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德尷尬笑著,不覺間走離了北玄幾步,他抿笑著唇點頭,卻不迴話,忽覺自己肩頭一重,迴頭看去,一個裝扮利落白淨的姑娘拉過他的肩,是湫兒。


    “我這茗德師弟看上去老實,見人就愛打招唿,這初來外地,不免想結實些朋友。”她先幫茗德說了幾句,後又岔了過來,掃過司無眷和北玄,又笑道:“好久不見了,北玄少俠,還有……司無眷小仙師,上次我們走散,我還想迴原地去找你的。”


    聽這話,司無眷沒有應答,她直直盯著湫兒,目光中沒有一絲情緒,倒難讓人看出她在想什麽,湫兒笑著的嘴角輕輕一動,司無眷不迴自己話,她如此倒尷尬了。


    而司無眷,她不是傻的,那時她在那裏待了這麽久都沒見湫兒出現,而後再見便是在道場上,又聽了北玄談及那日的事,她也就猜出了大概,司無眷向來記仇,這個人對自己沒有好意,她也從不討好。


    冷哼一笑,司無眷撇開了目光,北玄亦是沒有迴湫兒的話,他看了看前方路口的牌子,道:“我們走那邊。”說罷,不待司無眷迴答,他拉著她便換了個方向離去。


    被北玄拉著連轉了幾個迴廊,司無眷放鬆下心來,忙問她:“走這邊能去那肅清廳嗎?”


    誰料北玄搖了搖頭,這周圍沒見著幾個人影,他淡淡說道:“我們去肅清廳,最多隻是見著那些人談上一陣,倒不如等司邢仙師聽了迴來,然後我們再細問他。”


    “噢!”司無眷咧嘴笑開,這等事,聽司邢說來也是一樣的。清眸轉動,司無眷忙問道:“那現在我們去哪?”


    若是能好好看看這個清漣宮,賞上一番美景,司無眷也是極其樂意的,北玄無奈笑道:“這清漣宮坐落群山盆地,隻一方有一河流流經,聽說那河比陌陽的那條還要寬上好幾倍,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司無眷興奮,聽她如此迴答,北玄哼笑一聲,拉過她的手便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看著自己被牽著的手,司無眷心中緩緩升上了一股暖意,再抬頭間,眼前這道背影映入眼簾,好似好久了,她這樣看這道背影,看了好久,好多次了。


    “你好像對這裏很熟?”後方,司無眷忍不住道。


    “不熟。”北玄放慢了腳步,看向遠方,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隻是這一路上都有路牌,我熟記了而已。”


    也不知為何,清漣宮標識這個路牌用了些難懂的符號,又因為已經離開了齊鄞國地界,這邊白麟國的一些字體與齊鄞國還是有些出入,許多外地的自然更難懂了。


    司無眷看著北玄的目光又亮上幾許,這個人,向來聰明……


    清漣宮那橫過整個南麵盆地的河流比之之前陌陽他們住的那山腳下的河大上了不止幾倍,站在這邊看去,河對岸的那些山或樹都快看不清了,這河麵上還有許多蒸騰的霧氣,便隻身其中,都有種踏入仙境之感。


    司無眷從未見過這麽寬的河流,本以為自己見的那條已經很寬了,沒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她訝異,再掃過肉眼可見的河,那一邊,便似連接了天際。


    “沒想到清漣宮的景也如此之美。”想到她所見過的曙真派,那裏是山峰聳立,直穿雲天,瀑布流水,而這清漣宮,水霧繚繞,群山環抱,樓宇懸廊,更有直通入海的寬大運河。


    各地有各地的美吧,司無眷心想,兩人站立一處較高的山頂,俯視一切自然之景,這裏視野遼闊,看得群山黃綠相間,秋色漸濃。


    約莫看了兩刻鍾兩人才又迴那客房去,屆時司邢還沒有迴來,這熱鬧的客房此刻靜悄悄一片,站在客房所在樓前的石麵望台往下看去,隻覺一層一層的地麵被吊了起來,普通人若是看久了,也定然會頭暈眼花。


    但這裏是高處,吹著秋風,曬著暖陽,也別有一番風味,抱著盒還沒吃完的糕點,司無眷悄悄在手指尖使了禦水之術,隻輕輕一訣,使了一點靈力,手中水珠便輕盈浮現,她頓時欣喜,忙拿給了北玄看,道:“看,我隻是輕輕使了法,這禦水術就成功了!”


