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範增所言,項梁臉色大變。


    他知道是知道事情的輕重,若是真如範增所言,用不了多久,秦軍就會大舉南下,而且是順流而下,速度比尋常快不少,他們也根本沒辦法提前獲悉消息,等到他們知道,秦軍早就到家門口了。


    再則。


    秦軍在數月前就開始集結。


    雖說的是征討百越,但若是臨時調兵過來,也並非不能做到,畢竟二十萬大軍中,還有五萬的老秦人。


    項梁凝聲道:“依你之言,我們一開始就中套了,我們在算計三大氏族,想將三大氏族的積累竟皆吞食,但秦廷早就看出了我們的打算,將計就計,甚至想把楚地貴族一網打盡?!”


    範增苦笑的點點頭。


    說道:


    “恐怕就是如此。”


    “我們都大意了,也把太多注意力集中到秦落衡身上了,卻是完全沒有考慮到全局,加上前麵三大氏族並不配合,以及秦落衡不按常理出招等等,讓我們一直忙於應付,以至一直沒有發現。”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我們上當了!”


    “我們過於關注楚地自身了,目光也隻局限在了視野之內,全然忽略了對我們最大的威脅其實是秦廷。”


    “嬴政能一統六合,橫掃八荒,豈是我們能忽略的?”


    “固然秦廷對楚地的控製力並不強,但秦廷總歸是淩駕在楚地之上的,以秦廷的實力是完全有能力快速增兵的。”


    “嬴政對楚地不滿久矣。”


    “除了秦廷內部跟楚係關係密切,以往扶蘇也跟楚地有著說不清道不出的聯係,甚至楚係的實力,是可以影響到秦政的施行的,以嬴政對權利的控製欲,他是絕對容忍不了這種情況的。”


    “隻不過以往一直沒找到機會。”


    “然......”


    範增輕歎一聲。


    說道:


    “我們給了嬴政這個機會!”


    “嬴政顯然抓住了,而且還十分果斷的把秦落衡安排了過來,秦落衡本就備受世人關注,不少人更是視其為大秦未來的二世皇帝,如此受人重視的公子到達楚地,自然是吸引了太多眼球。”


    “但他就是一個魚餌,用來釣出我們,用來試探我們虛實的,隻不過我們前麵一直致力於跟秦落衡角力,卻是全然沒有想過這點,以至於讓我們完全上當。”


    “讓自己親生子嗣以身試險,這種冒險的舉措,恐怕沒有幾人做得出來,不僅我們沒有想到,天下其他人也恐沒有料到。”


    “我們終究是失算了!”


    範增很坦率的承認了錯誤。


    他也沒法不認。


    作為謀士,本應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然而從一開始,事情就漸漸朝著失控的方向走去,以至於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他真的盤清事實,局麵早已急轉直下。


    範增也是滿心憋屈。


    他自認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但就是漏算了秦廷的動作,結果卻已要落得滿盤皆輸,這讓滿腹經綸的他,內心實在是接受不了。


    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而且。


    他也不得不承認。


    秦廷的做事風格真的變了。


    從開國謀於改製和維穩,而今漸漸再生出鋒芒,秦廷這些年的蟄伏,讓他們漸漸失去了警覺,以至於生出了輕慢之心,而且他們一直以為秦廷為了避免楚地生亂,不會對楚地大動幹戈,但就目前來看,他們明顯是失算了。


    項梁眼中閃過一抹煩躁。


    他雖然誌在滅秦複楚,但若是真的跟秦軍對上,他心中不免還是有些發毛,而且秦軍這次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又怎麽可能是秦軍對手?


    項梁憂心道:“事已至此,自責已無用,還是多想想怎樣從亂局中脫身吧,秦廷這次來勢洶洶,恐怕不會甘於隻處理三大氏族,我等楚地貴族恐也在情理範圍,隻是現在我們已暴露,一時半會想脫身,恐不是易事。”


    範增冷笑道:“我正是考慮到這個情況,所以才讓項兄,把此事告訴給宋氏、唐氏,眼下我們能做的其實並不多,而最主要的其實是保全自身實力,以待東山再起。”


    聞言。


    項梁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已明白範增的意思,就是想把宋氏、唐氏拖下水。


    眼下東津渡那邊,項籍定然是跟秦落衡糾纏上了,短時恐並不好脫身,若是秦軍順流直下,定然會撞上項籍,到時項籍就算能逃脫,項氏也會死傷慘重。


    因而範增把消息告訴給了宋氏和唐氏。


    就算想讓兩家施以援手,進而幫助項氏從中脫困,到了此時,他們也隻能自掃門前雪了。


    範增隨即也道:


    “此事現在隻是推測。”


    “雖然大概八九不離十,但萬一隻是我多心,也未必沒有可能,讓宋氏、唐氏出手,我們則伺機觀望,若是秦廷沒有援兵,那依項籍之言,殺了秦落衡也未嚐不可。”


    “秦落衡一死,對嬴政的打擊定然很大,嬴政本就身體有疾,若是因此一命嗚唿,我們的壓力會頓減,就算秦廷日後報複,我們大可再隱匿一段時間。”


    “隻是讓項氏獨對,實在不是良策。”


    “而且現在必須要速戰速決,唯有盡快解決,才能給我們爭取足夠多的時間,無論是應付後續秦軍,還是處理三大氏族的積累,我們現在都拖不得。”


    “也實在是拖不起!”


