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始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安生麵色平靜,沒發一言。


    他心裏知道,這支死光了的商隊,大概率是黃初然故意送去給山匪劫掠的,目的是找攻擊征伐王家山上的山匪的借口,好搶奪快要成熟的寶藥。


    畢竟內城區裏,


    不是隻有黃家一家大戶人家。


    黃初然無緣無故的征伐王家山,會讓別的大戶人家好奇他這樣做的目的,要是讓內城區其他的大戶人家知道寶藥的存在,大概也就沒黃初然什麽事了。


    但打著報仇的旗號就不一樣了。


    黃家的商隊被劫掠,損失慘重,他們氣不過準備平了王家山山上的山匪,是很尋常的事情吧。


    就算事後其他的大戶人家發現黃家的真正目的,發現寶藥的存在,那時候黃初然也已經把寶藥吃了,遠走高飛了,


    他們還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逼他把消化了的寶藥吐出來不成?


    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很響。


    就是可惜了那支被當做是棄子的商隊。


    想到這裏。


    陳安生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眼前依舊是那行‘【模擬器次數已刷新,請問是否進行模擬?】’的模擬器。


    “還好我有模擬器。”


    他心裏十分慶幸。


    因為在上一次模擬結果裏,在武道一途上毫無天賦的他會被丟進商隊,然後被砍了十二刀,橫死當場。


    他是靠著模擬器的buff加持,他改變命運,被小老頭看中,免去了這場生死之劫。


    很快。


    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內城區,還傳到了外城區。


    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在議論黃家商隊被襲,貨物被搶,沒有一個人生還這件事情。


    而黃家這個時候卻詭異的保持了沉默。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奏。


    現在越沉默。


    將來爆發得就越狠。


    一雙雙眼睛,盯上了黃家,等待著某種必然會發生的事情發生。


    不過這些都與陳安生沒有關係。


    從他決定不去開始,


    這些就都與他沒有關係了。


    這日,


    他正拿著秘藥,準備煎了。


    因為嫌棄每次煎熬都要去廚房,浪費他打拳的時間,所以他幹脆在自己的小院裏開了個小灶,自己煎藥。


    這才剛煎沒多久,梁言生、李大謀、費元長、費元青這四位師兄就出現他門口。


    他起身將這些師兄迎了進來。


    “師弟,是大師兄喊我們來的。”


    梁言生單刀直入,說明來意,“他希望我們來勸勸你,說服你能去幫他。”


    “師兄,我已經說過了,自己本事低微,不想去打打殺殺,不想去摻和這樣的事情。”


    陳安生搖頭說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大師兄說的話,但你不信大師兄,總該信師父吧,有師父在,難道大師兄奪取寶藥之後,還敢不分給我們?”梁言生繼續勸道。


    “我信師父,但我本事低微,不想去打打殺殺。”


    陳安生依舊搖頭。


    他信小老頭會讓黃初然把寶藥分給他們。


    但黃初然十六歲就是‘真勁’,之後更是遠走他鄉,另尋明師,苦修了好幾年,小老頭可能能打得過他,但他要是一心一意帶著寶藥跑,小老頭未必能阻止。


    至於黃初然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個為了武道,連自己親弟弟都殺的人。


    做出什麽樣的事情都不會讓人驚訝。


    費元青忍不住張開口想要說話,費元長就搶先一步說話,攔住了他。


    “師弟,武道一途,除了小心謹慎之外,還要有不畏艱難險阻,有大無畏的冒險精神,隻有這樣才能勇猛精進。”


    “在修煉黑沙手三個階段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麽來。”


    “但等你踏足氣血境之後,自然就會明白了,一味的小心謹慎,除了蹉跎歲月之外,對你的武道,毫無幫助,唯有大無畏的冒險精神,才能讓你在武道一途上走得更遠。”


    費元長麵色肅然的說道。


    陳安生點了點頭,對費元長前麵說的那些話是左耳進右耳出,他的關注點是,“師兄,你突破到氣血境了?”


