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風間琉璃


    一大早,在太陽剛剛破曉的時候,高天原的大門被推開了。


    提著一個袋子的楚子航和凱撒麵色慘白,走進了高天原,但是很快,他們便聽到了一陣吵鬧的聲音,夾雜著一個高音女聲。


    他們剛剛走上二樓,便看見一個肥婆在那裏大喊大叫。


    那肥婆殺豬一樣大吼起來:“混賬!你們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你們知道我是誰?你們竟敢在我麵前這麽說話?別把客人不當迴事!你們沒資格!說到底你在我們眼裏不過是玩具!和狗沒區別!我們在你身上花錢摸摸你們的毛,不過是你們能討我們喜歡!我們叫你們寶貝你們還以為自己真是寶貝了?我不喜歡一條狗就送它去韓國店裏做狗肉火鍋!我們不喜歡你們就……”


    座頭鯨身體微微顫抖,麵無人色,但仍保持僵硬的鞠躬姿勢。牛郎們有的臉色血紅有的臉色慘白,也都深深地鞠躬。他們是牛郎,工作就是伺候客人,客人說了什麽過分的話都得忍。


    “我花錢買條狗狗還會對我搖尾巴和汪汪,我花錢買你們的時間你們隻會惹我生氣!我生氣了後果是很嚴重的……”


    肥婆忽然刹住了。長刀橫在她的喉間,刀鋒微微陷入皮膚,她如果再說話,喉部運動起來就會被刀鋒切開。楚子航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愷撒慢悠悠地轉過身去:“我最討厭看見別人粗暴地對待女性了……所以隻能轉過身去。”


    他們血戰之後心氣都有點浮躁,肥婆嗶嗶來嘩嗶去徹底摧毀了他們的耐心,紅牌牛郎有紅牌牛郎的驕傲,他們低聲下氣好言好語地跟這肥婆說了半天了,她居然不懂就坡下驢見好就收的道理。


    座頭鯨心說這下真的完蛋了!


    “不好意思,請問這裏是高天原麽?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櫻花三位前輩在麽?風間琉璃冒昧地前來拜訪。”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


    牛郎們都驚訝地看向門那邊,座頭鯨也不例外。


    大門是開著的,俊秀的男孩站在薄薄的陽光中,白色襯衣黑色西裝,一頭清爽的直發,手捧一束含苞待放的鬱金香。


    大家的注視令男孩有點窘迫,他深鞠躬,雙手遞上名片。


    “風間……琉璃大師?”有人用虔誠的聲音說。


    風間琉璃這個名字愷撒和楚子航也聽說過,全日本每個牛郎都聽說過,因為他是第一,是王座,是至尊。


    牛郎從業協會中有一張排行榜,風間琉璃連續六年是這張排行榜上的第一名。這張排行榜既不按美貌來也不按營業額來,而是本著藝術的原則,評選男派花道的大師。


    沒人知道風間琉璃在哪家店工作,他的行蹤飄忽不定,有一陣子他每晚都出現在一間酒吧的固定座位上,於是數以千計的女孩去那間酒吧捧場,忽然有一天他又消失了,酒吧一夜之間門庭冷落。一個失意的女孩可能在富士山下的溫泉旅館或者愛媛縣的跨海大橋上偶遇他,你隻要給他不多的一點錢他就會陪你說幾個小時的話,帶你四處遊覽,就像在他鄉偶遇舊情人那樣溫暖。有人說他精通歌舞伎,偶爾會唱歌給女孩聽,以海潮聲作他的伴奏;有人說他精通廚藝,如果你跟他共處一夜,早晨分別的時候會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日式早餐。


    有人說風間琉璃其實是個億萬富翁,隻是性格孤僻,跟偶遇的女孩在一起才會短暫地敞開心扉。他的隨身用品都是頂尖名牌,但他向女孩們收取的費用隻是區區一頓午餐的錢,他曾經收取了一個失戀的女高中生一碗拉麵的錢,就帶她遊遍整個京都,還送她價值不菲的玫瑰和花瓶。賠本當牛郎,從小處說是有助人為樂的美德,從大處說甚至有賑災的意義。


