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瑞添的實力比綰綰要強大太多,他自小便天賦過人,被族中長輩寄予厚望,甚至連很多同輩都覺得,他是最有望繼承下一任族長之位的人。


    虎瑞添對族長之位不感興趣,但對法術研究和武鬥卻是一點都不含糊。


    他這孩子打小就虎,剛斷奶就敢追在青龍屁股後頭嗷嗷叫著挑釁,被族裏的長輩拎迴去混合雙打,都沒能打消他找青龍幹架的野心。


    不過他再大一些後,被青龍削了一頓,總算是老實了不少。


    但這廝還是不改初心,放話青龍:等他進入成年期,再來一雪前恥。


    目前為止,成年之期的約戰未果,青龍已經包袱款款的下界曆劫了。


    所以虎瑞添自從老白那裏聽說可以下界遛娃後,就屁顛顛地跑過來看熱鬧。


    他暫時打是打不過青龍,但不妨礙他來看這家夥出洋相啊!


    神仙曆劫失敗,雖然是家常便飯,但事後難免避不開被取笑一段時間。


    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其他倒是次要。


    綰綰的雙魂印算是幼崽班教學中比較超前的內容了,虎瑞添都不知道這小崽子怎麽會先學會這麽偏門的法術。


    雙魂印是將一種禁製,同時印在兩個魂魄上,主要用於感應彼此的位置和狀況。


    這種雙魂印是從早年間的魂契演化而來。


    在很久前的上古時期,神仙會馴服神獸,並與之締結契約,故而稱之為魂契。


    但後來天界有段時期特別黑暗,仙人對神獸使用平等的契約,逐漸演變成單方麵控製約束的獸契。


    因為神獸本性高傲,不願為仙人奴仆,所以那段時期特別恐怖,神獸一族數量銳減,甚至很多罕見的神獸族就是在那個時候滅亡的。


    最後神獸一族由龍族帶頭反抗,與天界神仙分庭抗禮,最終廢除了獸契的存在,而神獸一族的地位也終於與天界仙族平等,迎來了數萬年和平相處的時期。


    而獸契,再度被改迴魂契,後來又正式修改為雙魂契印。


    這種新魂契效力不強,無法對印記雙方產生任何負麵影響,隻作彼此感應之用。


    神獸一族多半把雙魂印用在自家幼崽身上,以免人跑沒影兒,卻找不到藏在哪兒。


    沒想到綰綰倒是有心,竟然把雙魂印放在黃西空身上。


    他還以為,這種魂印會拍在夏之淮那個傻白甜身上呢。


    ……


    “在西北。”


    虎瑞添忽然睜開雙眸,身側忽然出現夢幻的白色雙翼。


    那對巨大的雙翼一扇,一人一虎就升上了空中。


    隻餘柳樹下散落星光點點。


    虎瑞添帶著綰綰朝著契印感知的方向行路,最終停在了一幢爛尾樓樓頂。


    巨大的毛茸茸站在天台之上,俯瞰下方的黑暗,招商宣傳的巨大燈牌已經壞掉,周圍是五幢層高超二十的爛尾樓。


    這六幢大樓四周全是堆起的黃土堆,還有肆意瘋長的野草,以及無數點著水窪飛行的小飛蟲……外麵一圈圍著破破爛爛的遮擋板,完全感覺不到鮮活的氣息。


    空曠安靜,死氣沉沉。


    簡直是一片再標準不過的爛尾樓群。


    綰綰被頂樓的夜風吹得眯起眼睛,舒服地坐在虎瑞添背上東張西望,沒有任何恐高的症狀。


    虎瑞添右前爪朝著身下重重一踏,無形無狀的藍色水波便以他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


    神獸白虎亦為天之四靈,主北,號壬癸水。


    壬水即癸水之起源,昆侖之水也。


    癸水即壬水之歸宿,扶桑之水也。


    而神獸白虎,更是歲中兇神。


    虎瑞添雖未進入成年期,但對白虎一族的法術修習已頗有心得,這天下江河湖海、雨露霜霧之水,雖不敢說皆為他所號,但借用一二卻根本不成問題。


    隨著藍色的水波一層層衝刷整片爛尾樓區,白色的霜霧亦不知從何時出現,迅速覆蓋了這塊四四方方的荒廢之地。


    冰霜覆蓋而下,被壬癸之水力量所籠罩區域之外,蟲鳴蛙叫盡數消失。


    綰綰搓了搓自己的臉頰,摸了摸眼睫毛,發現上麵結了一層白色的冰霜。


    她張口慢慢吐出一口白霧,震驚地瞪大雙眼:“哇哦,我也結冰了哎”


    虎瑞添偏首好笑道:“就是些水汽凝成的冰霜,凍不壞你。”


    綰綰伸手摸了摸他有點硬的背毛,又仰頭看著依舊清晰,卻感覺格外遙遠的月亮。


    “甜甜哥哥,這是什麽法術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虎瑞添鋒利的指甲在冰藍色的靈陣上抓過,一道更為龐大的力量開始往地下衝刷。


    他不緊不慢地和綰綰解釋道:“這是白虎一族傳承的法術,你學不了。”


    “主要與我們一族承擔的天象職責有關,就像你哥青龍一樣,他那種主萬物生發的力量,也是我們學不了的。”


    綰綰低頭沮喪道:“我就沒有傳承法術!”


