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倦看到這兩件青銅邪器,就感覺一股陰寒從尾椎骨爬到後腦勺,下意識將凳子往遠處挪了挪,摸了摸手臂上突然激起的雞皮疙瘩。


    九月份的清晨,尚有著清爽的涼風吹過。


    綰綰摸著冰冷的金屬器具,扭頭不解地看著縮到胡茄身邊的花倦:“有什麽問題嗎?”


    “這東西你一直放家裏?”花倦震驚了。


    綰綰搖頭:“不是啊,這兩個我都隨身攜帶的,昨晚拿到閣樓去清理了一下,不然兩個放在一起,影響會有點大。”


    花倦一時間也不知該感慨這孩子膽子大,還是實力強,隻能扭頭求助身邊的胡茄。


    胡茄垂眸沉吟良久,才開口道:“這尊邪鼎的來曆,我們後來專程找匡世江了解過。”


    “這邪鼎不屬於他。”


    “之所以會落到他手裏,是因為他為那隻帝王鬼效命,對方從墓裏取出來給他的。”


    “你們家裏挖出的這個青方鼎,和莫家碎掉的那隻出自同一處墓穴,應該也是來自那個帝王墓。”


    “這邪鼎據說可以吸取氣運生機,若是長久放在某一處活人住宅,很快就能將一家氣運吸走,滿門皆會死於非命。”


    夏之淮趿拉著涼拖,穿著背心和短褲從屋裏走出來,手裏拿著瓶牛奶,嗬笑道:“那我們桃家人氣運可真是夠強的,這邪鼎可埋在我們家至少有好幾年了……”


    就這樣他都還沒死,隻是混娛樂圈的時候越來越糊,還真是祖宗保佑。


    花倦眼神古怪地看著他和綰綰:“你們家裏現在活著的人,氣運有多強,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綰綰看著桌子上的小鼎不說話。


    哥哥本就是神獸轉世曆劫,氣運肯定是比普通人不知強了多少,被吸了那麽多年,雖不至於殞命,但氣運已經逐漸趨於常人的水平,後來又被霍哲借了氣運,氣運才逐漸低於正常水平,生活工作上處處碰壁。


    如果她沒有下界,哥哥能否活到司命叔叔寫的故事結局,還很難說。


    不過……哥哥的氣運若是真的被那隻帝王鬼吸走了。


    綰綰趴在桌上,小臉上的表情忽然凝重起來。


    黃叔叔是絕對打不過那隻壞壞的帝王鬼的,而且很可能會被帝王鬼瞬殺吞噬。


    “可是那帝王鬼不是近兩年才從墓裏出來嗎?這鼎在咱家埋了至少超過五年吧?”夏之淮不解地看向樓上的黃西空。


    黃西空坐在窗台上,手裏拿著平板正在看新聞,感覺到夏之淮的目光,忍不住歎氣道:“我是今年才出來的,但他不一定。畢竟那是他的墓,想出去應該沒什麽難度。而我是被鎮在下麵,若不是因為那批考古學家,我還真不一定能出來。”


    “問題是,到底是誰這麽缺德,把這東西埋咱們桃家老宅裏?咱們家也沒啥死對頭世仇什麽的啊……”夏之淮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誰有嫌疑。


    胡茄和花倦齊齊搖頭:“匡世江隻交代了這麽多,他沒見過你們家這隻邪鼎,但說了一條可能算有用的消息。給那帝王鬼辦事的邪師,不止他一個。但他是單線和那鬼溝通的,沒通過其他人,也沒見過其他給那鬼辦事的邪師。”


    黃西空垂眸看著他們,問道:“不能通過匡世江把他引出來嗎?”


    “不能,匡世江沒有辦法主動聯係上他,每次都是他突然出現在匡世江麵前。”花倦搖頭否認了他的想法,“而且匡世江\/都能把楊晶晶的雙眼煉製成鬼眼陰絲,監控莫家其他人的動向。”


    “那隻帝王鬼肯定也有其他手段,來監控匡世江的動向,不然怎麽可能每次都能準確無誤的出現在他麵前。”


    胡茄思索了一會兒,忽然與夏之淮說道:“你可以問問你母親,桃家是否有什麽世仇?或者你父親祖父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夏之淮靠在廊柱上仰頭望天,迴想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一點線索。


    很小時候的事情,他很多都記不得。


    他爸也沒跟他提過,後來早早死了。


    至於他媽……怕是也夠嗆。


    夏之淮迴了臥室,給夏女士打了個電話,電話打了第三遍才接通。


    夏女士的迴答和他猜的幾乎沒差:“上次你就問過了,我其實能說的都說了。你爸的事情我也懶得多說,但他這人怎麽說呢,人品是沒問題的,脾氣也不錯,還真不至於和人結仇。”


