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禦史大夫弋就到了章台宮。


    他長拜及地:


    “臣弋參見陛下,陛下萬年。”


    “起來吧。”嬴政沒有抬頭,俯首批閱著奏疏,執筆的手很是穩健,不曾有半點的抖動,詢問道:“朕讓你查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弋道:


    “迴陛下。”


    “臣近幾日嚴查,確實查到了一點東西。”


    “那夫子非是常人。”


    “他是宮!”


    “宮?”嬴政停下了筆,皺眉想了一下,卻是沒想起這人是誰,但也不太在意,冷聲道:“他又是六國貴族中更名改姓的誰?”


    弋沉聲道:


    “宮非是六國貴族。”


    “他是原西周公國的大臣。”


    聞言。


    “是他?”嬴政終於想了起來,眼中露出一抹詫異,他看向弋,驚疑道:“朕若是沒記錯的話,當年他是被殺於東周公國,難道當年他並沒被殺,或者隻是假死?”


    弋道:


    “陛下的猜測沒錯。”


    “依臣目前打探出來的消息,宮當年的確沒死。”


    “他用假死之策騙過了天下所有人,在逃出生天之後,宮就一直在六地流竄,等到大秦一統天下之勢已成之時,他帶著秦落衡來到了鹹陽,此後一直住在驪山。”


    嬴政冷笑一聲,不屑道:


    “朕記起來了。”


    “他還真是賊心不死。”


    “當年天下強弱分明,秦一統天下已是天下大勢。”


    “可笑東周的人還活在過去,還以為周是天下共主,想繼續維持自己往昔那高高在上的地位,這個宮先是獻策周赧王親近韓魏,想借韓魏之手,減緩大秦東出的腳步。”


    “宮的計策,被昭襄先王一眼識破。”


    “昭襄先王不僅不怒,反想以此為由吞並韓國,就在秦軍連下數城之際,宮又跑去趙國,說服趙王,讓趙王出兵,攻打秦軍,趙王中計,派兵攻打上黨,從而引發了上黨之爭。”


    “最後演變成秦趙大戰,以至有了後續的長平之戰。”


    “長平之戰後。”


    “大秦東出再無阻礙!”


    “不過長平之戰後,昭襄先王犯了一個錯誤,以至於原定吞並趙國的計劃落空,而秦軍更是在後續邯鄲之戰中落敗,實力大損,以至於不得不撤兵退守。”


    “就在秦軍修整之際,這個宮又不安分。”


    “他說動周赧王出兵伐秦,還意欲聯合韓趙魏楚等諸侯國,想趁著秦國衰弱,一舉拿迴各自失地,若是他的計策得逞,秦國想要一統天下,恐怕還會被拖延數年。”


    “可惜,其他諸侯國目光短淺,不敢出兵。”


    “昭襄先王聞訊大怒,派兵攻打西周公國,借此狠狠羞辱了周赧王一番,不過秦軍到達西周公國之前,宮就提前跑到了東周公國,可惜東周公國懼怕秦國,直接將其處死了。”


    “現在看來。”


    “這隻是宮的脫身之法罷了。”


    “他並沒有被東周公國國君處死,而是提前布置好了逃生路線,在天下人麵前演了一場假死,而後徹底隱匿世間。”


    弋沉聲道:


    “的確如陛下所言。”


    “宮假死之後,就再沒顯露人前。”


    “他一直以邦亡人的身份遊弋在山東六國,直至大秦一統之勢勢不可擋,才從六國離開來到鹹陽,最後定居在了驪山。”


    弋說話很小心。


    不敢接嬴政提的那段過往。


    那段過往,目前隻有始皇能評價。


    他們這些臣子無人敢妄議。


    尤其是涉及到昭襄先王跟白起的那段曆史,他們更是忌諱如深,這也是為何他隻敢提宮的名字,卻不敢直說宮過往的原因。


    嬴政冷哼一聲。


    “他恐怕未必真的隱姓埋名。”


    “從他的墓穴來看,他對當年的失敗,還一直耿耿於懷。”


    “甚至於,他刻意的把墓穴修到驪山,正對著鹹陽宮,未嚐不是想親眼看到大秦覆滅呢?”


    弋心神一凝。


    正色道:


    “臣這就去把這個墓鏟掉。”


    嬴政抬了抬手,拒絕道:“暫時不用。”


    “大周雖說共主天下近八百年,但犬戎之禍後,大周已再難號令天下,而在末年之際,卻是能有如此忠心的大臣,也是世間罕有。”


    “他生前欲阻大秦統一。”


    “未成。”


    “死後卻還想見證大秦覆滅?”


    “朕就讓他再次落空!”


    “朕暫時就留他的墓一陣,朕要讓他在那親眼看著,在朕的帶領下,大秦是如何走向繁榮昌盛,又是如何走向千秋萬代的。”


    “朕的大秦萬世永昌!”


    嬴政張開雙臂,本就高大的身影,在燭火照耀下,更加偉岸,雙手仿佛直接懷抱著天下。


    聞言。


    弋連忙拜首,高聲道:


    “陛下萬年!”


    “大秦萬年!”


    嬴政並沒有把宮放在心上,轉頭問起了秦落衡的近況。


    弋答道:


    “迴陛下。”


    “秦落衡已於昨日將戶籍更換為了弟子籍,也於今日去到學室上課去了,期間並無任何異常。”


    “不過......”


    弋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秦落衡昨日更換戶籍時,華聿無意間撞到了,他似乎對秦落衡戶籍的變更有質疑,這兩天刻意去調查了秦落衡的情況。”


    “他應該猜到蘭池的事了。”


    “陛下,您看?”


    “蘭池?”嬴政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寒意,“他跟秦落衡見過麵了?可有說什麽?”


    弋迴答道:


    “迴陛下,華聿並沒有直接跟秦落衡見麵,他隻是今天去學室暗中看了一眼,期間秦落衡並沒察覺,兩人之間目下還沒有交集,私下也沒有說過話。”


    嬴政眉頭緊皺,冷聲道:“暫時不用管華府,他們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另外。”


    “嚴查秦落衡信息泄露一事。”


    “凡是泄露秦落衡消息的官吏,無論是丞相府的、還是廷尉府的、亦或者隻是鹹陽戶曹的官吏,一律依法查辦。”


    “朕的眼裏不容沙子!”


    “臣遵令。”弋連忙道。


    嬴政點頭,揮手道:


    “下去吧。”


    “秦落衡的事到此為止。”


    弋道:


    “臣定替陛下守口如瓶。”


    “臣告退。”


    大殿重新恢複了寧靜。


    “華府?希望你們不要在讓朕難做,不然.......”嬴政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很快。


    嬴政就收迴心神,繼續批閱起了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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