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桃花百裏,風過如雨落,青翠的綠竹永遠凝結在春日複蘇時新綠的模樣,青石板的小路蜿蜒在其間。


    秘境內時間是定格的,一切的景色都保持著固定的季節,從未改變過。在樹林的中央是一片湖水,宋曉坐在湖邊蕩著腳,而玄檀隻是安靜地站在她的身旁。


    墨淮在湖的另一邊清洗,他滿身都是血,相對於宋曉就慢的多了。


    “師父,你說的神識共通——”


    宋曉頓了頓,她忽然伸手拉住了玄檀自然下垂的手臂,握住他冰冷發涼的指尖。


    “因為神識共通,所以像現在這樣我握著師父你的手,其實是在握著火灼劍嗎?”


    玄檀低頭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迴答:“是,在汝未嚐試使用火灼劍的形態時,吾都會以劍靈實體的形象出現,不過若汝不願,吾也可以一直保持劍體的模樣。”


    宋曉笑了笑,眉眼彎彎:“怎麽會不願,師父能陪著我,還能隨時指點我一二,開心還來不及呢。”


    “好。”玄檀微微頷首,“墨淮尚且還在清洗,汝先去完成最後的試煉,接受吾的傳承吧。”


    宋曉不明白:“最後的試煉?”


    “是心境,待汝成功後,吾本體注入到秘境的力量,便會助汝轉修為無情道,握劍道法門。”


    玄檀解釋後,不待宋曉反應,他伸手指尖點在宋曉的眉心,磅礴的靈力牽引著秘境的力量湧入其中。


    “師父——”


    宋曉有些驚慌攥住了玄檀的手腕,但很快她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不清了,眼眸裏的光都在散去,一頭栽進了玄檀的懷裏。


    “莫怕。”


    玄檀微歎一聲,牢牢地接住了他的小徒弟,他一手撩起衣擺,屈膝在湖邊坐下,一棵桃樹憑空在身後幻化,他靠在樹幹上,而昏迷的宋曉則是軟軟地趴在他的懷中,靠著玄檀的胸膛。


    “若汝在心境中沉淪不出,吾念在師徒情誼上,會勉為其難送汝一程。”


    “不過汝天資上佳,應是不會有此種情況,否則和那些愚笨之人也毫無區別了。”


    “嘩啦——”


    墨淮從湖水裏鑽出,他伸手揉了揉濕漉漉的長發,單薄的身形在失去衣物的遮擋之後,一層肌肉覆蓋其中,修長而流暢,隻是上麵有許多傷疤交錯著,看著便駭人。


    “玄檀劍仙,你果然和典籍裏寫得一模一樣,”他側過身,豎瞳死死地凝視著玄檀,“小師姐拜你這個師父,可真不值當。”


    說著,墨淮破開水流,抬腳從湖邊走上來,他用衣袍係在腰間,稍稍擦拭了身上的水痕。


    “她既然拜吾為師,若隻是個天資平平的庸才,也沒什麽可活的餘地。”


    玄檀隻是瞥了眼他,道:“雖血脈不純,是個雜種,但天賦尚可,與曉曉關係親近,吾不與汝計較。”


    “那我得謝謝玄檀劍仙?”


    墨淮不由得嗤笑一聲:“我倒是知道你這個試煉是用來幹什麽的,沒有天賦的人在你眼裏連活著都不配。”


    “沒有禮數。”


    玄檀倒是沒生氣,他不輕不重地斥責了一聲,視線繼續落在自己的小徒弟身上。


    “把我家小師姐還給我。”


    墨淮忽然彎下腰伸手抱住宋曉纖細的腰身,在玄檀微微眯起的眼中,直接把宋曉抱起來按在自己的懷裏,在另一旁坐下。


    “汝這是何意?”玄檀蹙起眉,他眼底的情緒已經有些發冷了。


    “你想殺了我?”墨淮笑著,小虎牙抵住下唇,看上去乖巧極了,就是言語之間都是挑釁的意味。


    “玄檀劍仙,你殺了我的話,小師姐怎麽看你?”墨淮反問道。


    不待玄檀的反應,墨淮低頭捏了捏宋曉的手,讓她整個人都靠在自己的懷裏,下巴抵住宋曉的頭頂,鼻尖都彌漫著一絲微甜的淡香。


    少女的身體軟乎乎的,幾乎讓墨淮愛不釋手,他輕笑著在肩頭蹭了蹭,慢悠悠地開口:“我不怕你,玄檀,你本來就隻是一縷神識,經過千萬年的磨損之後,你還剩多少力量?”


    “哪怕你的本體是已經飛升的上仙大能,但你現在也隻是一個劍靈,命運和火灼劍相連,所以哪怕小師姐拜你為師,她也是火灼劍的主人,本質上也是你的主人。”


    “現在也不過就是借著秘境,才能張牙舞爪罷了。”墨淮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擁著宋曉,這感覺實在是好極了,他已經快舍不得鬆手了。


    時隔千萬年,玄檀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放肆的人了,他的指尖摩挲著,嗓音微啞。


    “白虎幼崽,血脈不純,禍也。”


    單單是開頭的四個字,墨淮的心就已經一點點沉下來了。


    宋曉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異樣,墨淮嚐試過遮掩,本以為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人知道了,卻偏偏被玄檀拿捏住了把柄。


    玄檀頓了頓,繼續道:“四象於萬年前尚且是神獸之尊,但登天梯時期四象聯手試圖掌控整個修真界後,就徹底成為了眾矢之的。後不斷變遷,於百年前,吾偶然得知,四象逆位墮落,最終成為了災禍,以血脈不純者為之最。”


    墨淮的手猛然僵住了,他一點點抬起頭,發紅的豎瞳如野獸一般凝視著玄檀,充斥著攻擊性。


    “你威脅我?”


    “吾並不擅此道,隻是暫時殺不了汝罷了,”玄檀稍稍閉上眼,不去看墨淮,但再出口時殺意幾乎實質化,“看好汝的頭顱,吾隨時會來取。”


    玄檀殺不了人,墨淮被抓著把柄。


    一時之間,兩人之間徹底陷入了僵持狀態,直到——


    趴在墨淮胸膛上的宋曉忽然痛苦地低唿一聲,她纖細的指尖扣著墨淮,甚至留下了四道淺淺的指甲印。


    “她怎麽了?!”


    墨淮這下坐不住了,下意識扶住宋曉的肩膀,衝玄檀道:“你那心境裏到底有什麽東西啊!”


    玄檀沒迴答他,隻是垂眸看了看宋曉的狀態,沉默了良久後,他抬手一揮後,湖裏的水被牽引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水鏡。


    “心境裏的畫麵?”墨淮問道。


    玄檀隻是微微頷首。


    在水波綻開後,衣衫襤褸的小女孩神情瑟縮,看這眉眼和宋曉相似極了。


    她小心翼翼地攥著男人的衣角,直到一雙寬厚的大手出現在水鏡裏,繞過宋曉的脖子,再鬆開後一塊木牌戴在她的脖頸上。


    尚且是個女孩的宋曉眨了眨黯淡無光的眼,試探性地抹著木牌,有些結巴地道:“顧,顧七?”


    水鏡外,玄檀和墨淮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誰是顧七?”


    “顧七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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