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聞序說麵積不大,但事實上對普通人來說這裏的麵積已經不小,大概比他在陽明路的房子都要大,一眼望去種植著各式鮮花綠植,花花綠綠的顏色十分養眼,接近正午的太陽熱意正盛,金黃的光線直直地灑了下來,又為這裏多添了一抹色彩。


    很夢幻的感覺。


    風吹過的時候,花瓣隨之飄蕩,花香撲入鼻腔,清盈而好聞。


    指尖隨手輕輕撚了撚手邊一片粉白色的花瓣,林予深突然想起來,顧聞序跟他說過的,他一個人住在這裏。那這些花是誰在照料?


    “顧總那麽有錢,可以請那個,叫什麽,園丁?花匠?反正可以請人來幹活嘛。”


    彭小樹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予深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不小心將心裏所想說了出來。不過對於彭小樹的話他並沒有發表看法,他隻是突然想起


    三年前的某一天,那時顧聞序已經知道了蔣峰是他的父親,知道了他過往的黑暗的童年,顧聞序心疼他,每天花許多時間來陪伴他,大概是害怕自己還在意那段不曾擁有的父愛,總要給他送各種各樣的小禮物,或是帶他去各處地方遊玩。


    那一天,顧聞序帶著他在遊樂園玩了一天,從裏麵出來時,正好路過一家花店。店裏麵已經有幾位客人,最中間的男子身材魁梧,右手牽著妻子,左手牽著女兒,為妻子挑了一束玫瑰後,還為女兒挑選了一束天鵝絨。


    林予深不自覺就停在路邊,看妻子臉上幸福滿足的笑,想,那是林月紅不曾有過的。


    但顧聞序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林予深喜歡,也進去挑了一束洋桔梗,送到林予深手上的同時問:“喜歡花?”


    那是林予深第一次收到花,他垂眼望著懷裏純潔美好的花束,點了下頭,說:“如果可以,我想給自己的家裏都種上花。”


    有風吹過,手邊的花瓣搖了搖,花蕊蹭過林予深的手指,癢癢的。


    林予深從迴憶中抽離出來。


    顧聞序是並不喜歡花的,隻是聽到自己那句話後,在當時和他和林月紅三人一起住的房子裏添了不少盆栽花卉,照料得十分細心。


    那個時候顧聞序養花是因為他,那現在呢?林予深想,是因為那個被偽造的自己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林予深忽地又想起來顧聞序昨晚說的,那個死去的自己給顧聞序留下的東西。


    是什麽呢?


    彭小樹並沒有注意到林予深的走神,望著明媚燦爛的鮮花,感歎了一句:“顧總這個花園好漂亮。”


    “嗯。”林予深應道,如果這真的是顧聞序親手照料的,那得花費多少時間多少心血?


    “有錢人的生活真美好啊!”彭小樹想的卻和林予深完全不同,“還有這棟別墅,我以前也隻在電視裏見過。”


    林予深點點頭深表讚同,“我也是第一次。”


    彭小樹撓了撓臉笑笑:“林哥,你肯定有機會賺大錢的。”


    林予深凝眸望著不遠處一朵隨風搖曳的豔紅色的花,正紅色的花瓣嬌豔欲滴,像一滴鮮血綴在綠葉之間。他不置可否地低聲道:


    “我隻想我在意的人平平安安。”


    彭小樹側過頭看了看林予深安靜的神情,以為他是在擔心林阿姨的病情,趕緊安慰道:“會的!阿姨一定能夠挺過來的!”


    林予深低低“嗯”了一句,在心裏補充道:顧聞序也要平安健康。


    另一邊,邁巴赫豪車上的顧聞序似有所感,從平板上的電子文件中走了神。片刻後,顧聞序下滑迴到主界麵,進入相冊,點開了最新一張照片。


    照片裏,好看的青年閉眼安然地睡著,哪怕是閉著眼也格外養眼。


    這是顧聞序今天早晨偷偷拍下來的。


    不自覺盯著上麵看了許久,直到車子停了下來,顧聞序抬起頭往外看,已經到了山莊。


    收起平板,顧聞序支著長腿下了車,剛睡醒的程域從另一邊下去,走到顧聞序身邊,顯然依舊困著,打了個哈欠道:“又餓又困。”


    顧聞序沒理他,一顆心早已隨著那張照片飛迴了光華路別墅裏。


    程域沒察覺到顧聞序的不耐,雙手插兜,玩笑道:“上次你不是說白阿姨想撮合你和沈謹嗎,你待會兒進去了還能出得來嗎?”