    虎瑞添忍俊不禁道:“那你也不是神獸啊,你是天界唯一一個,直接從草木飛仙的小桃仙,天生自帶辟邪與長壽的能力,就算是安安靜靜紮在土裏,啥都不幹,活個上萬年都不成問題。”


    “就算是仙,也要學會知足。”


    綰綰也就沮喪了一會兒,很快就安慰好自己:“甜甜哥哥說得對,我是獨一無二的。雖然我沒有親族,但卻有個超級厲害的哥哥。”


    和綰綰閑聊之際,虎瑞添神色周邊,身下一個圓形的陣法朝著正下方蓋去。


    一股衝天而起的兇煞,從地下掙脫而出,宛如無頭蒼蠅般撞在靈陣上,發出憤怒的嘶吼。


    隨著那股猩紅的影子顯露,一團純正的陰氣也從地下冒出。


    綰綰眼明心亮,一眼就捕捉到隨後從地下出來的黃西空,從虎瑞添背上站起來,指著下方道:“黃叔叔在那兒!”


    虎瑞添急忙用尾巴拴住她的小圓腰,嗬止她急忙往下衝的動作:“不要命了!你看清楚下麵是什麽情況!”


    黃西空傷得不輕,但那隻雙目猩紅的兇物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靈陣不是誰都能擅闖的,小心將你元神毀去。”


    綰綰乖乖站在他背上,不解道:“那你把我送下去,我給黃叔叔幫個忙唄。”


    “黃西空雖然受了傷,但能收拾這隻怪物不在話下,頂多要付出一些代價。”虎瑞添依舊用爪子穩穩地控製著靈陣,尾巴根本不鬆開,“你現在下去確實能幫忙,但這兇物明顯是食人的,以你現在的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比擬仙軀的力量和速度,被這兇物吞了你的元神,那才是真的麻煩。”


    綰綰盤膝坐在他身上,小眉頭都快倒豎起來:“這怪物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我還是覺得我能收拾它,它肯定傷不到我。”


    不然她這小桃仙的避邪驅兇的牌麵往哪兒放


    虎瑞添不理她莫名的自信:“你跟著你哥胡來就算了,跟著我走,你就老老實實待著吧。我可跟你哥說了,但凡你掉根毛兒,他以後都可以叫我白貓!為了我的尊嚴,我也絕對不允許你下去打架。”


    “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打打殺殺算個什麽事兒做個漂漂亮亮的小淑女不好嗎”


    “我就說青龍不會帶孩子,哪兒有哥哥帶著小不點兒妹妹整天幹架的”


    “你看看咱們白虎族的小崽子……”


    綰綰握著小拳頭砸在他腦袋上,氣鼓鼓道:“就是你們白虎族崽崽和我打架,我才掉到了下界的!”


    而且他們白虎族哪裏有甜甜香香的女崽崽


    不全都是喜歡滿地打滾兒,嗷嗷亂叫的男崽崽嗎!


    白虎忍不住噤聲,輕咳了兩下:“那是個意外,欺負你的小崽子已經被族裏長輩挨個揍了個遍,屁股都腫了!以後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我跟你保證!”


    綰綰收迴拳頭:“你保證有什麽用啊”


    “小朋友打架,叫家長來撐腰,那是很沒有麵子的事情!”


    綰綰氣鼓鼓地雙手環在身前,覺得迴天界幼崽班肯定要被小夥伴嘲笑了。


    她小桃仙難道不要麵子的嗎


    以後要怎麽和小白虎動手打架,找迴場子


    天界的崽崽,字典裏就沒有認輸這個詞兒!


    虎瑞添緊急迴避這個要命的話題,朝下麵看去,說道:“你看著就行,關鍵的時候,我會幫他的。”


    “總之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會讓他魂飛魄散,你不要再吵吵著下去了,行嗎”


    綰綰見沒有談判的餘地,便老老實實地做好,不情不願道:“可以。”


    ……


    從那個困住他的容器中出來後,黃西空確實鬆了很大一口氣。


    之前在錢嬌住宅附近碰上那兇物時,他就意識到被蹲了,對方放出兇物拖住他的腳步,又封住了周圍的空間,讓他沒有了逃脫的機會。


    和這兇物一交手,他就意識到不能施展鬼蜮。


    這兇物不僅吞噬魂魄,還吃人獸的血肉,甚至連厲鬼的陰氣都能吞噬。


    鬼蜮本就是他修煉的陰氣與鬼氣所化,將這兇物放進去,就等於把老鼠丟進了米缸。


    這樣隻會讓此物越來越強大,而他則會越來越虛弱。


    這兇物速度奇快,且一直都是滑不溜秋,拉開距離打鬥,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所以他隻能且戰且想辦法收拾這兇物。