    “半個月前我哥就突破到氣血境了,論天資,我哥不輸大師兄。”


    費元青搶在費元長麵前說道,神色傲然。


    就好像是他哥突破就等於是他突破一般,榮辱與共。


    梁言生和李大謀聞言沉默了。


    陳安生聞言也是側目。


    據他所知,費元長也就比他早練武七八天。


    他在‘練武奇才’這個buff的加持下,到現在,距離完成黑沙手第三階段的練習,感覺還很遙遠,結果費元長在半個月前,就突破到氣血境了?


    這就是真正的天才嗎?


    聽到自己弟弟吹捧自己,費元長搖了搖頭,“天資不輸有什麽用,到了氣血境之後,天資雖然重要,但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異獸肉,是大藥,是寶藥,是各種滋養身體,壯大氣血的天材地寶。”


    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心裏也是有些不服氣的。


    都說黃初然天賦絕倫,十六歲就突破到‘真勁’。


    但其實,


    如果給他黃初然那樣的家庭條件,他也能十六歲就突破到‘真勁’。


    “費元長師弟說的沒錯,”


    “一頭豬,天天喂它異獸肉,它的氣血壯大速度都要強過一個天天苦修唿吸法的天才幾倍,幾十倍。”


    梁言生看著陳安生,認真的說道,“師弟,這次機會難得,一株寶藥,哪怕隻是上麵的一點根須,對我們的幫助,都非常巨大,你還是加入進來吧……”


    他是真心勸說的,陳安生學武的天資很高,但太小心謹慎了,以他過來的經驗看,若是陳安生繼續這樣謹慎下去,一輩子都突破不了氣血境。


    “多謝師兄為我著想,不過我還是不去了。”


    陳安生神色平靜的迴答。


    “你……唉,算了,我們先走了,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還可以來找我,但要盡快,不然就晚了。”


    “謝謝師兄,如果我改主意了,一定會去找師兄的。”


    陳安生點了點頭。


    梁言生聞言搖了搖頭,知道他沒有聽進去。


    既勸不了,那就無話可說。


    於是四人就離開了陳安生的小院。


    出來之後,梁言生又歎了口氣,“陳師弟實在是太小心謹慎,小心本無大錯,但太小心就有錯了……”


    “好言難勸該死鬼……他不肯來,那是他沒這個命,等我們吞服寶藥了,到時候有他後悔的……”


    費元青撇嘴說道。


    在他看來,陳安生不來更好。


    畢竟幾個師兄弟裏麵,就屬他天資最差,


    當初要不是他哥哀求,他根本就不會被全開山收為弟子。


    一直以來,


    他的修煉速度都是墊底的那種。


    本以為大家都吞服寶藥,他還會是墊底的那個,沒想到出了陳安生這個傻子,就因為不信大師兄的話,就居然拒絕這麽好的機會。


    迴頭吞完寶藥後,


    他可以在他麵前好好秀一下自己的修行進度。


    “說的也是。”


    李大謀點了點頭。


    他也覺得等自己等人吞服寶藥後,師弟就會後悔。


    費元長和梁言生沒說話,但心裏同樣這樣覺得。


    ……


    陳安生還不知道他的幾個師兄已經覺得他要後悔了。


    他等秘藥煎好了,就打開蓋子,放在那裏等他涼。


    十幾分鍾後,他覺得差不多了,就一口悶了秘藥,在小院裏打起了拳。


    在他打拳的時候,柳相龍按照慣例趕來了。


    “陳師兄,我過幾天就要跟著去討賊了,這幾天就不過來與你對練了。”


    柳相龍麵色有點沉重。


    他打聽過了,王家山山上的山匪叫鳳陵盜,人強馬壯,十分強大。


    城裏另外一個大戶人家程家就被鳳陵盜劫掠幾次,連幾個庶子都被殺了,可謂是仇深似海。


    但程家幾次討伐鳳陵盜,都吃了大虧,大敗而歸。


    不知道程家就是鳳陵盜,鳳陵盜就是程家的他,隻覺得程家都打不過鳳陵盜,黃家隻怕也會一樣,最後會大敗而歸。


    他擔心自己會死在戰場上。


    想到這裏,


    他心裏有點羨慕陳安生了。


    作為教頭的弟子,他有權利不去參加這次的征伐。


    “刀劍無眼,小心點。”