    顧聞序頓了下腳步,涼涼地瞥程域一眼。


    程域笑了笑。也是,顧聞序這人,沒人能逼得了他。


    走進大廳,廳內燈光璀璨,衣香鬢影。顧聞序和程域模樣長得俊朗,又個高腿長,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今天的主角沈老爺子年紀七十,頭發蒼白一片,眉間刻著一道道深長的皺紋,縱然已經是個老者,卻也依舊難掩氣勢威嚴。麵對幾位賓客的祝賀,他沒什麽表情地頷了頷首,抬眼見到顧聞序,拄著拐杖走了過去。


    “小顧。”嗓音醇厚而沉穩。


    顧聞序端方有禮地點頭問候:“沈爺爺。”


    程域也收斂一些不著調的氣質,跟著喊了一句。


    沈耀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兩人都長那麽大了。”


    程域咧開嘴角,“沈爺爺身體還是和以前一樣健朗。”


    幾人寒暄幾句,沈耀看了看樓上,搖了搖頭:“小瑾這孩子,也不知道在幹什麽,還不下來。”雖是責怪的話,話裏卻滿滿的寵溺意味。


    程域一挑眉,戲謔地和顧聞序對視,嘴角忍笑,眼眸裏清楚地寫著:看,果然來了吧!


    顧聞序不冷不淡地迴看他,聽見沈老爺子的下一句話:“小顧,我腿腳不方便了,麻煩你去叫她下來吧。”


    沈耀這話有心人都能懂得其中含義。雖是腿腳不利索了,上樓叫個人又怎麽用得上麻煩沈老爺子,隨便托一個侍應去叫人便好,更不用說讓作為賓客的顧聞序走一趟。


    程域滿臉看戲的表情,不發一言地等待顧聞序的反應。


    顧聞序臉色淡淡,卻沒有拒絕沈耀,不失禮儀地應下,慢條斯理地走上了樓。


    程域本以為顧聞序難以從樓上逃出來,沒想到僅僅幾分鍾,就見顧聞序毫發無損地走了下來。


    他走過去,上下打量一眼顧聞序,又探頭瞄了瞄顧聞序身後,嘖嘖稱奇:“竟然就這樣把你放出來了?”


    顧聞序沒什麽情緒地瞥向他,從侍應那裏拿過一杯酒,抿了一口。


    程域看著他,想到什麽,放低音量問道:“,你上次說不吃藥了,要換個辦法,換了沒?”


    顧聞序還沒有迴答,一聲嬌嫩的嗓音突然插入道:“聞序哥,你怎麽那麽快就下來了啊。”


    沈瑾踩著一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身穿雪白色薄紗長裙,碎鑽在燈光下散發著熠熠光亮。走到顧聞序身邊,她雙眼直直地盯著顧聞序,像是全然沒有注意到旁邊還有個程域。


    顧聞序沒有看沈瑾,麵色是如常的冷淡:“你要是那麽著急把自己嫁出去,我不介意幫你找一位夫婿。”


    沈瑾愣了愣,想起在樓上換衣間時,顧聞序毫無情緒的話我不會和你結婚,不要再做沒有意義的舉動。她垮下一張精致小臉,正欲再說點什麽,顧聞序卻已經徑直離開。


    程域見狀,意料之中地朝沈瑾笑著聳了聳肩,轉身追上顧聞序。


    沈瑾在原地站了會兒,忽地被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肩膀。她扭過頭,不再強忍情緒,癟嘴喊了句:“爺爺。”


    “怎麽了,他讓你傷心了?”沈耀看著她,嗓音比上對待他人時要慈和幾分。


    沈謹沉默幾秒,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長裙,囁嚅道:“白阿姨跟我說聞序哥就是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啊,這裙子還是白阿姨給我挑的呢......”


    沈耀默然半晌,開口道:“我聽說,這孩子有個很喜歡的人。”


    “有是有,不過已經死了。”沈謹道,“白阿姨跟我說,是那個人對聞序哥死纏爛打才追上聞序哥的,追了很久。”


    說著,沈謹抬眼望向不遠處應酬著的顧聞序,好像悟出了什麽:“怪不得白阿姨總跟我說多主動主動就好了,是因為我還不夠放下身價嗎?”


