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拐杖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如同心跳一般有節奏的聲音,一聲聲的,全都落在了林心的心尖上。


    落一下,就像是有人揪著她的心肺擰一下。


    除了疼,還是疼。


    “木木。”


    那個聲音林籟泉韻,輕輕的撫過了女孩的耳畔,像很多年前那樣,如此喚她。


    即便已經演練過很多次相遇的場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


    林心下意識裏,還是想要逃。


    因為她無法麵對,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麽對麵。


    要不是還有個人抱著她,她真的會跑。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眸朝著那聲音看去,露出一個笑臉,輕迴道,像很多年前一樣:


    “哥。”


    可她的目光,卻還是在第一眼,就看到了從護欄細縫裏露出的那根刺眼的拐杖。


    “是你害了他斷了腿!”


    “為什麽斷了腿的不是你!


    “你就是個怪物!”


    “你為什麽要迴來!你怎麽還敢迴來!!”


    “你是嫌死的人不夠多嗎!”


    “…………”


    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嚨,在她耳邊瘋狂的叫囂道。


    莫言琛看她扯了扯衣領,她穿的就是一件寬鬆的衛衣。


    衣領寬的能看到她的鎖骨上窩。


    這個動作——


    有鮮紅的東西從他餘光裏落下。


    嘀嗒。


    微妙的,落在了莫言琛的耳中。


    他目光隨之一落,落在了那白色的大理石上。


    地上的花,更加鮮紅了。


    血液從她指縫中落下,那塊緊握在手中的手帕已然侵濕。


    可她渾然不覺。


    林心沒有聽到林灝說什麽。


    耳邊是滴滴滴的響聲,那是生命儀器發出的聲音。


    刺耳的,尖銳的,瘋狂的……


    有人鉗住了她的後頸,將她抵在了麵前的玻璃上。


    她的五官被鏡子壓著變的扭曲,她看到無數紅點在拚命閃爍。


    像心髒死亡時快速的跳動。


    她是聽不到那些聲音的,鏡子是隔音的,可她就是聽到了。


    它們的聲音是那麽的急切。


    像是催命的鬼。


    她害怕,她想逃,可脖子上的那雙手有千斤重,讓她撼動不了半分。


    “歐陽倩,她受傷了。”


    歐陽倩不知聽到誰開口說了這句話,她才看到林心手上的傷,連忙拉著林心朝著樓梯跑了過去。


    風吹在了她耳邊,將那些繁雜的聲音吹散了。


    鏡子被風力壓碎了。


    她看到眼前的女孩正拉著她奔跑,終於將她推到了“深淵”的盡頭。


    林灝站在了樓梯口的盡頭,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迴來了就好。”


    林心抬眸淺笑,任由著林灝拉著她往二樓深處走去。


    剛剛在樓下的那份張揚與傲氣被她一腳一腳的踩成了稀巴爛。


    留下了一路的血印。


    “哎呦。我的媽啊。我不敢看,不敢看了。”


    歐陽倩看著那手掌的傷口,連忙背過身,反向伸手:“木木,你要是疼,你就喊啊。我手給你抓。”


    “表姐,你還是給我拿套衣服過來吧。”


    “那我給你去拿衣服。”


    林管家對著兩人頷首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諾大的書房裏。


    有意的,無意的?


    隻剩下了林心跟林灝。


    “這兩年,去哪了?”


    林灝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弄疼什麽珍貴的東西。


    他說話的聲音總是這樣,低順溫柔。


    讓人無法對他發出任何脾氣。


    可越是這樣,那自責與愧疚就像是毒蛇。


    在她心口一口一口啃噬著。


    “不是你們逼我迴來的?”


