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想到月兒經常出入賭樓,可能多少是有贏麵,也不足為奇。


    陸雨平暗怪自己多疑的同時,也欣慰月兒念及長輩的孝心。


    看來,她真的長進不少,體貼關心親人了,不會是那個隻知道賭的不良女人。


    從細微之處見識到溫暖關懷,陸雨平後顧之憂消除不少。


    而他今天沒有看到月兒身影,想來,可能是受到自己當日被迎娶一事刺激,改過自新,從深陷的泥潭走出,開始謀取營生了吧。


    陸雨平倍感寬心。


    那也隻是單純的。


    要是讓他迴到月兒身邊,他不會願意。


    他已經看清楚了女子的真麵目。


    至於愛情,需要物質上的支持,和精神方麵的共勉。


    兩點都不吻合,她們還有著感情裂痕,已經到了難以複合地步。


    陸雨平不是懵懂的少年,動輒為簡單的感動流淚。


    經過現實磨礪,輕易原諒重歸於好的柔軟心性從他身上一點一點剔除。


    作為一個成熟長大的男人,他變得現實許多……


    人總是會變的。


    特別是多愁善感的男子。


    陸雨平敗給的不是財富,不是權力,而是輸在妻夫間的基本信任上。


    這是多麽悲催失敗!


    看淡一切後,陸雨平感慨甚少。


    就連,重遊兩口子的廂房環境,都沒能觸碰到他的淚點。


    就如同事外人看著一切。


    這一行,僅僅是拜訪探親……


    陸雨平沉默的影子映在清澈的井水裏,顯得那麽恬靜。


    小院中的這口井見證了男子出生到成家的過程,相伴他無數個日日夜夜。


    現一見,就如見物睹人。


    記憶起當初那個圍著這口井提水燒飯做菜,洗衣的忙碌人影。


    這一刻,他仿佛又看見自己為家付出,辛勞影子,不畏辛苦操勞流汗的曆程。


    可是,這樸素場景已不複存在了。


    他現在的身份,是顧家的女婿,享受榮華富貴,不用為家庭的瑣碎之事親自操勞。


    有些粗糙的皮膚,經過一個月來的精心保養,恢複光滑還能掐出水來,別提有多嫩了。


    水井旁,一堆衣物仍在,但男子不是當初那位,侍奉家人,甘願為牛馬的少夫。


    陸雨平看著換下的一些尚有許多補丁和破洞的小型衣物,一看就是冬兒要換洗的。


    他心裏雖責怪冬兒淘氣好玩,但也暗暗責備月兒這個當娘的沒有沒有盡到職責,給她買上新衣裳。


    陸雨平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將折疊的娟料攤開,露出零散幾枚銀幣。


    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耀眼。


    雖然錢幣不多,但飽含心意,好歹是自己辛苦耕耘掙來的。


    他吩咐隨從按照著冬兒穿的尺寸出去購置幾套。


    自己則抱著一堆衣物轉到陰涼地方,尋了針線縫補起來。


    衣服買上幾套,是讓她偶爾穿好一些的,免得被同齡人笑話。


    而這些磨破的衣服,縫補幾下還能接著穿,不能浪費。


    他在顧府吃的山珍海味,穿的錦袍秀衣。


    可他骨子裏,依舊刻著樸素性子。


    節儉慣了過日子,能省一些是一些。


    一堆衣物中,陸雨平取過最上麵堆成一團的灰色衣服。


    光是隨意看上幾眼,就發現了許多破洞。


    一身衣服除了破洞惹眼外,黏上一些泥土的黃色,顯得其特別髒。


    陸雨平沒有嫌棄,著手開動。


    他揚起來,對著陽光細數破洞位置時。


    一個鑲著金邊的簪子從衣服中掉落出來。


    亮金色的色澤,精細的做工,證明著簪子價格不凡。


    這還是從冬兒的衣服中掉落的。


    一下子引起陸雨平的注意。


    他可不覺得月兒會買給她,也不覺得冬兒有能力買。


    唯一能解釋得,這簪子很有可能是贓物!