    總之風間琉璃就是個傳奇,他隻為愛而存在。如果他繼續將這個傳奇十年,那他有希望成為牛郎界的神,會被供在神社裏。


    藤原勘助疾步過去,接過那張純白的名片,高高捧過頭頂,拿迴來放在座頭鯨手中。


    名片散發著淡淡的菊花香,正麵是墨筆勾勒的一朵風中搖曳的菊花,背麵是楷書的四字——“風間琉璃”,此外沒有地址沒有電話沒有頭銜沒有郵箱,什麽都沒有。


    這張小紙片就是風間琉璃的身份證明,女性論壇裏有大量“偶遇風間琉璃”的傳說,隻有能曬出名片的女孩才說了真話,其他人不過是編造故事。風間琉璃的每張名片都是自己親手寫繪,沒有任何兩張名片是相同的,他贈予客人這張名片,與其說是介紹自己不如說是作為曾經相逢的證據。曾經有個力捧愷撒的客人喝醉了之後得意地拿出風間琉璃的名片說,雖然basaraking是那麽完美,可我見識過真正的日本第一!周圍的客人全都被那張名片吸引,眼泛桃花地圍觀,把愷撒晾在那兒涼快了。


    “果然是風間大師登門了。”座頭鯨整理領結,疾步出迎。就衝這張名片淡定灑脫不著一物的風格,便能知道是業界的泰山北鬥駕臨了。


    “今日是高天原光耀門楣的一天。”座頭鯨深鞠躬。


    “鯨前輩的大名也是久仰,初次見麵,請您多多關照。”風間琉璃迴禮。


    風間琉璃的模樣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按常理能讓女孩一見誤終身的男人該是何等妖嬈,容貌不輸電影明星。可風間琉璃的長相很鄰家,乍看倒像是個男裝的女高中生。


    風吹著他的衣擺,風間琉璃站在陽光裏微微一笑。雖然那麽鄰家,可是無人能否認他的美好,清水那麽淡的一個人,在陽光中卻是會折射出無窮的光彩。


    牛郎們都有點自慚形穢,跟大師比,大家都是庸脂俗粉。


    風間琉璃對著愷撒深鞠躬:“是basaraking吧?真是剛岩般灑脫的男子。”


    他又向楚子航鞠躬:“這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右京老師了。說是刀客的形象,看起來卻是溫柔的人啊。”


    他環顧四周:“sakura老師不在麽?”


    “你怎麽知道sakura不在?我們見過麵麽?也許他就藏在這些人中間,但你沒認出他來。”愷撒打量著風間琉璃。


    “雖然沒見過sakura老師,但我想來他有著獅子一樣的眼神。”風間琉璃微笑。


    “你最好問問獅子同意不同意你的評價。”愷撒挑眉,“找我們有事麽?”


    “確實有事,不過先解決眼下的怨氣吧。”風間琉璃走到肥婆麵前,深鞠躬,“請恕我直言,牛郎的生活並非像您說的那樣,如果我們真的隻是犬類,那麽被犬類陪伴的您也會覺得身份被降低了吧?”


    “我我我……”在這個清水一樣的男孩麵前,肥婆居然窘迫得像是懷春少女,這時她的肚子咕唧一聲,她從昨夜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


    “看起來您是餓了,不嫌棄的話我先給您做點吃的,賠禮道歉的事我們之後再說好麽?”


    “太感動了!我去過您在大阪出現過的酒吧!一會兒可以給我一張名片麽?”肥婆受寵若驚。


    據說有機會偶遇風間大師的女性中,隻有區區10%的人能夠品嚐到他手製的早餐。


    “當然可以,我們有幸在這裏相遇。”風間琉璃微笑,“鯨先生是我們的證明。”


    他從吧台旁的冰箱裏找到了一些可可粉、牛奶、雞蛋和泡麵。


    “食材太簡陋了!快去地下室裏的冰庫,把昨天進的鮮魚和越光米拿過來……不!把整個廚房都搬過來,風間大師要在這裏演示廚藝!”座頭鯨大喝。


    “不用了,其實我並不會做什麽像樣的早餐,那些都是誤傳。我隻會煎雞蛋,”風間琉璃挽起袖子,“哥哥教過我煎雞蛋。”


