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立刻匆匆朝著室外走去,走到了樸魚舟身邊。


    夏之淮往外挪了幾步,擔心幹擾到樸魚舟打開入口。


    這個入口的位置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僅位於前院後,甚至剛好開在院中唯一一棵桃樹下。


    不過這株桃樹長得十分萎靡,葉子稀稀拉拉不說,就連上麵結出的果子都特別小,也就比普通的棗子大那麽一點。


    樸魚舟本想讓人去取權漢傑當初留在警局的血樣兒,他剛剛檢查了一下,本以為找到入口就萬事大吉,輕鬆入內。


    但現實情況卻並非如此,比他預料的要棘手得多。


    這個入口也被加固了,需要和燃燈陣血引完全相同的血,才能打開這個入口。


    樸魚舟蹲在地上,將地上的草皮揭開,指著下方唯一一塊玄石。


    “需要權漢傑的血滴在上麵,這個入口才能開。”


    夏之淮抱著綰綰聽完後,就覺得這個辦法肯定是不行的。


    權漢傑是個很小心的人,而且還是鬥元省的首富,他隻在自家私人醫院做體檢,所以就算有血樣,也隻會保存在權家名下的醫院裏,根本不會交給他們。


    而警局內保存的血樣,那是很多年前準備的樣本,而且量肯定特別少。


    再加上這一來一迴,估計得一個多小時。


    等取了血液樣本迴來,權漢傑估計早就出來了。


    甚至可能會發現他們侵入的異樣。


    而且夏之淮總感覺他不會在這麽危險的關頭來這裏。


    奶奶的魂魄若是真被囚禁在這裏,他總感覺權漢傑不會坐以待斃,肯定要在魂魄上動手腳。


    得抓緊時間。


    綰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將她放下來。


    肉乎乎的小崽崽落地後,走到了樸魚舟身後,將那塊被揭開的草皮踢到了一旁,伸手貼在了那棵半死不活的桃樹上。


    “既然沒有血樣兒,那就不從那個入口進啊,換個入口不就可以了?”綰綰理所當然地說道。


    夏之淮目光落在她與那棵樹上,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很清楚這棵桃樹應該能幫助綰綰突入燃燈陣內。


    樸魚舟知道她和桃樹的淵源很深,起身看著她:“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入口,如果不從這裏走,你打算利用這棵桃樹進去嗎?”


    綰綰點點頭,驕傲地仰頭道:“如果沒有這棵樹,進去肯定是很難的,但既然這棵樹種在了這裏,那就說明老天爺都在幫我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信滿滿的綰綰身上,隻見她的右手忽然溢出粉白色的光芒,慢慢照亮了整個庭院。


    而她手下那株桃樹,在刹那之間,從萎靡不振變得生機勃勃。


    看著約莫兩三年樹齡的桃木,微微佝僂的枝幹肉眼可見地挺直了腰杆,頭頂原本的兩三分枝生出了新芽,很快抽長出無數新鮮的枝條。


    稀稀拉拉的綠葉抖落在地,樹冠的每根枝丫上都開滿了粉白色的桃花。


    看著膨大了幾圈的桃樹,在場的人紛紛控製不住發出驚歎。


    綰綰閉著雙眼,感受到黑土之下快速生長的根係,微微翹起了嘴角。


    她就知道,這棵桃樹肯定是故意被種在這裏的。


    因為整個院子四周多以鬆柏銀杏為主,隻有靠近前院停車位的地方種著這麽一株營養不良的桃樹,周圍除了鋪的草皮,再無其他植物,怎麽看都很可疑。


    桃樹居於辟邪鎮壓的作用。


    這棵桃樹應該一開始是長得很好的,隻是被下方燃燈陣內溢出的陰氣侵蝕,久而久之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綰綰將另一隻手也貼在了樹幹上,忽然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呻吟。


    她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順著那道聲音慢慢捕捉到了桃樹根係下包裹的那粒微小的精魄。


    “原來你已經有意識了啊?”綰綰有點驚訝。


    白色的光團觸碰著綰綰的神識,散發出暖意,像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在原地忽上忽下地轉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道:“謝謝……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不用謝我哦,我想利用你的根係侵入下方的燃燈陣內,然後帶著樸道長他們進去。”綰綰直白地說明了來意。