    沈耀歎口氣,有些心疼自己的孫女:“你要是想,沈家可以幫你。”


    沈瑾靜默下來,幾秒後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找白阿姨再聊聊吧,白阿姨會幫我的。”


    第28章 他想毀了我


    午後,林予深和彭小樹用過午餐,不久就聽見門鈴聲響起。


    彭小樹立刻跳下沙發,跑過去,到了門前,又收斂起活潑的舉動,站得挺直,像麵對嚴謹的麵試官似的,鄭重地拉開了門。


    “顧總.......夏姐?”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彭小樹驚了驚,反應過來後繃緊的軀體霎那間鬆弛下來,驚喜地笑笑,他扭頭朝林予深喊道:“林哥,夏姐來了!”


    林予深從沙發上轉過頭,見到一身白色正裝、簡潔幹練打扮的夏,站起身,叫了一句:“夏姐。”


    夏掛著微笑走進去,語氣柔和:“顧總不在?”


    “顧總出去了。”彭小樹說。


    夏點點頭,走到沙發上坐下,仔細觀察了一下林予深的傷,道:“看起來好得差不多了?”


    “嗯。”林予深摁亮手機看了眼日期,“應該這幾天就能迴劇組了。”


    夏無奈地笑笑,“我不是來催你迴去工作的,劇組那邊不用急,顧總多投了一筆錢進去,你再多養幾天也耗得起。”


    顧聞序追加投資了?


    林予深微怔。據他所知,劇組的經費很足,不存在需要額外拉投資的情況,所以現在......是因為他嗎?


    夏卻沒注意林予深略微走神的狀態,隻是問他是否知道簽約前群演的那部劇在不久前已經開播。


    說的是和顧聞序重逢的那個劇組,林予深點頭,說知道。


    他的確知道,隻是評價如何、收視率怎樣,他並沒有關注。


    夏好像猜出來他並沒有在意這部劇,誇了句作為投資人之一的顧聞序的獨特眼光,才又步入正題:“你在那裏麵演了場下水戲?我看有段預告剪到你了。”


    林予深再次點點頭,說是,頓了頓又補充:“應該隻有那一場露臉的戲,其他時候都是群演。”


    夏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等現在這部播出來,你會被更多人看見的。”


    林予深“嗯”了聲,說了句謝謝夏姐。


    夏垂頭從包裏拿出來一本書,遞了過去,又道:“你最近事情不多,剛好可以看看這本書。”


    林予深伸手接過,看了眼,是一位當代著名作家的成名代表作,現實主義風格,拿過不少獎。


    這才知道夏突然過來的主要目的,大概就是將這本書推薦給他,林予深應下來:“我知道了,我會仔細看看的。”全然沒有過問為什麽要看。


    夏抿嘴笑了,主動道:“我前幾天見過汪導一次,看他的態度八九不離十是要改拍這本小說的,隻是時間不確定,到時候如果定下來,時間也有可能跟你衝突。”


    林予深沒說話,她又道:“不過這都不要緊,還是等你看完再想想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的話,到時候再想辦法。”


    “好的。”林予深說。汪飛他是知道的,有實力有才華的大導演,如果這一份在文壇上聲名大噪的作品他能夠參演,那應該是他的榮幸。


    夏離開後,林予深翻開手裏的書看了看,彭小樹愛打遊戲,為了不打擾到他,特意轉換了陣地,搬了把椅子到陽台上開戰。


    書中講述的是高材生主人公迴歸到思想封建經濟落後的大山裏施展抱負、扶貧扶艱的人生經曆,文字間的感染力樸素而真實,不知不覺間就將林予深代入來書中世界裏。


    直到夜色入幕,人造燈光取代了自然亮光,一聲車鳴傳入耳朵,林予深才驀然迴神,抬眼,恰被落地窗外的車燈晃了下眼。


    林予深偏頭看向時鍾,正好八點,又重新朝落地窗望去,車燈已經熄了,別墅外恢複了安靜,隻有幾盞路燈散發著橙黃色的光,昏暗模糊間,有人下了車,高挑的身影在燈下走過。


    大概是錯覺,明明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碩大的落地窗,林予深卻感覺顧聞序在某一刻也直直地望向了自己。


    緩了緩神,林予深想,本來是沒有感覺的,可是在顧聞序出現在視野之後,他忽地就意識到,思念一直無聲無息地蟄伏在心底深處。


    “林哥,好像是顧總迴來了。”彭小樹自然也注意到外麵的動靜,跑迴林予深身邊,“那我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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