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飛馳。


    僅僅一溜煙的時間,胡亥便去到了偏殿。


    殿外早已被披甲士卒圍住。


    胡亥根本就沒有理會,邁步朝殿內衝去,一旁的士卒當即出手阻攔,胡亥怒目而視,怒喝道:“你們想幹什麽?我是大秦公子,你們難道是想謀逆?”


    “給我滾開!”


    說完。


    胡亥一腳蹬了過去,但護衛在外麵的士卒紋絲不動,根本就不準許胡亥進入半步,同時恭敬道:“迴公子,陛下口諭,暫不準任何人進入殿內,請公子不要為難我們。”


    胡亥怒道:


    “你們給我讓開。”


    “父皇現在身體染疾,我身為人子豈能坐視不管?就算父皇真的下有口諭,那也不當是對我的,我是父皇的公子,我難道還會害父皇不成?我現在命令你們給我滾開!”


    胡亥有些急了。


    他心急火燎的開始上手,試圖強行闖入進去。


    但都沒有得逞。


    趙高也在一旁厲喝道:“大膽,你們區區一些侍衛,也敢阻攔公子?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眼下陛下身染重疾,正需公子服侍,你們卻執意將公子阻攔在外,我看你們分明是圖謀不軌!”


    護衛一旁的侍衛臉色微變。


    不過,他們依舊沒有退讓半步,身為始皇的近衛,他們隻聽從始皇的命令,沒有始皇的命令,無論是誰來了,也不能邁入半步。


    這是他們的職責!


    他們並不敢有絲毫的違令。


    見狀。


    胡亥臉色怒意橫生。


    就在胡亥想要動怒時,緊閉的殿門突然打開了,宗正嬴騰神色冰冷的走了出來,見到宗正,胡亥也是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隨後又急忙關切道:“宗正,父皇現在如何了?”


    聞言。


    嬴騰眉頭一皺。


    他深深的看了胡亥一眼,眼中露出一抹疑色。


    他前麵已經問過夏無且了,在察覺到始皇身體出問題後,便立即派人通知了自己,也隻是通知了自己,並沒有通知其他人,但胡亥怎麽就過來了?而且還知道了始皇染疾?


    嬴騰隱約察覺到了什麽。


    嬴騰冷冷道:“陛下需要靜休,胡亥公子你在外麵等著便是,這些侍衛是聽從的陛下的旨意,公子你也莫要再為難他們,陛下現在的確身體略有不適,但有夏無且等醫者醫治,想必很快就能恢複。”


    “公子不用如此緊張。”


    胡亥再次一禮。


    說道:


    “是胡亥莽撞了。”


    “但父皇而今近況如何,我作為人子卻一無所知,還請宗正讓我進去看一看父皇,不見到父皇,我心難安。”


    嬴騰根本不為所動。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出來,開口傳令道:“陛下有令,宣胡亥公子和中車府令入殿覲見。”


    胡亥連忙道:“兒臣領命。”


    有了始皇開口,護衛在一旁的侍衛,再也沒有阻攔,胡亥也是快步進到了殿內,剛入殿內,胡亥便跪下,一步步蠕動跪到了嬴政的榻前,見到榻上神色憔悴的嬴政,終於抑製不住,眼淚大顆滴落。


    泣不成聲道:


    “父皇。”


    “父皇你怎麽了?”


    “兒臣不要父皇出事啊。”


    “父皇......”


    這一陣哭喊,動情之極,令人聽後十分動容。


    嬴政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胡亥,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他費力的深唿吸了一聲,嘴角微微張動著,但終究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


    胡亥連忙拉上了嬴政的手。


    抽泣道:


    “父皇,兒臣在呢。”


    “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父皇前不久還跟兒臣說,等下次遊曆時,要帶上兒臣呢,兒臣一直等著跟父皇出去遊曆,父皇,你不會有事的。”


    嬴政斜著頭,看向一旁的宗正,有氣無力道:“宗正,拿一份詔書來,朕要擬詔......”


    嬴騰臉色微變。


    他已明白了始皇是何意。


    這是要立遺詔。


    “臣......臣遵令。”嬴騰眼眶已經濕紅。


    然而下一刻,趙高卻是突然大叫了起來,大喊道:“夏無且,陛下究竟患的是何病?”


    “你們還在這愣著幹什麽?”


    “為何不給陛下醫治?”


    嬴騰目光一沉。


    趙高此時也是徹底豁出去了,不斷逼問著夏無且,想要知道始皇究竟染上了何病。


    夏無且麵露遲疑,並沒有選擇開口。


    趙高繼續道:“夏無且你好大的膽子,公子來陛下子嗣,難道就沒有資格知道陛下的情況?”


    夏無且道:“陛下染的可能是瘧疾。”


    聞言。


    胡亥下意識退後了半步。


    他雖然年幼,但也聽說過瘧疾是什麽,這可是瘟疫,以往一旦瘧疾爆發,死傷都十分慘烈,父皇怎麽會染上瘧疾?