    而之前消失的那個邪師,便在他與兇物戰況焦灼之際,突然用一件法器將他和兇物收走。


    好在綰綰給他留過雙魂印,又帶著那白虎及時趕來,破開了困住他的容器。


    不然在容器的壓製下,他很快就會被眼前的深海兇物撕咬吞食,徹底的從人間消失。


    沒有那破瓶子,再加上周圍有白虎布下的靈陣,封鎖了這怪物的所有逃跑路線,而那邪師也不敢在此情況下偷襲,黃西空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冰藍色的水光靈陣下,紅色的絲線將內部裹得密不透風,如同一顆碩大的紅繭。


    紅繭因那深海兇物的橫衝直撞,時不時會凸起一塊,遠遠望著像一個會變形的大氣球。


    綰綰抓著虎瑞添背上的短毛,狗狗祟祟,探頭探腦。


    虎瑞添圓圓的兩個耳朵抖了抖,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帶小孩兒真挺累的,怪不得他老爹老娘死都不願意再要三胎!


    “這都一點看不見裏麵的情況,真的沒問題嗎”綰綰湊到他耳邊一個勁兒的追問。


    虎瑞添耳朵被捏的隻抖,忍不住用尾巴圈著她,往後拖了拖:“沒問題沒問題的!給給給,你把雙魂印挪迴去!”


    有了雙魂印,她就不用再追著他一個勁兒的問不停了。


    虎瑞添心累地吐著舌頭,扭頭把眉心的契印遞了迴去。


    綰綰看著契印沒入自己的額尖,立刻在他背上盤膝打坐,開始用契印感知黃西空的動向。


    ……


    靈陣之內,滿地冰霜。


    不到十分鍾,靈陣之下的爛尾樓群已被蒼涼的銀色封裹。


    雪虐風饕,唯有大片結網的血色絲線在抖動。


    每根絲線上都掛著暗紅的血珠。


    緩慢的。無聲的。


    往下墜落。


    洇紅了下方雪毯。


    黃西空兩手指尖青黑,垂落在青色廣袖下的右手,血水亦順著鋒利的黑甲往下滴落。


    他左手往身側一撇,將掌心撕下的龍魚背鰭扔在地上,眼底閃過厲鬼特有的兇光。


    肆虐的狂風吹過,散落在臉頰旁的發絲,瞬間凍結成黑紅的冰棱。


    被撕去背鰭,傷口淩亂的龍魚,已經憤怒得失去理智。


    雖然它看著也沒什麽理智,似乎隻剩下吞食的本能。


    黃西空自如穿行於紅色線網間,一改之前對戰時的被動,直接與龍魚近距離交手。


    他的手每一次從龍魚身上抽離,必定會帶走一片血肉與精魂。


    鏖戰了近一小時,那隻一開始氣勢洶洶的深海龍魚,此刻已經奄奄一息,甚至脊背和腹部都能看見灰白色的骨頭。


    黃西空忽然側身,看向斜後方,頭戴黑色帽子的中年男人,從一幢爛尾樓的門洞裏走出來,陰惻惻地看著他,隨後又仰頭看著靈光明滅的陣法。


    “你說,抓了你作為籌碼,跟外麵的那個做筆交易,他會答應嗎”匡世江忽然開口問道。


    黃西空抬袖抹去眉骨上的血,不屑地嗤笑道:“不會。”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黃西空平靜地凝視著他,反問道:“你見過神明憐憫厲鬼嗎”


    “神明永遠高高在上,是不會過問你是厲鬼還是惡鬼,身上是否背負著冤情,隻會平等地將所有陰物送去地府,交由該負責這種事情的陰神做決斷。”


    匡世江/哈哈大笑:“你說外麵的人是神明開什麽玩笑,真正的神明已死,這世上早就沒什麽……”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雷霆便淩空而下,砸在了他的頭上。


    ……


    蹲在樓頂的虎瑞添,扭頭看著站在身旁的小團子,吃驚道:“你召雷劈他幹嘛!不是,怎麽把雷劈到我布置的靈陣內的”


    綰綰手裏還握著一遝雷符,思考了會兒,一本正經地答道:“我隻是單純看他不爽!”


    “壞蛋!”


    “我隻是輕輕劈一下,不會出事的。”


    “我也不知道雷怎麽進去的,反正我隻管召喚,就是想試試。”


    誰知道真的成功了


    綰綰也很意外,她還以為隻能給靈陣撓癢癢呢。


    虎瑞添蹲坐在地上,一時間有點懷疑獸生:“……”


    小桃子這操作,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ps:不是這“江/哈”怎麽是屏蔽詞離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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