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扇門裏，窗戶裏，有人在偷偷觀望。
映著夕陽的眼睛裏，是殺氣，戒備。每個人都把刀子捏在手裏，不敢放下。
街道和廣場上安安靜靜，再沒有追逐殺人，圍觀取樂。但是空氣裏卻充斥著更加緊張的氣息。沉悶，壓抑，仿佛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
青楓城一日間，死了數百人，這是從未有過的慘事，殺戮和仇恨充斥全城。
誰是無辜的？
高林濤飛迴來，落在段雲州身邊：“沒有亂竄的陰魂了，都潛入了地下。”
段雲州點點頭。地下的陰氣和黃泉相通，不久，這些陰魂都會聚集到地府。雖然紅煞陰魂很多，但是如果哪個陰魂不開眼，膽敢不服地府管教，自會有獵魂兵出來，好好收拾他們。
“你先去地府吧，報我名號，跟陸判官說一下，先不要轉世投胎，等我迴來。”
高林濤跪倒磕了一個頭，又看了彭連江一眼，消失在地麵下。
陰魂的問題解決了，還剩下活著的人。
如果處理的不好，青楓城隨時會再開始一次新的殺戮。
“所有人都出來。”段雲州大吼，“先把屍體埋掉，所有的仇怨，先放一放！誰敢在掩埋屍體時動手，就是跟我段雲州為敵！”
他的吼聲雷鳴一般在青楓城震響。
過了一會，一個個人影慢慢走出來，有人推出了小車，有人帶著鐵鍬等挖掘物品。
街道上的屍體，廣場上的屍體，被搬運到亂葬崗。
屍體一具具掩埋起來。不知道誰，發出低低的哭聲。跟著，不斷有新的哭聲響起。
而更多的人，目中兇光閃動，殺機隱隱。
迴到城內，段雲州帶著大家，沒有迴到廣場，而是來到小鈴鐺的家。
彭連江早早就按吩咐等候在這裏。
院子推平了，房子也倒了。隔壁人家的房子早先被打破了幾個大洞，都被彭連江帶人很幹脆的全部推倒。
這裏變成了一個小廣場。
段雲州站在原來方子的中央，這裏的地皮被鏟掉，露出一大塊黃金來。
這麽大的黃金，足夠這裏所有的人都能分到十多斤有餘。
換了平常，這塊黃金會讓這裏每個人都瘋狂。
現在，人們隻是冷漠的看著。
不知不覺，他們發現，生命中還有比黃金更重要的東西。比如——仇恨。
“願意留在青楓城的人，可以繼續留下，我會贈送他黃金。但是，必須放下仇恨。”段雲州站在黃金上，掃視眾人，說出自己的計劃，“如果不願意留下，我也會贈送他足夠的黃金，離開這裏，但是，永遠不許迴來尋仇。”
這是段雲州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眾人默默站著，沒有一個人出來迴應。
仇恨是一種力量，能讓人做出可怕的決定。
段雲州等了半晌，緩緩道：“這裏本來住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她叫小鈴鐺。如今她被天師捉走，生死未卜……”
他話未說完，人群中忽然有人冷冷插口道：“少扯！你是個漢子，現在就該去找天師！”
“不錯！”段雲州猛地憤怒咆哮起來，“老子發誓，一定要宰了那狗娘養的天師！不過，我告訴你們，你們之間的仇殺，都是天師挑撥造成的!從知己當鋪告密開始，你們就陷入了天師的陰謀！剛剛埋葬的死人，都是天師害死的！現在，你們不敢去找元兇，卻要在青楓城裏再次挑起一場殺戮！我鄙視你們，你們這群懦夫！”
“老子不是懦夫！”
“老子會找天師算賬！可是，我要先宰了李疙瘩，他殺了我弟弟！”
“我也是！我要殺了鬼醫龐膏藥，他毒死了我的徒弟！”
……
人群突然開始喧嘩，火藥味十足，眼看就要開始一場新的血腥殺戮。
“你們都住口！”一個狂野的聲音吼叫起來，壓住了全部聲音。
大家都轉頭看去，是彭連江！他臉色蒼白，胸口起伏，站在段雲州的身前。
彭連江是馬賊首領，素有威望，人群裏，還有不少是他手下。
眾人一時安靜下來，但是大部分都斜著眼睛看他，大家心裏都滿滿的火氣，隻要一句話不對，估計就會爆發。
彭連江伸手指點人群：“杜長腿，李飛刀，侯老四……我拜把子兄弟高林濤，是不是你們殺的？”
人群中的幾個人臉色一變，侯老四梗著脖子，冷笑道：“不錯，就是老子殺的。你待怎地？”
彭連江道：“老子跟你單打獨鬥，你鬥得過我不？”
