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些天林予深隻能將自己麻痹到工作當中,忽然意識到顧聞序的生日即將到來,還是因為小樹無意間提到了今天的日期,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林予深便一直在想,今年該為顧聞序準備什麽禮物。


    在分開的三年裏,林予深每一年都有為顧聞序準備一份禮物,第一年是一塊手表,第二年是一根領帶,第三年是一支鋼筆。


    隻是林予深從來沒有真正將這些東西送出去過。


    靜靜的站了幾分鍾,林予深迴到沙發上坐下,這才看見顧聞序發來的信息。


    太久沒有聯係,日常中彭小樹舉著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他好像已經是這段時間裏,他和顧聞序之間的唯一關聯。


    這已經出乎了林予深的意料,在他拒絕掉顧聞序後,顧聞序並沒有將自己從他的世界裏徹底清除。


    但另一方麵,顧聞序對自己的態度也的確冷淡了下來。


    點擊鍵盤,林予深將消息迴複過去,而後目光無聲地落在屏幕上,過了一會兒,還是又發了一條“早點休息”過去。


    發完覺得顧聞序不會再迴複,於是林予深沒有再看手機,起身,走進衛生間洗漱。


    洗好出來,林予深將頭發吹幹,而後躺下床,摁滅台燈前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手機,看見顧聞序在十分鍾前發來的未讀消息


    【晚安。】


    兩天後天氣稍稍晴了一些,幾縷日光穿透雲縫,落下幾何狀的光斑。


    上午十點,劇組正拍攝著林予深的戲份,卻沒拍攝多久,一切工作就忽地被叫停。


    所有人朝薛覃奕望去,就見薛覃奕身邊站了位不曾見過的中年男士,男子西裝革履,不苟言笑,一派冷漠的精英模樣。


    男士貼近薛覃奕講了幾句話,而後薛覃奕朝林予深看了過去。遠遠地和薛覃奕對視上,林予深看見薛覃奕點了點頭,於是男士朝他走了過來。


    男士很快停在林予深身前,對著林予深紳士的微微弓腰,作出一個“請”的手勢,語氣不卑不亢:“林先生,還請跟我來一趟,有人要見你一麵。”


    劇組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員都好奇地望著這邊,彭小樹急急跑了過去,正好聽見男士的話,不解的擰眉問:“你是誰啊,誰要見我們林哥?”


    男士並不迴答,甚至沒有為彭小樹分一個眼神,隻是姿勢不變地看著林予深。


    神色平靜地和男士對視一會兒,林予深點了下頭,說:“好的。”


    眼見著林予深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個奇奇怪怪的陌生人身後,彭小樹迴頭看了眼薛覃奕,連忙跟上去。


    “好了,繼續工作,先拍下一場!”薛覃奕拍了下,拔高音量道。


    眾人立刻從吃瓜狀態中抽離出來,四下分散,各自忙碌。雲疏望向幾人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走到薛覃奕身邊,小聲問:“是顧伯父的下屬嗎?”


    薛覃奕淡聲道:“嗯。”


    雲疏垂下眼睛,眉稍微皺地思忖著什麽,薛覃奕看著他,將手中的劇本抬起來,遮住雲疏頭頂的陽光:


    “別想太多,顧聞序的事讓他自己處理。”


    雲疏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被帶到一間關著門的房間前,男士停了腳步,叩了幾下門後將門推開,對林予深說:“請。”


    林予深已經對要見自己的人隱隱有了猜測,什麽也沒說,往裏走了進去。


    彭小樹跟在後麵,也要進去時卻被男士伸手攔住:“你不能進。”


    “不是,為什麽我不能進,我是林哥的助理!”探頭努力地想看清裏麵的場景,彭小樹皺眉道,“誰知道裏麵是什麽魔鬼蛇神呢,你要是害我們林哥怎麽辦?”


    但男士卻對彭小樹的話全然沒有反應,隻盡職盡責地攔人。


    彭小樹和對方僵持幾秒,氣壞的在屋外來來迴迴踱了幾分鍾步,忽地想到什麽,瞪男士一眼,小跑著離開了。


    林予深進去以後,一眼望見了皮質沙發上坐著的精致女人。對方的容貌和狀態保持得很好,相比三年之前並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頭發高高盤起,臉上化著淡淡的麗妝容,優雅而高貴。


    時隔三年,再次見到林予深,白蘭心眼神冷然,點了點下巴矜貴開口:“坐。”


    林予深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神色,在白蘭心的對麵坐下後就聽白蘭心說:“幾年不見,沒想到你現在也成為一個演員了,還進了聞序的旭日。”