    他熟練地打開電磁爐和咖啡機,煎雞蛋的同時把牛奶和可可粉混合之後倒進了攪拌機裏。他又在冰箱裏找到了半顆新鮮鬆茸和兩個香菇,切丁之後攤在雞蛋表麵。清水開鍋之後他用漏勺撈著泡麵在其中快煮,金黃色的麵條倒進碗裏,風間琉璃用海鮮醬油和蔥花調味,鬆茸煎蛋鋪在麵上,可可熱牛奶也準備就緒。前後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早餐已經呈在托盤裏端到了肥婆麵前。


    “配料不太全,請您將就一下。”風間琉璃歉意地說。


    肥婆吃了一口煎蛋,心裏默默地流下淚來。煎蛋的火候恰到好處,散發著淡淡的鬆茸香。其實也沒有好吃到非得流淚的地步,但她吃到萬千女性夢寐以求的、風間大師手製的早餐,這輩子都值了。她哪裏還記得道歉的事情,什麽怨氣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心裏全被粉紅色的情緒填滿,渴望著風間琉璃跟她多說幾句話,多笑笑,最好還能合照留念。


    風間琉璃喝著一杯咖啡看她吃,笑容淡淡,晨光裏他的臉側有著絨絨的汗毛,肌膚仿佛透明。


    愷撒滿臉都是黑線,他在24小時裏連受打擊,又得承認存在比他更強大的超級混血種,又得承認世間還有魅力超過他的傳奇牛郎。


    “風間大師光臨本店,不知道有什麽教誨?”座頭鯨搓著手。


    “聽聞basaraking、右京·橘和sakura三位同道的風采,心裏很想跟大家認識,這次來是想邀請大家觀賞我明晚的歌舞伎表演。”風間琉璃將手中的鬱金香花束捧到愷撒麵前。


    花束中夾著一枚素色的信封,信封裏是三張素色的請柬,每張請柬上各畫了一個人物,一個是站在日輪中的女子,一個是在冷月中飛天的女子,另一個則是雙手握著奇長利刃的男性,帶著骷髏麵具。雖然隻是用墨筆潦草勾勒,但人物的神采氣韻都溢出紙麵。請柬的落款不是風間琉璃,而是“源稚女”三個字,但顯然是風間琉璃自己的筆跡。


    愷撒覺得這三個形象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於是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他的瞳孔忽然放大了,猛然抬眼看向風間琉璃。是的,他見過這三個形象,就在昨夜,在那些古老的壁畫上。其中有一幅畫描繪了一場盛大的葬禮,背後呈現日輪和月輪的女性祭司在巨大的黃金骷髏的兩邊拜祭,戴骷髏麵具的男性祭司將長刃刺入黃金骷髏的眉間。雖然壁畫是用五色的礦石粉末和黃金繪製,透著“古豔”的氣息,而風間琉璃的畫風寫意留白,但人物的氣韻完全一致,沒有看過那些壁畫的人絕不可能畫出這樣的畫來。


    愷撒死死地盯著風間琉璃的眼睛,乍看起來那雙眼睛清澈動人,細看卻像兩眼深潭,潭水雖然透明,可是太深了,看向深處是一片漆黑。


    “初次見麵,請您多多關照。”風間琉璃用隻有愷撒能聽清的聲音說,“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家次子,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期待著在演出中看見三位。”風間琉璃,或者說源稚女提高了聲音,深鞠躬告辭。他轉身走向門口,黑色的羅爾斯·羅伊斯轎車無聲地滑行到麵前,司機為他拉開車門。


    愷撒把裝請柬的信封翻了過來,信封角上鈐著一枚小小的印章,印章由一條寫意的龍和一個中文的“鬼”字組成。盡管對日本黑道的社會結構還不很了解,但愷撒也知道那是神秘組織“猛鬼眾”的徽章。如果說此刻的日本是一張混亂的棋盤,那麽這盤棋中最隱秘的棋子終於現身了。猛鬼眾居然會選擇如此坦蕩的出場方式,出乎愷撒的預料。他有很多問題想問風間琉璃,但此刻留他下來問話並不是最妥當的做法,問題大可以留到明晚的表演後再問。


    風間琉璃敢孤身來訪,那麽愷撒和楚子航也就敢赴他的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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