    白色的光團並沒有拒絕綰綰的要求,隻小聲說道:“我幫你進去,你離開的時候能帶我走嗎?繼續待在這裏,我很快就會枯萎。我不想和之前被種在這裏的同類一樣,被迫鎮壓下麵的厲鬼,最後熬不過侵蝕,意識徹底消失,生機也徹底斷絕。”


    “你在這裏待了多久?”綰綰有些好奇。


    小光團歎氣道:“還不到兩年,我以前長得可漂亮了,就像你幫助恢複後這樣,但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身體就越來越差,意識也越來越薄弱,隻能縮在根係下沉睡。”


    如果不是綰綰的喚醒與生機注入,它根本感知不到外界有人靠近。


    綰綰答應了完事後就將它帶走,桃樹的意識頓時活躍了許多,控製著根係努力往下入侵。


    這棵桃樹的位置本來就種在燃燈陣一處關鍵陣腳上,所以桃樹與燃燈陣本身就是一體的,根係戳碰到下方的空間,也並未驚動到其內的人。


    綰綰鬆開手後,迴頭看著身後所有人,忽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衝著大家豎起了右手大拇指:“搞定啦!”


    隨著她露出笑容,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夏之淮蹲下身,問道:“我們怎麽進去?”


    “你們做好準備就可以啊,我隨時都能帶你們進去。”


    她隻要將這株桃樹與自己的桃源靈域連接起來,就能將進入靈域內的所有人都卷入,順著桃樹的根係進入下麵的空間。


    所有人立刻開始整理隨身攜帶的武器和執法設備。


    確定大家都做好準備後,綰綰左腳抬起,往地上重重踩了一下,空中突然飄起大量的桃花雨,所有人被籠罩在粉白色的靈域內。


    就在眾人還迷失在桃源靈域的幻象中時,綰綰突然出聲提醒:“還有兩秒,就要到了哦。”


    話音剛散去,眼前夢幻的色彩就徹底消失了。


    樸魚舟最先意識到身體在下墜,當即調整姿態穩穩落地,綰綰也是嘿咻一下,一個微微屈膝緩衝了下墜的速度,保持住了站姿。


    其他人八仙過海,最終都穩住了身體。


    隻有夏之淮毫無防備地滾落在地,腦袋撞上了一個硬物,疼得眼前一黑。


    不大的密室內隻有這“咚”的一聲響格外清晰。


    但落地的其他人卻顧不上他倒黴的著地姿勢,紛紛拿起武器,第一時間戒備地看向不遠處滿臉驚愕的兩人。


    綰綰沒有理會密室內對峙的雙方,而是下意識地捕捉極其洶湧的陰氣源頭。


    她快步走到夏之淮身邊,仰頭看著上方的黑石台子,一團黑色的鬼影被無數的金線穿透,牢牢地禁錮在石台上的方寸之間。


    夏之淮捂著腦袋坐在地上,眼前還有些發黑,下意識運轉靈力集中在頭部的淤傷上,忍不住抱怨道:“綰綰,你怎麽不提前說一下啊,我還以為直接傳到地麵上。”


    綰綰擰著小眉頭,嘴巴抿得很緊,沒有迴應夏之淮的話。


    夏之淮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想單手撐著身邊的石台起身,結果卻被手下陰冷刺骨的石台刺得下意識縮手,再度跌坐迴地上,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抬頭看著石台上方。


    “那是什麽?”他喃喃問道。


    綰綰捏了下手指,小聲道:“那個,應該就是卿奶奶的魂魄。”


    而權漢傑和另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與他們剛好隔著石台。


    大概是他們出現的太突然,讓對麵的兩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但很快,對麵的權漢傑就舉槍直接朝著夏之淮射擊。


    “哥哥——”綰綰本能地要起手阻攔,但子彈速度太快了。


    夏之淮也立刻扭身躲避,調動了體內所有的靈力。


    但……還是來不及。


    就在所有人驚恐的眼神中,那顆子彈忽然被一團黑色的霧氣包裹,徹底停滯在半空中。


    黃西空的身影漸漸浮現在夏之淮身前,左手捏住了那顆子彈,朝著對麵露出一抹極其諷刺的笑:“一上來就開槍,不太好吧?”


