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淮恍恍惚惚地背著自家奶奶上了車,卿銀花從頭到尾都很老實,額頭上貼著黃符,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線帽,安安靜靜地被大孫子擺布。


    夏之淮安置好奶奶後,轉頭看著被挖開的墳墓,有點頭疼道:“這棺材要帶迴去嗎?看著血刺唿啦的。”


    綰綰已經小跑到墳坑邊,將棺材和棺蓋都收了起來,指揮著附近沒走的小妖怪們幫忙填坑。


    總不能挖開了就不管了,到時候誰家來上墳看見了,那不得被當場嚇得嗷嗷哭。


    一群小妖怪齊心協力,很快就把土重新填迴去。


    隻是棺材被挖了出來,所以填迴去後,墳包變矮了不少。


    綰綰撓了撓頭,幹脆使了個障眼法,隻要不進入小四靈陣內,隻會看到和以前一樣的畫麵。


    兩人帶著屍體下了山,把車開進了車庫裏,一左一右扶著滿身髒汙的卿奶奶進了門。


    黃西空和竹青正坐在院子的樹下包餃子,看著夏之淮他們從側門進來,原地站了起來,目光齊齊投注在桃家這位早逝的長輩身上。


    這兇屍確實和生前樣子沒什麽差別,身上並無腐爛,隻身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濃重的死氣,步伐僵硬,雙手十指的指甲又黑又長,不用試都知道很鋒利。


    竹青將手清理幹淨後,走到綰綰跟前:“我來給給她清理身體吧,有沒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綰綰仰頭看了看竹青,思考了一會兒:“頭上的靈符絕對不能揭,不然竹青姐姐你肯定製不住奶奶的,甚至可能會被她傷到。”


    竹青低頭聽得很認真:“這個我記住了,除了靈符,其他地方呢?”


    “手臂上畫著符紋,也不能抹掉。”綰綰讓夏之淮拉起卿銀花的袖口,露出了仿佛刺青般的符紋,“這些一定不能擦掉,不然屍體內的兇煞氣息就會溢出來,會汙染你的魂魄。”


    竹青觀察著卿銀花手臂上的符紋,發現並無太多的傷口和血汙,這個到時候可以交給綰綰和夏之淮來處理。


    “我知道了,卿奶奶的衣服我上午已經去超市買好了,那我帶她去樓上清理。”


    綰綰和夏之淮把卿奶奶交給了竹青,在竹青離開前,夏之淮忽然神色認真地說道:“竹青,謝謝你。”


    竹青迴頭看了眼夏之淮,搖了搖頭:“夏哥,你和綰綰,對我的好,我無以為報,隻能盡可能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報答你們。別和我說謝啊,不然下次我做飯多加鹽。”


    夏之淮聞言不由失笑出聲,竹青已經扶著卿銀花,踩著木梯一階階上去。


    綰綰和夏之淮挖了大半天的墳,此刻身上也弄得髒兮兮的。


    黃西空提起放在客廳椅子上的小竹籃,遞給了綰綰:“去後院的洗手間洗個澡吧,就猜到你們會灰頭土臉地迴來。”


    綰綰抱著籃子,看著自己的換洗衣服和沐浴露洗發水,扭頭問道:“怎麽沒哥哥的?”


    黃西空:“他自己有手有腳,你先去洗,洗完讓你哥洗。”


    綰綰點點頭,抱著竹籃噠噠噠地往後院跑去,夏之淮還不忘迴頭喊道:“你注意熱水器裏的熱水啊,別燙傷了!”


    “知道啦,我哪裏有那麽笨~”綰綰含糊的抱怨從後院傳來,夏之淮聽著輕聲歎道,“也不知道上次是誰那麽笨,洗澡的時候嫌水燙,一直嗷嗷叫。”


    黃西空坐迴竹椅上,繼續包著餃子。


    以前他都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倒是竹青教會了他很多庖廚方麵相關的知識。


    夏之淮蹲在水龍頭邊,將指甲裏的灰土清理幹淨,又洗了把臉才坐在椅子上,擦幹了手準備幫忙包餃子。


    “怎麽突然想起來包餃子?”夏之淮捏著餃子皮,不解地看著黃西空。


    黃西空正專注於捏造型,敷衍地答道:“竹青說,你們這也算家人團聚,團聚不得吃餃子慶祝一下,所以從鎮上迴來就開始準備了。”


    夏之淮捏著餃子感慨道:“竹青雖然話不多,但真的處處周到。”


    黃西空捏著餃子邊低聲說道:“的確是個好姑娘,隻可惜命不好。”


    “不過這姑娘早晚會去投胎,你總不能一直留著人家給你打黑工吧?”