    “你爺爺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老爺子脾氣要更硬一點,我和他接觸也不多,估計還沒你知道的多。”


    “不過,我剛和你爸結婚的時候,有次聽你爸提起過,你奶奶其實是他的繼母。你爸的親生母親,好像是因為什麽原因,還不到四十歲就去世了,你爸也沒多提,說這是老爺子一輩子的痛什麽的。”


    “老爺子要是有什麽交惡的人,估摸著是和你親奶奶有關係。”


    “你可以去問問村子裏其他老人,說不定有人知道。”


    夏之淮掛斷電話後,一個人溜達到隔壁的阿婆家裏。


    阿婆一個人坐在躺椅上,正在吃自家種的葡萄,看到夏之淮從門口進來,笑眯眯地用蒲扇指了指靠水井旁的葡萄架:“夏夏啊,今天咋這麽早就過來竄門了?”


    “架子上的葡萄自己摘啊,拿到水井那邊衝衝,葡萄沒有打過藥,今年年成好,特別大個兒特別甜。”


    夏之淮看著棚架上垂下來的大串大串葡萄,笑著點點頭:“我一會兒迴去的時候摘點兒,阿婆你家這架子時間有點長,一會兒我砍幾根竹子過來幫你加固一下哈~”


    “嗨,弄不弄都行,塌不了。”


    夏之淮看著陸陸續續即將成熟的葡萄,心想還真不一定,因為桃園那邊的靈氣一點點擴散開,村子裏的靈氣都變得濃鬱了起來,村子裏的果瓜蔬菜還有路邊的野草野花,都長得比其他地方更好。


    這院子裏的葡萄今年結的特多,看樣子是真的能把這老棚架給壓塌。


    到時候若是砸到老太太可就不得了。


    夏之淮閑聊了兩句,就開始跟黃阿婆打聽自己爺爺的舊事。


    黃阿婆的年紀與爺爺相近,兩家又住的近,所以很多事情她都聽說過一些。


    說起這個,黃阿婆頓時一掃之前的懶洋洋,從躺椅上坐起來,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兒,朝著夏之淮招了招手,緩緩說道:“你要是問別的,老婆子還真不一定知道,但你親奶奶這事兒,那算是問對人了。”


    “你親奶奶啊,叫卿銀花,人長得可標致嘞!當時嫁到咱們村子,那也是咱們十裏八鄉鼎鼎有名的大美人兒。她不是咱們龍魚市人,聽你爺爺說好像是東山省那邊的,所以啊個子高,五官也比咱們南方人更立體一些。”


    “你爸和你長得這麽好,那還是歸功你奶奶的基因好!”


    夏之淮聽到這裏,忍不住插話道:“我爺爺長得也不差啊,我看過他以前的照片,挺帥的。”


    黃阿婆聽得直搖頭,唏噓道:“不行不行,跟人家四大天王比差遠了,那才叫嘎嘎帥嘞!你爺爺那小子,頂多就稱得上一句白白淨淨,那個時候村子還有人說他以後估計得當小白臉嘞……”


    夏之淮滿頭黑線,覺得這天好像也不是非聊不可。


    “你奶奶跟你爺爺結婚後,在咱們村子裏生活了兩年,那個時候咱們村窮得很,他們兩口子還要照顧你那個癱子老太,一年到頭兜裏都攢不出幾毛錢,再加上後來又有了你爸,日子過得就更加緊巴巴了。後來國家政策寬了,你老太人也走了,他們就帶著孩子出門去做生意了。”


    夏之淮錯愕道:“我爺爺還做過生意啊?”


    “咋沒做過生意,不然你以為你們家的大宅子怎麽攢來的?”黃阿婆一臉嫌棄,拿著蒲扇敲了敲他的頭。


    “那時候下海經商的人好多都發達了,你爺爺雖然長得像小白蓮,但腦子靈活,起初做生意小賺了不少,還迴來把家裏那三間泥瓦房給推了,重新蓋了三間小平房。”


    “當時可是咱們村子裏的頭一份兒,他迴村的那段時間,村裏老多人去你家,想請他帶著做生意了。”


    “後來他確實找了幾個幫手,等生意大一點兒,大夥兒就慢慢的都分出去,各做各的了。”


    “據村子裏其他在外麵做生意的人說,你爺爺做的生意不大,但情況一直不錯,後來據說是想做大還是怎麽著,就跟以前上夜校的一個同學合夥了。兩人合夥生意做大了,分歧也就來了,兩人最後就鬧掰了。”


    “那阿婆你知道跟我爺爺合夥的那個人叫啥不?”


