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


    墨欣桐和丁儀父母輪流照顧丁儀。


    同時,丁儀父母也知道了丁儀在外麵租房的事情,隻是簡單責備丁儀一下後,便允許下來了。麵對躺床的丁儀,兩人一直流露悲傷的情緒。


    因為不能離開丁儀五十米外,墨欣桐三天都在病房中度過,白天陪在丁儀身邊,晚上就睡在丁儀旁邊的空床上。


    生活用品方麵,丁儀父母幫忙從出租屋拿了出來。


    墨欣桐第一天沒有換衣服,等到第二天丁儀醒來後,她陪同他上洗手間,才借這個機會,在醫院的公共澡房簡單清洗自己的身體來保持整潔,但沒能認真清洗,身體始終帶著淡淡的丁儀的殘留血液腥味。


    班主任批準兩人的病假。整整有一周的時間。時間不夠可以再請。


    丁儀第一天吊葡萄糖補充營養,舌頭一動不敢動,麻醉效果過後,舌頭疼得厲害。第一天晚上,舌頭的傷口是最疼,讓他頭冒冷汗,隻能吃止痛藥。


    這時候,墨欣桐總是以一種看死人的眼睛看他。


    “我活著呢。”他用口舌不清的話證明自己沒死。


    丁儀本來以為至少要三四天才能拿嘴巴吃飯。但第二天他的疼痛感就驟減,可以吃流食。


    第四天時已經可以出院了。醫院的事情全部弄妥當後,丁儀父母把兩人送迴出租屋,逗留一會,便離開了。


    墨欣桐一直跟在丁儀身邊,三天沒有好好睡覺的她臉容憔悴,原本潤澤的頭發幹燥無光。


    迴到自己家裏後,她第一件事脫掉衣服,好好洗一個熱水澡,然後把三天沒洗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衝洗。


    熱水灑下,落在充滿沐浴露泡泡的皮膚上,她雙手將濕頭發別到腰後,肩膀鬆下,雙手自由地垂在身體兩側,任由水珠從臉蛋滑落,順著脖子慢慢漫遊全身。


    她嘴唇紅潤起來,在水霧中,長長吐出一口氣。


    丁儀目送自己的父母離開後,累壞地癱到在自己家的客廳沙發上,和浴室裏的墨欣桐近乎同步地長舒一口氣。


    兩人在傍晚見麵。


    墨欣桐敲響丁儀的門口,丁儀開門。兩人換上了除校服外的休閑服。墨欣桐身上散發沐浴露的味道,比丁儀的味道要濃上許多。


    “要去吃晚飯嗎?”


    墨欣桐問丁儀。她上半身是寬鬆短袖,衣擺到大腿根,下半身是一條黑色的短褲,到膝蓋的位置,兩條小腿十分勻稱白細。


    丁儀點點頭。


    兩人慢慢走到小區外邊的廣式小餐館裏,墨欣桐點了一份飯,丁儀點了一份粥。


    這時,丁儀還因為舌頭的問題,說話有些口齒不清。


    “這三天你一次都沒迴家嗎?”


    “疼的話就別說話了。”墨欣桐望著他。


    “不刻意去感受的話,已經不怎麽痛了。”丁儀說。


    墨欣桐還是擔心地望他,點點頭,“我們還綁在一起。五十米的距離。我連醫院都走不出來。”


    “真辛苦你了。”


    丁儀笑笑,不敢用力,嘴角微小幅度地上揚。


    “應該勞煩你父母才對。他們幫了我和你很多忙。而且,也特別諒解我。允許我陪在你身邊。”


    “是嗎?”丁儀喃喃一聲。


    “嗯。但……我感覺你和你的父母不是很親切?”


    墨欣桐把這幾天的感覺說出來。因為她一直呆在丁儀身邊,感覺他和那兩人之間的對話並不多。


    “我不清楚。”丁儀搖搖頭,“有話就說。沒話就不說。我和他們兩個的相處日常都是這樣的。父母和子女的相處不都是這樣的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父母也差不多。我都能”


    墨欣桐說著。兩人討論起自己的父母。


    丁儀第一次知道墨欣桐的家庭環境。她出生在一個商人家庭,家庭算是富裕,父親在外很忙,很少時間陪她。母親持家,是一個全職母親。


    後來她父母離婚了。她跟了母親,兩人得到一大筆贍養費。母親嫁給一個新的男人。


    “很多東西都模模糊糊的,感覺過太久,都忘了。”墨欣桐結束她的家庭分享。


    丁儀點點頭,讚成這句話。確實,人能記住的記憶太少了。一年前的記憶他都記不得清楚。


    飯菜端了上來。


    白粥冒著騰騰熱氣。


    丁儀拿起勺子,一邊吹涼,一邊送進嘴巴。他想起墨欣桐在醫院時,第一餐流食餐,她主動喂他的場景。


    “現在我父母知道我身邊纏著一個女生了。”丁儀依然是那個半笑不笑的笑容,說。


    墨欣桐眼睛望丁儀一眼,一聲不吭。


    “怎麽樣,我的飯菜如何?”


    老板又來重複那句話,摸著大肚皮。


    墨欣桐應付一聲。


    “美味佳肴。”


    老板大笑起來。


    “那肯定的!”


    “一般般。”丁儀說,“粥太鹹了。”


    老板笑著的臉慢慢收起來,張嘴又說起他當廚師的輝煌往事。


    兩人趕緊吃完東西,迴到小區裏麵。


    小區裏麵,十六棟居民樓前麵的空地上,在墨欣桐倒地的地方,依然能模糊見到一些暗紅色的痕跡。那是血液凝固風幹後烙上去的。


    墨欣桐如今看見這熟悉的環境,全身就不由自主地起雞皮疙瘩。仿佛迴到那窒息的中午。晚風夾著陰冷的寒意裹住她全身,寒毛直立。


    丁儀在四處張望,想找那兩個氧氣瓶。墨欣桐扯了扯他的衣角。


    “走吧。先別管這個了。”


    丁儀望過去,發現墨欣桐的眼睛躲閃,眼皮低沉地垂著,眼睛無光。


    兩人迴到七樓,準備分開時,丁儀攔住墨欣桐。


    “我可以去你那裏坐坐不,你陽台看日落正好。”


    墨欣桐稍稍一愣,敞開大門,兩人走進去。


    但今天的傍晚並沒有夕陽,橙紅色的晚霞雲層遮住即將落山的太陽,天上隻剩下橘紅色的沒有形狀的泛光,從陽台灑進客廳,將客廳一分為二。


    客廳隻有沙發和一個小板凳可以坐人。沙發一米五的寬度,兩人坐在一起時會產生肢體接觸。


    一般他坐沙發,墨欣桐就坐小板凳;他坐小板凳,墨欣桐就坐沙發。


    丁儀把小板凳搬到沙發前,要坐下。


    墨欣桐讓他坐到沙發上去。


    “你笨嗎,有沙發不坐,坐這個小小的凳子。”


    丁儀坐到沙發上,墨欣桐還站著,低頭安靜地望他。


    丁儀往一旁挪位置,她在他旁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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