    北玄靜靜看著,忙道:“你試試變換水珠形狀。”


    司無眷點頭,暗自在心裏想了個形狀來,隻見指尖的水珠不斷扭動,緩緩變了個形,是一顆水珠凝成的小小蘋果,對此司無眷又興奮了幾許,實在是因為之前在陌陽她禦水術雖練成,但禦水變換之術卻難以掌控,竟沒想到在這裏她能將水變成一個蘋果來,她怎會不高興一場。


    “應該是因為這清漣宮的原因吧。”北玄道:“這裏的每個弟子都修行水行之法,也該有些特殊的因素導致能更好的使用出禦水術來。”


    “嗯……”聽及不是因為自己的修為更好了些才成功的,司無眷不免有些失落,如此也暗自心想得更加勤奮練習才好。


    將手中的糕點都吃完以後,這才方見那些外客迴來,司無眷和北玄為了聽消息,自也迴了司邢的屋靜靜等待他歸來,在門邊有了些許動靜,兩人齊眸看去,果見是司邢迴來了,司無眷忙站起,問道:“師傅,都說了什麽?”


    司邢明顯的心裏有些不悅,可臉上卻還是笑著,他看著自己屋中的兩個人,到底是少男少女的年紀,對自己來說,他們都還是孩子,司邢無奈搖頭,對著司無眷的頭頂輕輕一拍,怪責道:“以後要迴來,可要跟為師說上一說!”


    司無眷捂著頭,乖巧的點了點頭,從問了話後她就發現了司邢有怪責之意了,每每這時他都會敲一下她的頭,知道如此,司無眷也沒躲。


    “好了……”司邢後又溫柔了些語氣,坐迴桌邊榻前,掃過二人,也頓時明白了什麽,又歎了一口氣,他道:“依舊是那蠻荒神物,聽清漣宮宮主說,這事是在七日前傳出的,有西麵沙原的百姓盛傳,蠻荒深處每每午時都會有一陣沙暴襲擊,經一些修仙之人前往,卻難有迴來的,唯一一個活著迴來的人卻發了瘋,嘴上不斷念叨著……神物是我的。”


    本這事明麵上那些人隻說是那瘋子的瘋言亂語,可有心之人頗多,又有人冒險前去,便傳來了消息,說蠻荒深處確有神物,但到底是什麽,他們卻沒看清。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地傳到了中原以及南方沿海,最終也是傳到了各大修仙門派的耳中,頓時又鬧得沸騰,因為對於神物的事實在含糊不明,隻怕有心人在煽動,又怕真有神物,最終被各派去搶,鬧得各各派具傷的結果。


    畢竟瓊蓮一事過後,凡界妖魔經半年之久才漸漸被除去大半,而後有平息之像,他們也不敢再這般了。


    “那師傅,最終商議結果又是什麽?”司無眷撐著腦袋,細細聽著司邢說道。


    “凡界既有神物出現,自然是帶迴來的好,畢竟蠻荒之地妖魔眾多,若是落到了妖魔手上,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眾長老們也是決定,從各派挑選出優秀的弟子一同前往蠻荒去取迴神物,而至於……”


    “至於神物的歸屬,因是令有它議吧?”北玄淡淡道。


    司邢嗤笑,道:“嗯,神物人人都想要,各派都想爭,也因此,他們決定舉辦個仙法大會,各派及人相互比試,以此來決定神物的最終歸屬,這也是比試的其一原因,其二,自是更好的可選優秀弟子。”


    一般修仙界各派比試,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他們一旦決定,便成了各派之間仙法的較量了,事及各派名聲,自也會全力以赴,舉辦這種仙法大會,最終結果如何,也不禁讓人遐想。


    坐直了身體,司無眷興奮道:“師傅,你可會參與?”


    自家這個徒弟對於仙法一事格外來趣,而這種仙法大鬥的場麵更是喜歡一看,司邢嗬嗬笑了幾聲,又拍了她的頭頂,道:“這次仙法大會比之他們各派輪六年舉行的鬥法不同,為了神物歸屬,不免其中會使出什麽陰招來,這等事,自有各大派之間較量,你我這等無門無派的,又怎會爭得過?”