    項梁微微額首。


    說道:


    “範兄所言極是。”


    “我項氏目下的確是楚地貴族中勢力最強的,但也絕非會為逞一時之勇,而白白犧牲掉族中子弟性命。”


    “一切依你所言!”


    不過。


    兩人神色都很凝重。


    他們雖嘴上說著秦廷不會這麽做,但心中早已是心生戒備,嬴政此人雄才大略,豈會看不出楚地情況,隻怕秦軍早早就已上路,現在距東津渡恐也不會遠了。


    兩人對視一眼,立即催促起來。


    一時間。


    其他項氏子弟竟皆趕向了東津渡。


    ......


    在項梁風風火火的趕往東津渡時,淮水中,水麵煙霧繚繞,讓人看不清水麵虛實,也就在這時,平靜的水麵上,出現了一輪接一輪的漣漪,而後一艘大船筆直破開迷霧,現身在了水麵上。


    其後更有著不知多少的船隻緊隨著。


    場麵無比的宏大浩瀚。


    在一艘居中的大船上,有兩名男子長身而立,麵迎著寥寥水氣,隻見兩人都身穿著甲胄,頭上戴著頭盔,其中一人腰間更是束著一柄長劍,氣度不凡。


    一人目光明銳的看向前方,仿佛眼神能洞穿整個水麵。


    他淡然道:“李左車,你認為這次調兵一萬,前往楚地,究竟是為了何事?”


    一旁李左車微微蹙眉,沉思片刻,緩緩道:“陶將軍雖未言明,但我其實猜到了一二,應該是為解決楚地貴族,十公子於幾日前便趕赴了楚地,而今我們又緊隨其後,隻怕是楚地並不安穩。”


    “甚至......”


    “恐生出了叛亂!”


    “叛亂?”此人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不太感興趣,興趣寥寥道:“楚地貴族雖眾,但心思不齊,就算叛亂,又能聚集多少兵將?十公子隨行了一千五百人,何以還要征調一萬前去?”


    李左車輕笑一聲。


    淡淡道:


    “我倒不怎麽認為。”


    “楚地跟其他地方不一樣,楚地跟朝廷不少朝臣關係親近,若是不能一網打盡,恐會後患無窮,這次調兵一萬,也是為將楚地貴族連根拔起,自此讓楚地徹底平息。”


    “韓信,你就出身楚地,應當比我清楚。”


    韓信沉默不語。


    隻是低頭拂了拂手中的長劍。


    倨傲道:“我對楚地了解並不多,家道更是早就落魄,不然也不至於四處浪跡,日常謀生尚且時間不夠,又哪有閑心關係這些?不過依你之見,這次楚地叛亂的規模會不小?”


    韓信似來了幾分興趣。


    李左車點了點頭道:“規模應該不會小,三大氏族固然在楚地根深蒂固,但他們脫離楚地也有十幾年了,根基早已不穩,就算叛亂,也斷然不至讓朝廷如此鄭重,因而隻可能是還有其他情況。”


    “大抵還有其他貴族。”


    “兵力又有多少?”韓信問道。


    李左車苦笑一聲。


    摸了摸鼻子,無語道:“我這那裏知道?我跟你一樣,現在隻是一個百將,又如何能知道這些機密?而且我是趙......出自趙地,又未嚐去過楚地,對楚地情況並不了解。”


    “但......”


    “我在趙地時,曾聽說過一人。”


    “此人十分驍勇。”


    “在各地貴族間被稱為當世戰神。”


    聞言。


    韓信輕蔑的搖搖頭,顯然對此並不上心。


    李左車看著韓信這模樣,也是感覺有些無語,韓信的才能他是認可的,不然也不會僅僅幾月時間,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士卒,一躍成為一名百將,而且還是執掌秦人的百將。


    要知道。


    他可是一名楚人。


    隻是韓信性情孤傲,又喜歡對其他人指指點點,甚至還不時對其他將領點頭論足,因而在軍中並不討喜,然即便其他人對韓信極為不爽,但每次軍中考核,韓信所帶領的百人一直都位列第一。


    所以一直讓人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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