    陸雨平表情一凝,小心翼翼撿拾起來,然後投身於縫補中……


    一縫補就是一二個時辰。


    陸雨平直著身子,揉了揉酸累的雙眼,活動活動筋骨,舒緩疲勞。


    隨從也把他交代的衣裙買好了。


    色澤靚麗,布料細膩,不足的就是顯得花裏胡哨,不是很耐穿的樣子。


    炙熱的午後。


    陸雨平吃了幾個粗糧墊了肚子,翹首以盼著冬兒歸來。


    陸母則旁若無人,停止碎叨,顧著自己躺在椅子上出神深思。


    她時不時,會發出急促咳嗽的聲音,持續一陣子,好似要將肺都咳出來。


    陸雨平知道,這是陸母舊年暗疾未愈。


    他想要上前順順氣,可一對上她敵視眼神,隻好作罷了。


    就在他想過去幫忙而不敢時,猛然間,他想起了,陸母身子不佳,除了陳年舊疾外。


    她身上還中著毒,當時隻解了一半。


    那蒙麵人自那次,消失了許久,也沒有來找自己。


    對方不來,他倒樂意之至。


    可陸母身上的毒不能拖。


    時間過去這麽久了還是風平浪靜,他隱隱覺得,事情不可能就這樣揭過。


    以蒙麵人那性子,下一次可就不是這般簡單了。


    陸雨平想著事情。


    大門傳來敲擊聲。


    緊接,一個稚嫩孩童聲傳入,“奶奶,開門!冬兒迴來了。”


    聽到叫喊,陸雨平又喜又急,搶在陸母行動前疾步走去。


    他往日的端莊形象,在聽到冬兒叫喊一刻,煙消雲散,完全就是一個盼望女兒歸家的父親。


    門打開。


    半人高的女孩睜著烏黑大眼,一臉焦急得看了過來。


    蓬頭垢臉的,要不是她自己承認,陸雨平都不相信,這還是那個愛幹淨的丫頭。


    陸雨平看著她這副模樣,隻有心疼,他上前一把抱著冬兒。


    冬兒也在這時嗅到熟悉的體香與那無時無刻不想念的容貌,反應過來緊緊擁抱。


    聲音高興中有些慌張道:“爹爹,你怎麽…迴來了?”


    見到冬兒那一刻,聽到甜膩的叫喊,所有經曆的心酸與苦辣,陸雨平都覺得值得。


    無怨無悔!


    陸雨平穩定情緒,變成當初那個容易接近的父親,對冬兒打趣道:“怎麽?不歡迎爹爹?”


    “沒有沒有,冬兒太高興了,冬兒以為再也見不著爹爹了。


    爹爹這次迴來,是把冬兒接走的嗎?”


    冬兒一直記得男子的承諾,現一見,迫不及待扯到話題上。


    怯生的話語,有些期待。


    聽到冬兒的發問,陸雨平腦袋忽地如晴天霹靂般,停滯死機狀態。


    他不敢直視冬兒期盼的小眼神,低下頭,一遍一遍撫摸著著冬兒發絲,不斷道歉。


    “對不起,冬兒,爹爹這次要食言了。


    是爹爹沒用,沒能力將你帶走。”


    陸雨平沒有隱瞞,了當說道。


    與其長痛不如快刀斬斷短痛。


    男子神情黯然,冬兒就猜測到了結局。


    她並沒有失望。


    而是反過來安慰。


    “爹爹,你也不用自責,冬兒在這過得挺好的。


    你能迴來看冬兒,冬兒已經很開心了。


    隻要你以後,不會忘記冬兒,偶爾迴來看看,冬兒就十分知足。”


    陸雨平見冬兒還是如此乖巧,對她心裏的虧欠更大。


    他此番迴來,講真的,並不是看冬兒。


    這次迴家,不過是說辭與順帶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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