    林灝手上的動作一僵,那冰冷的聲音像刺骨的寒風。


    凍的他心口疼,疼的唿吸一滯。


    他沒有說話。


    將傷口清洗了一下,動作依舊溫柔而細膩。


    在短暫的沉默裏。


    林心最先敗下陣來。


    她靠在沙發背上,抬起另隻手遮住了自己不聽話總是看拐杖的眼眸。


    她希望林灝恨她,恨她入骨,


    甚至希望他可以向她討迴一條腿。


    那就更好了。


    可林灝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


    他不像父親,不像母親。


    不像爺爺,不像奶奶。


    他像舅舅。他們家那位英年早逝的舅舅。


    “婚約是誰的主意?”她來,她出現,皆是因為幾天前林家與莫家的聯姻。


    她與莫言琛的聯姻。


    這份婚約她並不知情。


    而在婚約宣布的當天,其中一位當事人將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宣之於眾。


    拒婚。


    除此以外,他還說:他喜歡男人。


    莫言琛是私生子這事,極少數有人知道,。


    但林家肯定是知道的,以他的身份,其實按貴族聯姻的準則來說。


    與他婚配的那個人,那應該是林悠然。


    私生子與私生子,才登對。


    貴族裏最注重的一條,其中就是純正的血脈。


    所以,婚約這事,一定有鬼。


    當然,如果莫言琛成了莫家掌權人,那,另當別論。


    這事她是幾天後才知道的,輿論被歐陽家給壓了下來。


    也許有人小聲議論,


    但,誰也不敢大肆喧嘩。


    林灝依舊沒說話,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掌那兩條很深的傷口上。


    他用傷口粘合劑滴在傷口上,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在用傷口粘合貼,貼在了傷口上。


    林心沒有在問。


    她在等。


    等處理好了一切,林灝用了很大力氣才阻止自己沒有朝著手腕上的衣袖下手


    他看到了紗布,


    但他要裝作沒有看到。


    他纏著兩圈紗布,囑咐道:“傷口不要沾水,不要用力。”


    “嗯。”


    “你是因為婚約來的?還是因為他來的?”


    林灝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漫不經心的,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說完,起身去拿東西時,又加了一句:


    “來的挺快。”


    言外之意就是,他知道你會來,但沒想到你會來這麽快,東西都沒給你準備好。


    林心舌尖抵了一下臉頰,在心裏笑罵了一句。


    婚約的對象是莫言琛,


    “他”指的是莫言琛。


    這話問的看似是兩個問題,實際上。


    說的是一個問題。


    問題指的是同一個人。


    “我若不來,他今晚能活著出林家?”


    林心看著手掌上的紗布,全身都散發著一股慵懶的味道,像在開玩笑。


    林灝拿東西的手微頓,迴眸看她,臉上是柔情,眼中也是:


    “所以,你是為了他?”


    林心抬眸與他視線相對。


    半響。


    輕蔑的笑道:“他配?”


    林灝盯著那雙眼睛看了許久。


    隻看到輕蔑。


    對莫言琛這個人的輕蔑。


    那目光一晃,隨即又成了一片冰冷。


    “我來,是為了那個給我定婚的人。”


    語氣沒有變,但林灝感受到了寒意。


    房間又陷入了安靜,直到由遠及近的奔跑聲漸漸傳來,林灝歎息道,像是認命一般:


    “是爺爺。”


    林心愣了一下神,嗤笑道:


    “說什麽呢?爺爺都死了五年了。”


    她一點都沒有懷疑,老頭子可能還活著這個可能性,因為當年收屍的那個人,是林灝。


    他為了確定那具麵目全非,破碎不堪的屍體,親手做了很多次dna。


    活著的這個說法,是不可能存在的。


    林灝也不由啞然失笑,他當然知道“是爺爺”這三個字來詮釋這段聯姻有多麽可笑。


    可事實上,就是如此。


    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外公一個星期前,收到了爺爺發來的郵箱。”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那雙與他如出一撤的眼眸裏,藏著與他第一次聽到這個事時一樣的震驚。


    誰能不震驚呢?


    這份婚約。


    來自於一個死了五年的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溺他,治愈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夭三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夭三爺並收藏寵溺他,治愈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