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外。


    夫妻倆雖然沒有親眼見到裏頭的場麵,但也聽到了很多聲音。


    哪怕他們對南筱隻了解隻言片語,可光從她懲罰人的手段來看,南筱都絕不是他們可以小瞧輕視的人。


    蕭丞扯了扯嘴角,忽而有些感慨,“宴兒日後定是個耙耳朵,同我一樣,筱筱這般厲害,咱家宴兒這樣的軟脾氣……隻怕是降不住她。”


    時雁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低垂著頭,故而沒有搭話。


    “不好了!不好了!”


    有一位弟子匆匆跑進來稟報,“前莊主,魔教派遣大量教徒,把咱們藏劍山莊給圍起來了,還有一群人嚷嚷著要把鬼醫的屍首給帶走,他們還把李神醫給打成了重傷!”


    “什麽?”


    夫妻倆人聞言全都變了臉色。


    這話,正巧被從地牢裏走出來的南筱給聽見了,她眉頭一皺,急忙趕往那邊。


    一處僻靜的山頭。


    南筱果真看見魔教弟子圍攻一名白發男子,身上全是傷痕,卻固執地擋在一座墓碑前。


    那位舵主高舉手中刀刃,正要朝他砍去之時,幾片匯聚著內力的竹葉子倏然打在他的刀刃上。


    “噌”的一聲響,似乎有火花迸發,其威力程度不亞於飛鏢的襲擊,把他震得往後退了一步。


    那人正想看看是誰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結果就看見身著紅衣的南筱,此刻正腳尖輕點竹枝踏空而來,她所經之處,竹葉都隻輕輕震顫了一下,而她更是這一片翠綠之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南筱輕輕落地,冷冽的寒光精準掃射過來。


    “誰準你擅作主張進到藏劍山莊裏來的?”


    那位舵主誠惶誠恐地跪下請罪,“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可您久久不出來,屬下們也是擔憂教主您出了事……”


    南筱朝前走去,見他還擋著自己的路,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舵主連忙給她讓開了位置,又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南筱望著那塊墓碑出了會兒神,正要走近,腳腕上卻被一雙手給緊緊抓著。


    她低頭一看,是那個被打的滿身是傷的白發男子,他趴在地上,眼神倔強,發出宛若困獸般的低吼。


    “想要挖她的墳墓,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把鬼醫的墳墓遷到魔教總壇去,是南筱在沒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後,所做出來的決定。


    顯然,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我叫南筱,她是我姑姑,她……有和我提起過你嗎?”


    “南筱……筱兒?”


    李真神色恍惚,好似是在迴憶些什麽,也被時宴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記得,她提過你,以前,她還總念叨著要和你見一麵……你去看看她吧。”


    南筱在那塊墓碑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之際,她看見了旁邊的一塊墓碑,瞳孔猛然緊縮。


    她快步衝了過去,墓碑上那醒目的四大字頓時模糊了她的視線。


    南鴻之墓。


    沒有看錯。


    他的墓為什麽會在這裏,會不會是假的,還是別人是故意用來哄騙她的。


    這些問題,她都沒有想過。


    早在她看見這塊墓碑的時候,她就認為這一定就是真的。


    南筱又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這次格外的用力,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唇瓣卻在控製不住地在顫抖著,喉嚨裏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把額頭輕輕地靠在那塊墓碑上,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滴落,埋藏進泥土裏。


    “對不起,父親,沒有能保護好您,生前也未曾給你盡過孝……”


    時宴沉默地跪在墓碑前,很想將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慰,但最後也隻是用手輕撫著她的後背。


    南筱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未曾注意到他,她每每想起南鴻來,就極其地怨恨自己小時候的不懂事。


    她很頑皮,總是和他作對,從沒有讓他省過心,氣得狠了,她甚至還會毫不客氣地用腳踹他。


    她是這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兒了吧?


    如今,她就算是替他們報仇雪恨了,卻也依舊開心不起來。


    人總是在失去了之後才會後悔曾經擁有的,那些看起來平凡普通的一切,實則就是最珍貴的。


    南筱輕撫著墓碑上的字,額頭抵在墓碑上,就仿佛是靠在某個人寬大而又溫暖的懷裏,她閉上雙眸,似乎是這一路走來,把她累壞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輕輕的。


    “您不該進宮的,我那麽不好,那麽差勁,丟了就丟了吧,有什麽重要的呢?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惹你生氣了,多好啊,您當時為何不這般想一想?您真傻……”


    時宴聽著她說的這些傻話,知道她是把南鴻的死歸咎到自己身上來了,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不傻,因為他是阿南父親,他一定很愛很愛阿南這個女兒,所以,他才想要保護阿南,護她平安。”


    南筱緩緩睜開眼眸望著眼前之人,似乎是想要確認這句話的真實可靠性。


    他還在說,嗓音裏透著股溫暖人心的力量,“阿南也是有人疼愛的,也值得被人疼愛。”


    南筱無聲與他對視著,在察覺他的手即將觸碰到自己的手時,立即抽迴。


    時宴微抿薄唇。


    南筱神色淡淡地站起身,“可是你已經不愛我了。”


    時宴跪在那裏,眼圈微紅,急聲道:“你怎知我不愛你?”


    南筱迴以他一個略帶輕嘲般的微笑,“你別忘了,是你說要分開的,怎麽?一日還未過去,你便要反悔了?”


    時宴隻是輕聲問:“如果我愛你,你會愛我嗎?會把我放到你心中第一的那個位置上去嗎?”


    南筱認真地望向他,她對時宴最大的猶豫,就是他的父母可能是她仇人這件事兒,如今,各種證據都證明了他們的清白。


    那她和時宴……


    南筱的心頭驟然抽痛了一下,眼前一黑,看不見任何東西,她頓時緊張地捏緊拳頭。


    幸好,這種感覺隻維持了幾秒鍾,她的眼前便又很快就恢複了清明,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了。


    南筱抬眸直視他,堅決道:“沒有如果,我南筱,從來就不吃迴頭草,我希望你也一樣。”


    她和他,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南筱說完決然轉身離去,沒有看見他那低頭時的落寞的表情,就仿佛是在那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一樣。


    在經過這夫妻二人時,南筱還是很有禮貌的鞠躬,對兩人說了一句謝謝。


    想來,當初盜走她父親屍首的人,應當就是他們夫妻二人。


    “我想問一下,當初,我失蹤後,你們是何時離開燕京的?為何離開?”南筱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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