    靜了靜,林予深如實說:“我也沒想到。”


    白蘭心冷笑一聲,“要不是小謹跟我說起你,我還被你蒙在鼓裏。”


    並不知道對方嘴裏的“小謹”是誰,林予深沒有說話。


    白蘭心看著林予深,說:“三年前是我高看了你,以為你對聞序是動了真心。但看你現在想方設法地要讓聞序重新愛上你,想來你隻是貪圖聞序身後的名利。”


    “你的手段確實挺高明的。不過,”白蘭心俯身端起茶幾上的熱咖啡,抿了一口後才繼續說,“顧家不會接受你,聞序馬上會和小謹結婚,你要是還有點尊嚴,就該從聞序身邊離開。”


    聽到這一句,林予深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想起顧聞序還在橫店時,一起吃飯的某一天,顧聞序跟他說過,顧聞序的父母希望他和某個家族聯姻。


    原來顧聞序父母挑好的人選就是這位“小謹”。


    默了兩秒,林予深終於開口:“我沒有留在顧聞序的身邊,所以並沒有離不離開的說法。”


    “我不是在跟你玩文字遊戲。”白蘭心擰眉,“你母親的事我也知道了,從旭日離開,不要再出現在聞序的麵前,我可以讓醫院繼續為你母親治療。”


    林予深並未迴話,淡然道:“是您和伯父在顧聞序麵前編造了一個以我為原型的虛假身份,並告訴他,那個身份已經死了。”


    眉頭擰得更緊,白蘭心的臉色驟然不悅,“你是在拿這件事情威脅我?”


    “並不是。”林予深搖搖頭,“我隻是希望顧聞序不用因為壓力,接受他不想接受的婚姻。”


    眼眸微凝,白蘭心沒有說話,卻想起那晚沈謹來到顧宅後,兩人的談話


    “白阿姨,聞序哥喜歡的那個人,真的已經死了嗎?”


    當時白蘭心正在護膚,聽見話後漫不經心地迴答:“嗯。”


    沈謹低下頭點了點手機,將屏幕亮給白蘭心看,說:“那這個人跟那個人長得好像啊,叫林予深,還是聞序哥底下娛樂公司的。”


    聽見“林予深”幾個字,白蘭心猝然睜眼,待看清圖片中的人,眼皮一跳,險些壓不住麵上的震驚。


    許久才壓下胸中翻騰的情緒,白蘭心扯出一個笑,如無其事地拍拍沈謹的手,說:“別管別人,你跟聞序相處得怎麽樣了?我看,要不幹脆挑個時間把婚事定下來吧,訂好婚後聞序就是你的了。”


    沈謹卻搖了搖頭,“聞序哥肯定已經知道這個林予深了,他們倆會在一起的。聞序哥會很喜歡他,我沒希望了,還是趁早放棄吧。”


    放棄就放棄吧,白蘭心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去安慰沈謹,心神不寧地打發走沈謹,心內慌亂不減,連忙聯係到下屬去調查林予深和顧聞序的事,得到結果後又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這裏。


    “可以。”轉了轉無名指上的鑽戒,白蘭心的目光凝著林予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從旭日離開,我不會再強迫聞序和沈家的婚事。”


    話落,不等林予深迴答,白蘭心站起身,從上至下地俯視著林予深,才又冷冷警告道:“在聞序麵前,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你是知道的。”


    林予深沒有抬頭,隻是微微仰眼,目光不躲不閃地和白蘭心對上,淡然說:“我不會和聞序說三年前的事情。”


    白蘭心沒再說話,又一次冷笑出聲,踩著高跟鞋走出了房間。


    白蘭心離開後,林予深靜靜地望著茶幾失神,房間門很快就再次被叩響。


    思緒驟然被打斷,林予深朝門外看去,彭小樹探進來一個腦袋,和林予深對視上後,眨了眨眼走了進來。


    在林予深的旁邊坐下,彭小樹舉起茶幾上的水壺,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林予深,趁機打量幾眼林予深的神色,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林予深接過水,卻沒喝,雙手捧在掌心,感覺暖暖的,好一會兒後輕聲開口:“她是顧聞序的媽媽。”


    “啊。”彭小樹點點頭,支吾了一下坦白道,“我聽出來了。”


    接收到林予深詢問的眼神,彭小樹解釋道:“林哥你進來的時候我擔心你,也想跟著進來,但是外麵那個人不讓,我就想起來,那扇窗戶前段時間被風刮壞了,還沒修來著,現在玻璃隻是蓋在上麵,沒有固定好,在那裏能差不多聽見屋裏的話。”