    夏之淮搖頭道:“我哪兒敢讓她打黑工,開工錢的好吧!陰間貨幣和陽間貨幣都開,我沒跟你說吧,她工資比張池池還要高一倍不止。”


    黃西空思索著:“那不對啊,我怎麽沒什麽工資?”


    “你一個養老專業戶,除了直播的時候扛攝像機,其他時候就跟個大爺似的,坐在那兒看我們忙成狗,給你開一個月六千都是我良心大大的。”夏之淮忍不住吐槽他。


    黃西空平時真的是請不動,請他幫個忙,籌碼得先擺好。


    平時坐著看新聞,躺著刷平板,坐在窗戶邊看書,等著家裏的活人在吃飯時候給他上供……


    夏之淮有時候都忍不住感慨,他伺候自家祖宗,可能也就這樣了吧!


    不過黃西空確實不凡,一出手,幹的事都是別人做不了的。


    這點夏之淮心裏是門清的,但他就是想懟他,出口當孫子的惡氣。


    黃西空被懟也不生氣,繼續安安靜靜地包著餃子,也不再接他的話。


    夏之淮包完最後幾個,偷偷打量他沒什麽變化的表情,琢磨不準他是不是生氣了。


    黃西空洗了手,躺在靠椅上,哼笑道:“我沒生氣,你別在那兒試探,煩得很!”


    夏之淮端著竹箅子往廚房走,故作平靜,嘴硬道:“我沒試探,你這鬼自戀得很。”


    黃西空扭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孩子心態!


    簡直像是和綰綰一個模子裏拓出來的。


    因為挖墳拖得時間太長,吃上午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


    夏之淮端了盤水餃擺在卿銀花麵前,扭頭與綰綰小聲說道:“兇屍能吃水餃嗎?”


    綰綰搖了搖頭:“不能吃。”


    夏之淮指著黃西空:“那他為啥能啊?不科學。”


    黃西空冷笑了一下:“你跟我一隻鬼講科學?認真的嗎?”


    卿銀花安安靜靜地闔著眼睛,就坐在餐桌一角,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腿上,坐姿筆直,就像一座石像。


    夏之淮看得難受,但很快又調整迴來,坐下來認真幹飯。


    算了,總要習慣!


    他可以。


    ……


    吃完飯,夏之淮與竹青將專門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用於安置卿奶奶。


    但卿銀花根本不躺床上,就坐在椅子上不動。


    等綰綰午間小睡起來,解釋了這種現象:“卿奶奶現在是屍體,更適合躺在棺材裏。”


    “活人適合住陽宅,死人更適合住陰宅。”


    “就是這麽個道理。”


    綰綰覺得這個問題太幼稚,解釋的時候看著夏之淮的目光也有點嫌棄。


    “卿奶奶的陰宅就是棺材啊,棺材也叫老房,就是專門為死去的人設計的,比起家裏四處透亮的屋子,她當然更願意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了。”


    雖然魂魄不在屍體內,但死人的本能卻很強大,不喜歡陽光強烈的地方。


    夏之淮站在門口,單手撐著門框,有點苦惱道:“那豈不是還得去買副棺材?咱們家就兩口人,這冷不丁買口棺材迴來,得把村子裏的長輩們嚇死吧?”


    綰綰攤手道:“準備棺材當然是最好的了,這麽坐著也沒啥問題。”


    夏之淮:“算了,我去想辦法吧,看能不能偷偷運一副棺材迴來。”


    竹青從樓下飄上來,突然插話道:“我最近和村子裏的小妖怪玩得不錯,它們說有一隻大妖怪木工非常好,不過最近被妖管局抓去蹲局子了,想找你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它給撈出來。”


    “大妖?被抓了?別是吃了人哦,那可撈不成。”夏之淮長籲短歎道。


    竹青連忙搖頭道:“不是的,那是隻修煉了好幾百年的河狸。河狸這種動物很喜歡伐木,在河上搭建水壩弄庇護所。它剛化形,有人找他訂茶桌,他就想著弄塊好木頭,結果法律知識沒學好,跑去隔壁的附近的森林公園裏,伐了一棵保護樹木,被妖管局給逮進去了。”


    夏之淮呆呆地看著竹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怎麽說呢,這河狸妖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就這,不逮它逮誰呢?!


    竹青小心翼翼地問:“能撈嗎?”