    對麵兩人沒有任何的迴答,權漢傑再度連發兩彈,其中一彈甚至射向了看起來最沒有防護能力的綰綰。


    黃西空眉頭立刻擰得很深,右手一揮,將兩枚子彈抓在掌心。


    而權漢傑身邊的那人,則是掏出了一把金色的圓杵,朝著石台上方的黑色魂魄砸去。


    綰綰立刻喊道:“攔住他!”


    那把圓杵給她的感覺很熟悉,擁有非常強大的靈氣,甚至還有極其純淨威正的佛門氣勢。


    綰綰也在喊話的同時就出手了。


    不過她為了避開石台上的魂魄,所以要慢對方一拍。


    就在金杵即將砸中那團魂魄時,一柄青銅古劍突然從旁截住了下落的圓杵。


    樸魚舟一腳踹向那個手持金杵的中年男人,無視了握著手杖的權漢傑,逼得那中年男人不得不立刻向後退去,側身躲避樸魚舟的攻擊。


    至於權漢傑接連幾槍沒有效果,立刻就抬手瞄準了準備按住他的幾個妖管局成員。


    但綰綰已經出現在他身後,抬腳就踹在他的膕窩上。


    權漢傑沒料到身後的小孩子力氣那麽大,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開出的那槍也直接打偏。


    妖管局的幾人立刻衝上來,踢開了他手中的槍,將人牢牢按在了地上,從腰間拿出特製的手銬,將權漢傑的雙手銬在了身後。


    綰綰迴頭看向正在和樸魚舟纏鬥的那個中年男人,對方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看著十分斯文秀氣,但身手卻出人意料地敏捷。


    在發現毀掉魂魄的想法無法實現的同時,立刻就帶著手中的金杵撤開,尋找機會逃脫。


    綰綰注意到那個陌生人從身上拿出了符紙,本能地張開了靈域,封鎖了整個密室空間。


    隨著靈域快速結成,男人手中的符籙也被撕碎。


    她立刻就感覺到了靈域內出現空間波動,悄然鬆了口氣。


    還好她聰明,先封鎖了空間。


    就算那個壞蛋想利用傳送符離開,也隻能在靈域內轉移,無法離開她的靈域。


    樸魚舟看著人從眼前消失,第一時間就意識到是傳送符,但同時也感知到綰綰的靈域已經鋪開,手中的青銅劍尖一轉,立刻刺向了密室的另一個角落。


    那個陌生的男人甫一落地,本還在慶幸,突然被青銅劍刺穿了左肩,手中的金杵砸向了穿透了肩膀的青銅劍。


    整個密室內突然迴蕩著極為震耳欲聾的嗡鳴聲。


    被按在地上的權漢傑被兩把靈器碰撞後引起的聲波震得噴出一口老血,直接昏了過去。


    就連按著權漢傑的兩個妖管局職工也被震得頭昏腦漲,感覺內髒都在這種靈壓下翻湧擠壓。


    太難受了。


    夏之淮捂住了耳朵,但根本沒用。


    綰綰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個壞蛋被樸道長打傷,手中的靈器更是被打落在地,這才鬆了口氣。


    樸魚舟第一時間將那把靈器挪開,不給男人重新拿起的機會,用特製的繩索將這個麵生的天師給捆了個結實。


    沒有他的靈印,這人除非化作一攤爛泥,不然絕對無法掙脫這條繩子。


    其中一個隨隊的妖管局員工撿起地上的金杵,打量了半晌,忽然說道:“這不是之前靈妙寺丟失的那件靈器嗎?”


    樸魚舟其實早在看到這金杵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點點頭道:“對,就是三年前被盜的七寶降魔杵。”


    “怪不得能和樸前輩的青銅靈劍硬碰硬。”


    “這人到底是誰啊?”妖管局的人看著中年男人總覺得很陌生,並未在妖管局的天師檔案中見過此人的麵孔。


    樸魚舟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沒見過。”


    “把人押迴去查查就知道了。”


    地上的中年男人還在掙紮,但身上的繩索隨著他的掙紮越來越緊,勒得他麵紅耳赤,戴著的眼鏡也跌落在地,甩出了幾道裂紋。


    壓製住兩人後,樸魚舟收劍走到了玄色的石台前,看著被金線穿透的那團魂魄,神色有些不忍,道:“這個魂魄已經被折磨得隨時都會消散了。”


    夏之淮立刻湊近,想要伸手去觸碰,卻被樸魚舟按住了手腕。


    “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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