    胡亥顫聲道:


    “夏太醫令,你是否是診斷錯了?”


    “父皇怎麽可能染上瘧疾?”


    “我雖然少不經事,但最近也沒有聽說過何地爆發過瘟疫,而且父皇近來一直在宮中,如何能感染上瘧疾?”


    “你分明在說謊!”


    趙高也連忙嗬斥道:


    “夏無且,你好大的膽子!”


    “事關陛下生安危,你竟還敢撒謊。”


    “莫非陛下之所以如此,是你在暗中搞的鬼?!”


    “夏無且你罪該萬死!”


    聽到趙高劈頭蓋臉的指責,夏無且臉色微變,連忙辯解道:“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又豈敢在這事上糊弄?”


    “我行醫數十年,自認問心無愧。”


    “陛下的症狀的確跟醫書上記載的瘧疾十分相似。”


    “下官所言沒有半點虛假。”


    聞言。


    胡亥卻是當即怒道:


    “你胡說!”


    “父皇一直好好的,怎麽會染上瘧疾?”


    “你分明是個庸醫!”


    見到胡亥越來越蠻橫無理。


    嬴騰開口道:


    “胡亥公子,夏太醫在宮中數十年,幾乎沒有誤診過,陛下或許的確是感染了瘧疾,陛下近來的確沒有外出過,但我剛才問詢了一下情況,陛下召見了從南疆迴來的將領楊翁子。”


    “南疆一地的確時有爆發瘧疾。”


    “陛下近些年一直忙於政事,鮮少得到休息,體態已十分虛弱,無意間感染的確是大有可能,公子就不要再胡攪蠻纏了,陛下需要休息,還請公子保持安靜。”


    說完。


    嬴騰將一份空白詔書放到了始皇跟前。


    他已猜到了胡亥的用意,以往胡亥在宮中表現的十分溫順,幾乎沒有表露過什麽野心,而今始皇染疾,終於是圖窮匕見,胡亥這是對皇位生出了覬覦之心,因而一直在有意阻攔。


    見狀。


    胡亥又大聲道:“哪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父皇治病?我不管父皇染的是什麽,我隻希望見到父皇健健康康的,你們既然為大秦醫者,就要擔負起醫者的作用。”


    “我現在命令你們給我父皇治病!”


    夏無且苦笑一聲。


    他們又豈非是不想救?而是實在是力有不逮,瘧疾這東西,自古以來能醫治好的寥寥,不然古往今來,也不會聞之色變。


    嬴政緊閉著雙眼。


    他很想出聲嗬斥,但實在過於虛弱,因而隻能選擇閉目養神,而在聽到胡亥這些話後,臉上不由閃過一抹暗沉,也就在這時,一股虛弱襲上心頭,他甚至已有昏昏欲睡之態。


    嬴政強打著精神,深吸一口氣,睜開已經有些泛白的眼珠,有氣無力到:“宗正上前,朕要擬詔。”


    嬴騰臉上露出一抹戚色。


    心中如被針紮。


    他跟始皇共事數十年,雙方都已十分熟悉,看著始皇一臉彌留之象,何以不生出悲慟之感?


    他深知始皇的雄圖大誌,也深知大秦現在的困局,也知道這位繼往開來的皇帝在布局什麽,始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秦,為了華夏,他甚至不惜讓自己背上罵名,隻為給後世打造一個太平天下。


    但人有旦夕禍福。


    在所有人都沒預想到的時候,始皇卻是突然染上了重疾。


    若是始皇一朝出事,大秦恐再難安寧,現在隻有胡亥一人得到消息便已是這般模樣,等到其他公子聽聞,宮中恐再難安寧,因而陛下才生出了擬遺詔的想法。


    但其他公子何以能擔得起重任?


    想到這。


    嬴騰突然就想到了一人。


    秦落衡。


    隻是秦落衡身份尚未揭露,若是立秦落衡為儲君,恐會遭至朝堂一眾反對和質疑,一時間,嬴騰也不知始皇會立誰了。


    但無論始皇立的是誰,朝堂短時都消停不了。


    嬴騰躬身。


    趙高此時又出聲打斷道:“夏無且,你還愣著做什麽?快點給陛下治病?”


    “陛下乃萬金之軀,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是醫家領袖嗎?難道一個瘧疾都醫治不了?快點去給陛下看病,若是醫治不好陛下,我趙高絕不會放過你。”


    趙高此時也徹底豁出去了。


    他很清楚,遺詔不能立,至少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立,不然他就算手眼通天,也沒辦法去弄虛作假,而且嬴騰為大秦宗正,可不會容許他胡作非為。


    他必須阻止!


    見趙高一次次阻攔,嬴政終於忍不住了。


    他之所以讓趙高進來,一來是因為趙高執掌印璽,最後需要他落印蓋章,另一方麵則是立遺詔之事,事關大秦穩定,為了以防萬一,多一個人見證,也就少一份弄虛作假的可能。


    隻是現在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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