    看著柳相龍麵色沉重,陳安生知道他心裏在擔心什麽,不過他也不能說什麽,隻好建議他小心點。


    “嗯。”


    柳相龍點了點頭,因為心情沉重的關係,他也沒有多說幾句的心情。


    看著他離開,陳安生繼續打拳。


    幾天之後。


    在尋仙城無數民眾的期待下。


    黃家家主黃秉現身城內。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前,發了一篇討賊檄文。


    發誓三天後,要為黃家死去的那些護院、夥計和管事報仇。


    頓時間,


    一股肅殺的氣氛,在黃家彌漫開來。


    這股肅殺的氣氛,同樣也影響到了武院這邊。


    進出武院的護院們,一個個麵色沉重,默默的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天剛蒙蒙亮,武院裏麵的護院就默契的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準備好武器,從武院裏麵離開。


    他們一走。


    整個武院頓時空寂了下來。


    看著空蕩蕩的武院,陳安生繼續打拳,完全沒有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


    雖然他心裏記掛著攻伐王家山這件事情,記掛著師父,還有一些與他接觸得比較多的人的安危,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他在這裏幹著急也沒用。


    因此他心態平穩,依舊按部就班的打拳。


    爭取早點完成黑沙手第三階段的練習。


    又過了好幾天。


    陳安生打完了拳,看天色有點晚了,便進屋睡覺。


    半夜,


    他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睜開眼睛,三兩下就走到窗口,悄悄打開窗口的一條細縫,朝外看。


    隻看見幾天前離開的護院都迴來了。


    不過與離去時的完好相比,迴來的護院們個個身上都掛了彩。


    有的是手臂掛彩,有的是腰子掛彩,


    最嚴重的一個護院脖子受傷,灰布裹在脖子上麵,殷紅的血滲得灰布上出現一大塊紅色,他被人用擔架抬著進來,有氣出,沒氣進。


    而且這些人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難道黃初然沒搶到寶藥?”


    陳安生心中詫異,


    黃初然盯王家山上的寶藥已經盯了好幾年了。


    幾年的謀劃,結果是大敗而歸?


    程家有這麽強?


    他看到柳相龍也在那些人裏麵,便放下窗戶,走出去叫住柳相龍。


    在一眾護院裏麵,柳相龍算是傷得比較重的那種。


    他青衣的兩袖都被撕了下來了,兩隻胳膊被青布裹住。


    青布外麵,血跡斑斑。


    一張臉,沉重的仿佛垮了下去一樣,麵上時不時露出痛苦的神色,似是傷口在抽痛。


    柳相龍看到陳安生喊自己,立即一個轉彎,走進了院子,主動問道,“師兄想問我情況?”


    “嗯。”


    陳安生點了點頭。


    “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柳相龍搖了搖頭,他看了看四周,又拉著陳安生往裏麵走了幾步才低聲說道,“我們趕去王屋山的時候,有一夥黑衣人已經和鳳陵盜打成一團了,家主下令讓我們去打鳳陵盜後,又有一夥穿著黑色衣服蒙著臉的人衝了進來,之後鳳陵盜還沒打完,就又有一夥人衝了進來,聽家主喊話,對方是田家的人……”


    “後麵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夥人,似乎是陸家,齊家還有秦家的人。”


    “山上人太多了,大家穿的衣服顏色款式又接近,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打得那叫一個混亂……。”


    “……”陳安生無言,


    他原本以為黃初然幾年的謀劃會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局。


    黃家,程家,包括小老頭,都是黃初然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他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如諸葛武侯一般,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結果就這?


    “我一看情況不對,就賣了個破綻,讓人打了我一拳,順勢滾下山去,之後閉上眼睛躺屍……”說著,他舉起兩隻胳膊,扯下青布,衝著陳安生擠眉弄眼,發出低笑,“看到我的手沒,其實它沒事,血都是沾別人的。”


    “……”


    陳安生無言,


    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居然也玩這種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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