    夏之淮敏銳地捕捉到事情的關鍵。


    黃阿婆搖頭:“不曉得嘞!我哪兒懂做生意的事兒,這事兒我也沒打聽過。不過以前過年的時候跟你奶奶嘮嗑時,聽過一嘴,說是姓錢還是全來著……”


    “反正音兒是這麽音兒,字是啥不清楚。”


    黃阿婆拍了膝蓋一下,一驚一乍地,突然說道:“扯遠了扯遠了。你爺爺跟人拆夥後,生意依舊是蒸蒸日上,那年過年的時候還聽他吹牛,說是等第二年年底就要起個小樓。”


    “但第二年樓還沒起,你奶奶就出事兒死了。”


    “聽說其他在星旗那邊做生意的人說,當時報了警,事情特別大。不過鬥元省和咱們晉省隔了老遠,我們知道這事兒已經很晚了,你奶奶屍體都被帶迴來準備下葬了。”


    “我聽你後來這個奶奶說,你爺爺當時好像是攢了筆錢,準備拿迴來蓋樓房的,結果在鬥元省租的房子遭了賊,那賊闖空門時沒想到你奶奶也在,最後就暴起殺了你奶奶,還把屋裏翻得一團亂。”


    “等你爺爺迴家的時候,你奶奶屍體都僵了。”


    “聽說……家裏存的十幾萬現金也丟了。”


    黃阿婆搖頭唏噓道:“那人是真的心狠啊,你奶奶屍體當時運迴來下葬的時候,聽村裏封棺的人說,頭骨都砸塌了……”


    夏之淮愣愣坐在原地,呆怔了很長時間,才終於迴神。


    “我爺爺和我爸從來都沒提過這事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兩個奶奶……”


    黃阿婆直歎氣,伸手摸著夏之淮的頭毛兒:“這事兒不提也好,你奶奶死後,你爺爺就不再做生意,帶著你爸從鬥元省搬迴了咱們村子種地。不過他一年要跑好幾迴鬥元省,就是為了打聽你奶奶的案子辦的怎樣了。


    “但那案子一年拖一年,別說兇手歸案了,連幹這事兒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你爺爺生前每迴從星旗那邊迴家,都要病上一段時間,人也沒了從前做生意時候的意氣風發,就窩在咱們村子種地種菜打理果園,也不再出去闖,精氣神一下子就沒了。


    “你爺爺比你奶奶大兩歲,你奶奶死的時候三十九,你爺爺四十二。


    “你爺爺死的時候是六十三吧……這案子他追了二十多年。年年問,年年沒結果,人怎麽可能不難受不恨……


    “到他快死的那兩年,他算是徹底明白,你奶奶這案子是不可能查出來了。臨終的時候,他跟你爸說,別把一輩子時間耗在這上麵,有空就去星旗市那邊問問,但日子還是要好好過。


    “你二奶奶,也就是綰綰奶奶,真是個極好的人。毫無怨言照顧了他半輩子,也從來不阻攔他去星旗市,把你爸和你都當親生的疼。


    “你爺爺這輩子啊,命苦是真的苦,但這兩個媳婦都是頂頂好的。”


    黃阿婆聲音越來越低,伸手摸了摸眼皮,難受得直歎氣。


    “這世道啊……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老天真是不長眼!”


    夏之淮感覺臉上有些濕,仰頭看了眼天。


    瓦藍的天空,遠行的流雲。


    沒雨。


    他摸了摸眼睫,才發現自己眼眶濕了。


    他們桃家的命案啊,他活了二十多年,到今天才知道。


    他爸竟然從頭到尾都沒跟他說過。


    爺爺去世也有小十年了。


    也就意味著,他奶奶的死已經是三十一年前的舊案了。


    三十年的跨度,兇手可能都已經死了。


    更不用說當時的刑偵技術有多落後……


    ……


    夏之淮失魂落魄地迴了家,而黃西空則是站在閣樓的窗邊,從隔壁院子裏收迴了目光,緩步走到閣樓的矮桌邊盤膝坐下,隨手拿起箱子裏的舊書,低頭翻看起來。


    九月白晝的溫度快速攀升,溫熱的風從南北通透的老式木樓閣樓穿堂而過,吹開了他手邊陳舊的筆記本扉頁。


    扉頁下方是幾個暈開的小字。


    依稀可辨——


    “桃春山”三字。


    ps:《桃源舊債》卷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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