    夏之淮捏了捏自己的臉,生無可戀道:“我覺得我的麵子不值錢,你覺得呢?”


    “交保證金呢?”竹青問。


    夏之淮看了眼屋裏的卿奶奶,一咬牙道:“那河狸的木工真的很好嗎?”


    “很好的。”竹青點點頭,有點激動地用手比劃道,“我最近沒事出去溜達,有個托我求情的小妖怪,還專門帶我去它原來住的地方看了看,弄出來的建築和物件真的很精美,那些古建築上的精細雕工,它都能做。”


    “行吧,那我去妖管局問問,能保釋出來就保釋。”夏之淮一錘子敲定了接下來的日程。


    為了自家奶奶住的舒服點,出點錢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事不宜遲,看著太陽下山還早,夏之淮幹脆即刻出發去了市裏的妖管局。


    而綰綰則蹲在後院裏,把卿奶奶的棺材和棺蓋都拿了出來,讓竹青幫忙舉著平板,邊檢查棺蓋上的紋路,邊和歸一觀樸道長視頻。


    樸魚舟正在自家的房間裏畫符,接到綰綰電話後,猶豫了會兒,還是放下了好不容易攢好的靈力,將手機架了起來,臉上頓時一掃之前的清冷肅穆,一張老臉笑得滿是褶子,舉著手和攝像頭招手。


    “小桃子,下午好啊。怎麽想起來給老道打視頻電話了?”


    綰綰蹲在棺材旁,仰頭和樸魚舟問好,指著身邊的黑色棺材道:“我今天和哥哥一起,把奶奶的棺材給挖出來了。”


    樸魚舟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側耳湊近了聽筒:“你等等啊,老道最近可能是忘記采耳了,耳朵有些不好使。你再說一遍,你和你哥幹了啥?”


    “我們把奶奶的墳給挖了,把棺材和奶奶的屍體都搬迴來了。”


    綰綰童音清脆,以為樸魚舟是真的聽不清,特地提高了聲音。


    樸魚舟屁股一滑,直接從圓凳上溜了下去。


    我滴個老天爺!


    乖崽咋變成這樣了?肯定是跟她那個不著調的哥哥學的!


    乖崽不可能這麽熊。


    樸魚舟從地上爬起來前,已經把所有的鍋推到了夏之淮頭上,然後調整好表情,繼續笑眯眯地說道:“小桃崽啊,你哥哥的腦子最近是被門給擠了嗎?”


    “沒有啊,哥哥這段時間一直挺好的呀。”


    樸魚舟坐迴凳子上,擰眉道:“小桃崽,咱們國人從古到今都講究個入土為安,你就算再喜歡你奶奶,也不能把她從墳裏挖出來曬太陽啊……”


    綰綰總算明白是這麽迴事,連忙解釋起來:“不是的哦,我們是發現奶奶的墳墓被人動了手腳,才發塚開棺的。”


    樸魚舟頓時正色道:“你且細說。”


    “竹青姐姐,你拿著平板離近些,讓樸爺爺看清楚。”綰綰指著棺材內壁,還有攤開的棺蓋內部,指著上麵黑紅色的圖案,“這是奶奶的棺槨,裏麵被畫了很多惡毒的禁錮符紋,這些符紋全是用修為在三百年以上的妖怪鮮血畫的。”


    “棺內還有很粗的幾根玄鐵鏈,鎖在奶奶的脖子和四肢以及腰上,眼睛和嘴巴都被縫了起來,耳朵也被黑色的蟲繭給堵住了……”


    樸魚舟聽得不由霍然起身,一掌拍在桌上:“何人心思如此歹毒?竟對死去之人用上這般邪術,這是要讓其永世不得超生啊!”


    綰綰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頭上的呆毛都立了起來,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確認樸魚舟隻是在生壞人的氣,她才輕輕籲出一口氣,眨巴了兩下眼睛,對上了竹青臉上蕩起的笑容。


    嚇死了~


    綰綰衝竹青無聲地張嘴說了句,很快又扭頭去安慰屏幕裏氣的胡子都要飛起來的樸魚舟。


    “樸爺爺不生氣哈,我和哥哥肯定會給奶奶報仇的。”


    “我打視頻電話,就是想問問樸爺爺你知不知道,這棺蓋上的符紋手筆,究竟出自玄門哪一家?”


    她是不認識這些符紋的,也不像是遠古傳來的符紋,幼兒園發的那本百科全書裏也沒有找到類似的,所以她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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