長提起關客塵還能叫一聲老關。是不是搞錯人了?要不然……就是關客塵在瞞著他些什麽。師傅帶著秦驍繞了一圈,總算迴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你看著就行了啊,不要亂動。”師傅說,“今天的死者家屬選了參與揀灰的套餐,馬上進來了,你等會兒在後麵給撐傘吧。”秦驍拿到了一把巨大的黑傘,在旁邊麵無表情,眼神沉痛地撐著傘,師傅指導著死者家屬戴上手套,用鑷子將還看得出形狀的骨頭揀了進去,再自己拿起刷子和畚鬥,將剩下的粉末也倒了進去。最後蓋上蓋子後,又蒙上了一塊黑布,骨灰盒裝不下那麽多,師傅問:“剩下的是你們自己帶走,還是留給殯儀館處理?”家屬擦了擦眼淚:“我們帶走就好,麻煩給拿個打包盒。”師傅假裝沒聽到家屬的口誤,用專門的袋子裝好,還囑咐著:“按習俗盒子不能見光,我們這個工作人員撐傘送你們出去。”秦驍在後麵跟著,走了一會兒將人送到另一個廳,馬不停蹄迴來,看到師傅已經將現場清理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