侯老四獰笑：“哼，老子是鬥不過你，不過老子不慫你！你要打就奉陪！”
“老子不跟你打。”彭連江拔出鋼刀，猛地插在地上，“老子的刀，不殺自己人！”
他環顧眾人，大聲道：“我彭連江和高林濤，行走江湖，殺的人多了，今日被殺，也不算冤枉。剛才有幾個兄弟殺了我兄弟，兩邊都是我兄弟。我今日放話在這裏，老子的仇人，是天師！不是各位兄弟！絕不報複！是天師的迷魂法陣，把我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就算我們要互相報複，也要等殺了天師之後!”
他這番話說出來，人群裏一陣沉默。
這些人都是兼職馬賊，有一股熱血。千金一諾，生死兩邊拋。
有人厲聲叫道：“好，彭老大，老子服你！我的仇，也不報了！張矮子，咱們恩怨兩清，一起去殺天師。”
有一人說話，漸漸有其他人也開始放棄報仇。
“周結巴，如果你也去對付天師，老子就跟你一筆勾銷！”
“劉驢子，老子這條胳膊就當白送你了！”
……
段雲州感覺到，人群中的氣氛輕鬆不少，繃緊的殺機在舒緩。
忽然，一個人大聲道：“我常大海與丁有財誓不兩立，不死不休！”
眾人的目光都朝常大海看去。
隻見一個中年男子鐵青著臉，目光如噴火，盯著另外一個中年人。
一個聲音道：“老常，丁有財是你結拜兄弟，他沒殺你親人朋友，也沒有搶奪你錢財，你為啥要殺他？”
常大海狠狠道：“老子已經不能做人，都是拜他所賜！”
“到底怎麽迴事？”
常大海慘笑一聲：“我平生做過的最大虧心事，就是偷了恩師的劍譜，賣給恩師對手，導致恩師在比武中落敗，被打成殘廢。我無顏立足，才浪跡江湖，流落到此地。可是他在知己當鋪出賣了我，宣揚的整個青楓城都知道了。我已經無處可去。枉我將他當作兄弟！我一定要殺了他，然後自殺。”
知己當鋪用黃金引誘眾人去出賣知己隱私，是混亂的源頭，加上天師暗伏的人手推波助瀾，終於越演越烈，不可收拾。
這個常大海，也是受害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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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是懦夫！”
“老子會找天師算賬！可是，我要先宰了李疙瘩，他殺了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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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人說話，漸漸有其他人也開始放棄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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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人大聲道：“我常大海與丁有財誓不兩立，不死不休！”
眾人的目光都朝常大海看去。
隻見一個中年男子鐵青著臉，目光如噴火，盯著另外一個中年人。
一個聲音道：“老常，丁有財是你結拜兄弟，他沒殺你親人朋友，也沒有搶奪你錢財，你為啥要殺他？”
常大海狠狠道：“老子已經不能做人，都是拜他所賜！”
“到底怎麽迴事？”
常大海慘笑一聲：“我平生做過的最大虧心事，就是偷了恩師的劍譜，賣給恩師對手，導致恩師在比武中落敗，被打成殘廢。我無顏立足，才浪跡江湖，流落到此地。可是他在知己當鋪出賣了我，宣揚的整個青楓城都知道了。我已經無處可去。枉我將他當作兄弟！我一定要殺了他，然後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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