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年11月18日,今天是“使者”出現的第七天,也是留給他們選擇的最後一天。


    飯桌上,氣氛有些壓抑。


    卓爾靜靜地吃著父母夾到碗裏的飯菜,他能清晰的聽見,父母拚命壓製的哽咽。


    “卓爾,今天飯菜好吃嗎?”卓母死死盯著卓爾的臉,想要牢牢記住自己這個兒子的模樣。


    卓爾放下碗筷,碗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嗯,好吃。”


    他很平靜的等著,等著父母給自己的決判。


    卓晗意識到了什麽,抿了抿唇,拿著筷子的手指有些顫抖。


    “卓爾,”卓母拭去眼角的淚水,語氣平緩溫柔,“卓爾,你怕嗎?”


    卓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自幼聰穎,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卓爾應該已經猜到了。


    卓爾輕輕的笑了笑,失彩的眼睛精準的捕捉到卓母的方向。


    “母親在說什麽?”他殘忍的想要逼迫自己父母說出那句話。


    卓母一噎,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慌亂的目光看向卓父。


    卓父一個大老爺們,此時也忍不住通紅了眼,“卓爾,讓你去那個未知的世界,你怕嗎?”


    卓爾語氣有些嘲弄,“怕可以不去嗎?”


    卓父卓母沉默了。


    卓爾垂下眼睫,盡量平緩的對他們說:“我去是最好的選擇。你們以後多保重身體,卓晗以後別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去喝酒,別夜不歸宿,把成績提上來。以後,你就帶著我的那一份,照顧好父母。”


    卓晗眼淚嘩啦啦的流,鼻子酸澀,抓著卓爾的手,放聲大哭,但最後不敢說出代替卓爾去的話。


    卓晗是真的怕,怕死在那個未知的世界。


    卓爾毫無波動的聽著卓晗的哭聲,他們都不是多麽偉大的人,他們都想活著。


    平靜地抽出被卓晗握住的手,“如果沒事了,我想休息一下。”


    “媽媽想多看看你。”卓母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好覺了,麵色十分憔悴。


    “看了十七年,不差這一次。父親母親,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吧,你們這幾天很累了。”


    卓爾越是關心他們,他們心裏的愧疚越是無限放大。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讓他們代替孩子去!


    他們心裏拚命呐喊,但最後隻有無力的麵對現實。


    卓爾說完步伐很穩的走迴了房間,靜靜地坐在床上。


    嬴初一直關注著卓爾,自然也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心裏歎了口氣。


    這件事完全是用來考驗人性的,做為旁觀者,她能很理智的看待這裏每個人的想法。


    沒有正確的選擇,也沒有錯誤的決定。


    卓爾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心髒一點點的緊縮,他難受的彎下了腰。


    “卓爾,卓爾……”


    安靜的房間內突然傳來一聲聲唿喚。


    卓爾直起身子,他的眼睛裏隻看得見黑暗,習慣了的黑暗此時一點一點的包裹了他,他的每一根神經都達到了高度的警惕狀態。


    “誰!”


    那道聲音停止了唿喚,聲音清晰的從窗戶那邊傳來。


    “卓爾,是我,我是你收留的那個娃娃。”


    卓爾一愣,這幾日的詭異事件讓他很快反應了過來。


    “娃娃?”卓爾遲疑的開口,身上的警惕慢慢鬆懈,他感覺到,這個娃娃好像對他沒有惡意。


    “是的。”


    嬴初雖然不能動,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和人交流啊!


    而且這個木偶娃娃還來不及活過來,嬴初完全可以重新塑造自己的人設形象。


    卓爾努力迴想著,他收留的娃娃,好像隻有那次一隻貓跳到他身上,落下的娃娃。


    他記得,好像放在了書桌上。


    憑借著記憶,熟練的找到書桌,手指在書桌上摸索著。


    突然手指觸碰到一個柔軟的布料,手指頓了頓,試探著向上摸去。


    考慮到那道聲音是個女孩子,卓爾不敢隨便亂摸。而是按照自己記憶裏的那個娃娃的身高,手指準確的摸上了柔順的頭發。


    卓爾遲疑開口,“是你嗎?”


    聲音從自己手底下傳來,“卓爾,是我。”


    “你……”卓爾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他都不知道這個娃娃出現的原因。


    “卓爾,聽我說。我叫莉塔娜,我們家族世代都是木偶娃娃。後來家族落沒,我們變成了普通的娃娃,但保留了意識。”


    “剛被你收留的時候,我隻有意識,還不能利用意識和你交流。但是,因為這幾天的異變,我終於可以和你意識交流了。”


    卓爾很快消化了這些消息,抿了抿唇,“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麽事嗎?”


    他就是個盲人,還是個將死之人,又能幫到這個娃娃什麽。


    “卓爾,我想你帶著我一起去那個世界。”卓爾看不見,娃娃的眼睛裏麵的光芒一亮一暗。


    “帶著你?”卓爾怔了怔,“那個世界還可以帶你進去?”


    “我有辦法。”


    “那個世界未知性那麽多,你為什麽要去冒險?還是說,你本來就是那個世界的?”


    卓爾隱隱察覺到了這個娃娃對他的在乎,腦子裏快速劃過一道念頭。


    但,怎麽可能……


    “我和你是一個世界的。我想去那個世界,是因為我想保護你,卓爾。”


    輕柔的聲音環繞在卓爾耳邊,卓爾一時忘了反應。


    “……保護我?為什麽?”


    卓爾不認為自己身上還有什麽東西是她需要的。


    “卓爾,”嬴初真情實切道,“這是你第一次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我已經陪伴了你十年,我不想你受傷,我可以保護你。”


    十年……


    是了,他得到這個娃娃就擱置了,卻忘記了已經過去了十年。


    “卓爾,我還能感受到,讓我身體活過來的機會就在那個世界。”


    卓爾鬆了口氣,有目的就好。


    “好。”卓爾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麽辦法去那個世界,但是這不是他該關心的問題。


    “卓爾,你願意和我簽生死契嗎?”


    嬴初這話讓卓爾大腦思維一時沒有跟上,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


    似乎是看出了卓爾的顧慮,嬴初開口,“生死契,你死我死,我死你無事。但是如果你遇到了危險,我能及時趕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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