    聽司邢這意思便是他們不去參與了,想了想,司無眷也覺司邢說得對,她認同地點頭道:“對,我可不想師傅你又受傷了……”明眸一轉,司無眷又道:“那,我們去觀看總行了吧?”


    “嗬嗬嗬,好!”司邢爽快同意,隻觀看嘛,自是可以!


    晚間,秋風自夾雜了一絲微涼,司無眷坐在榻上,又自指尖結了禦水術來,這次使用禦水術依舊和白日時一樣,因怕被別人看到,她也便隻結了一滴小水珠,此刻獨自在屋內,司無眷便結了粗碗般大小的一顆。


    這水在手掌之上盈盈扭動,剔透玲瓏,隱約能見一道青藍色的光澤,與自己使仙法時一模一樣的光澤,司無眷看得久了,用手摸去,這水絲毫不沾手,摸上去再離開,手上沒有一點濕潤。


    想到某個物什,司無眷又使了些仙法,欲將手中水團變換成腦海中那模樣,隻見催動仙法後那團水的光澤愈加強烈,水團扭動幅度越來越大,司無眷束眉凝眸,見著水團變化越來越大,她又使了些靈力,竟不想這水團竟啪地一聲破裂開來。


    沒有落到榻上,它在半空中便消失殆盡,司無眷頓感手臂微酸,好似壓了塊巨石,她歎了一口氣,呢喃道:“小的可以,大的……到底是限製了。”


    又到底,是誰給她下了什麽封印呢?


    想來想去,司無眷腦中亂作一團,看得外麵夜色撩人,想了想,便下榻披了件外衫走出了門去。


    外麵的夜風吹得她不覺打了個寒顫,許是秋風瑟瑟如此,又許是不遠處的河流水霧上升,司無眷沒有修習護身功法,這到了寒冬臘月,不免身體也會一如普通人。


    裹緊了外衫,司無眷朝著望台那邊看去,隻聽夜風唿嘯,風聲中好似還有著一道嘩嘩聲,是劍劃過空氣的聲音。


    這種時候了,還有人在練劍?


    司無眷朝四方看去,思量一陣,便尋了個方向走去,這望台極大,說是望台,倒不如說是建在空中的地麵,望台四周都連著長長的懸廊,廊上簷下有許多青燈,照得美麗夢幻,司無眷穿過一處懸廊,便見著拐角處果然有一個人在練著劍。


    那人身形嬌小,穿著件青紗道衣,一躍一起間動作可見地有些生疏,她使著劍,一柄長劍在她手中輾轉,有時竟差點落下來。


    這劍法……


    司無眷放輕了腳步,一步步走近,在不遠處停下,終是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竟是明珊珊!


    陌陽明家的獨女,那個嬌縱的小姐,竟在這裏!?


    司無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巴幾迴,可眼前的少女分明就是明珊珊,忽想起半年前去明府時明夫人所說的話,她終明白了什麽,原來明珊珊早就離開了明府,去往了修仙門派了。


    而在服飾,司無眷隻覺有些眼熟,一時記不清是那個門派,但卻並非曙真和清漣,她見明珊珊動作笨拙,可使劍手法卻又嫻熟,想來是暗地練就一套新的劍法了,司無眷沒有上前,就這麽看著,直到明珊珊將這套劍法使完,司無眷才又輕著腳步離開。


    再次躺迴榻上,閉上眼睛,腦海中竟又浮現了初春時步入明府的一幕,那個驕傲的小姐站在花壇後怒斥著一個亂糟糟的少年,那時她隻當是小姐嬌縱,現在想想,又許是那個小姐看出了那些下人欺負少年,所以才如此將少年趕出。


    她明珊珊可是陌陽大戶家的小姐,在別人眼裏又何其高高在上呢……


    也對,當時阿黃並沒有離開,去往了東邊的院子,那明府的人也沒再趕他呀。


    好似,她和司邢離開明府的那一天,明珊珊來到了她的麵前,對她信誓旦旦地說了句:我們還會再見的!


    果然,真的又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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