    林予深順著彭小樹的眼神朝牆角看去,仔細看去,那扇窗戶的確是能看出來一些微小縫隙的,玻璃也有些不太正常的傾斜,隻是剛才他和白蘭心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這個。


    “我本來隻是想確認林哥你會不會有危險,然後就聽到了你跟那個女人講的話。”彭小樹垂著頭絞了絞手指,“不過我聽見的不多,隻聽見什麽離開旭日、什麽三年前之類的林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


    “沒關係。”林予深按下彭小樹發誓的手掌,他和白蘭心的這些談話並不是什麽嚴重的秘密,唯一需要保密的人,也隻有顧聞序而已。


    怔怔的 “噢”了一聲,彭小樹合上了嘴,沒有再說話。


    安靜的氣氛蔓延開,並逐漸變得沉重,彭小樹不太能忍受這樣異常的寂靜,正絞盡腦汁想著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就聽見林予深嗓音輕輕的開口:


    “我和顧聞序,三年前在一起過。”


    作者有話說:


    應該下一章深深就和顧總見麵了……(不確定)


    從這章開始改為隔日更,下一章在周四:d


    第49章 你來接我


    大概是最近遇見的故人越來越多,許多塵封在心的記憶隨著這些人的出現一一浮現,林予深在這一刻莫名的有了從前沒有的分享欲。


    彭小樹似乎對林予深的話很是驚訝,微微張了張嘴,道:“林哥,你和顧總……之前我就覺得你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原來真的在一起過啊。”


    “不過,”彭小樹頓了頓,有些困惑,“那為什麽又分手了呢,我感覺你們兩個還是相互喜歡著的。”


    林予深垂眼望著茶幾上的玻璃杯,透淨的杯壁淺淺倒映出模糊的光影和輪廓,他靜了一會兒,說:“很多時候,不是相互喜歡就能走到最後的。”


    彭小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是因為顧總的家人不同意嗎?”


    林予深卻沒有再迴答,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吧,大家還等著我們。”


    彭小樹壓下心裏的疑問跟上腳步,和林予深並肩了,側過頭看向林予深清冷的側臉,靜了三秒,問:“林哥,之前顧總說讓我告訴他你殺青的時間,現在還有三天就殺青了,我要跟顧總說一聲嗎?”


    腳步微不可察地停頓半瞬,點了點頭,林予深說:“可以。”


    步入深秋,氣溫越發寒涼,天空總是烏蒙蒙的,樹葉落得幹淨,又被風帶著揚入空中,將陰沉沉的世界襯得更加蕭瑟。


    即將殺青,劇組的氣氛比之之前要歡快了許多,大概是終於可以驗收這段時間努力的成果,工作人員在最後的時間裏充滿了幹勁。夏也打電話來問詢過林予深之後的安排,表示迴到公司後會為他單獨安排一場慶功宴。


    林予深卻沒有太多關於殺青的感覺,一如往常的備戲、演戲、休息,生活一成不變,就像無波瀾的湖水般平淡寧靜,隻有每天變大一位數字的日期提醒著他,時間還在流逝。


    殺青的那天,林予深在上午早早的結束了自己的最後一場戲,並收到了三年演員生涯中的第一束鮮花和來自各個工作人員的祝福。


    捧著懷裏的淡粉色鮮花,林予深低頭望著,驀然被拍了下肩,迴過頭,是副導演。


    副導演身材厚實,臉蛋圓圓,時常笑嗬嗬,一雙眼睛笑眯著,對林予深說:“可以先迴去歇歇了,晚上記得來慶功宴啊!”


    林予深點了點頭,說:“好的。”


    迴到酒店,林予深將懷裏的花放下,端正地擺在沙發上看了半晌,還是拿出手機拍下了一張照片。


    點開微信,卻遲遲沒有落下進入對話框的手指,雙眼凝著顧聞序的頭像,上麵顯示的最後一次聊天時間還停留在幾天前的那句晚安。


    看了好一會兒,林予深收迴視線,隻將拍下的照片發給了林月紅。


    晚上七點,林予深來到劇組訂好的餐廳,十來桌人很是熱鬧,聊天談話其樂融融。


    林予深在眾人之間穿梭著,倏然被牽住手腕,抬眼扭頭望去,牽住他往一邊走去的人是雲疏。


    “正等你呢。”雲疏朝他溫和的笑笑,拉著他往前麵走,道,“先去前麵拍個殺青照。”


    來到導演和其他主演身邊,所有人自覺的站成排,麵對著前方的攝像機露出笑容,而後哢嚓聲響起,畫麵瞬間被定格。


    一切流程走完,雲疏又一次走過來,拉住了林予深,道:“走吧,去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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