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老三媳婦正是委屈的時候,陡然聽到陸老三的唿喚,她哭著奔了過去。


    “你怎麽了,為什麽不好好呆在家裏?”


    老三一臉心疼地拉著她的手。


    老三媳婦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相公,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日子沒法過了。”


    老三媳婦哭哭啼啼地把今天向春芬折磨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老三聽完後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的,就算是婆婆再不好,他能怎麽樣呢?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他的親娘。


    違規的人都隻能搖了搖頭,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也無可奈何,隻要人沒事就好。


    趙平九見沒有什麽大礙了便讓其他人都跟著迴去了。


    今天陸起歡帶著墨幽又是買了幾副豬下水,今天吃得可是多著咧。


    一道青椒肥腸是必須的,炒得油旺油旺的,另外還有溜豬肝,以及酸菜豬肺湯,還有豬血弄了一道毛血旺。


    這些都是陸起歡教著陸柳氏和陸蘭蘭做出來的。


    大家沒想到豬血弄得好了居然比豬肉都下飯。


    每到飯點的時候,陸起歡家的小院子便是整個劉家莊最熱鬧的地方。


    燈火通明,有小孩的喧鬧聲,也有爺爺奶奶們的小聲的談論。


    今天晚上陸起歡還給大家準備了美酒,做工的漢子和後生們大口吃著肉,大口喝著酒,每個人臉上都是滿足的神色。


    當然陸起歡也去邀請了族長和裏正以及族老。


    剛開始裏正和族長還不願意來,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可是在陸起歡的再三邀請下,他們還是攜家帶口的來了。


    裏正撚起一筷子的肥腸笑著道:“你們倒是瞧瞧,起歡這丫頭起個房子倒是變成了莊子上的盛事了,這熱鬧勁兒可比過年都還歡喜。”


    “那可不是,難道我們陸家族裏出了一個難得的娃,隻是可惜了是個女娃啊,要是個男娃娃怕是要翻了天了。”


    “陸族長,你說這話我可就不高興了。人家起歡丫頭哪裏差了,說不定以後能飛黃騰達呢。”


    裏正就蘭花花一個獨生女兒,他媳婦早就不能生了,他一聽到別人說這話就來氣。


    族長訕訕地笑了笑,不再吭聲。


    左右兩旁的鄰居當然剛開始也跟著一起幫忙做工,她們都慶幸自己有眼力見,早早的就報了名了。


    現在一日兩餐都在陸起歡家吃肉好不快活。


    可是幾牆之隔的向春芬就不這麽認為了。


    她自己在家裏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又是摔碗又是拍桌子的。


    老二兩口子見她發瘋幹脆直接不理迴到自己屋裏開小灶去了。


    隻有老四唯唯諾諾地在向春芬麵前附和著。


    老二媳婦這幾日心裏也是極度不平衡,她知道老三一家已經全麵向大嫂家投降了,人家每天拿著工錢吃著中午和晚上兩頓飯都是大肉。


    可是她呢,這些好處一點都撈不著,想想心裏就不舒坦。


    “相公,你弟弟可真會來事啊,一麵上對著咱娘老老實實的,轉過身來就跑到大嫂哪裏去搖尾乞憐。”


    老二媳婦用力折疊著洗好的衣服,床鋪拍拍打打的,揚起滿屋子的灰塵。


    老二抬起頭望著窗戶方向,不做聲。


    “你到是吭聲啊?這事到底咋辦?人家每天有銀子進賬樂嗬樂嗬的,咱們呢,天天下地吭哧吭哧,賺的銀子還全部得交給娘。”


    “瞎咧咧啥,你有本事你去巴結大嫂啊?就知道在我麵前說這說那的,咋地,我家虧你的?”


    老二媳婦氣結沒想到自家相公是這個態度。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老三的日子比你都好吧。”


    老二媳婦氣唿唿的走出廂房。


    向春芬插著腰站在院門口罵罵咧咧的,“狗日的缺心眼的東西。黑了心肝的爛貨,欺負我兒子走了天天過好日子。讓自己的婆婆過著飯都吃不上的天,老天爺啊,怎麽還讓這沒良心的貨活著呀,怎麽打雷不劈死她們.....”


    就隔著二十米遠的距離,顯然陸柳氏和陸蘭蘭也聽到了向春芬的罵聲,兩人對視一眼。


    “唉!”


    兩人都歎了一口氣,罵就罵吧,反正罵兩聲也少不了一塊肉。


    小院裏麵的人顯然也聽到了,她們現在可都是站在陸起歡這邊,當即就有人表示要幫陸柳氏迴罵。


    陸柳氏連連擺手,說罵就讓她罵幾句也沒有什麽,她心裏不痛快也是她自己的事。


    眾人聽到陸柳氏的話後紛紛讚揚她心地善良,不和老婆婆一般見識。


    陸柳氏自從起房子開始,每天仿佛都置身在人生的高光時刻,往來迎送的都是笑臉,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輕視自己的人,現在統統都換了一副嘴臉。


    陸蘭蘭在嫂子家呆得也自在,自己的女兒每天可以無拘無束的和她的小表哥玩耍,這樣的日子平淡卻又幸福。


    荷花最近倒是和賴八頗有一番夫唱婦隨的樣子,你挑擔子我挑水,你砍柴來我燒火。


    大家看在眼裏喜在心裏,起歡想著不告訴她真相也許有點殘忍但是至少能讓她開心一些。


    今天晚上因為陸柳氏買了酒迴來,大家喝喝酒後幾個後生和姑娘開始唱起了山歌。


    陸起歡也是饒有興趣地抽了一把椅子坐在凳子上看著年輕的男女對歌,墨幽見狀也抽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


    她充滿笑意地看著院子玩耍的人,墨幽則是滿臉柔情地看著她。


    後生們已經擺好了架勢,拿起一根竹筷瞧著碗唱道:“喝你一口茶呀,問你一句話呀。你的那個爹媽噻在家不在家?”


    姑娘們也不甘示弱,一個鼻子小巧櫻桃嘴的姑娘對唱道:“你喝茶就喝茶呀,哪來這多話。我的那個爹媽噻已經八十八。”


    後生們開心地又唱道:“喝你二口茶呀,問你二句話,你的那個哥嫂噻在家不在家?”


    姑娘們羞紅了臉但是還是繼續唱道:“你喝茶就喝茶呀,哪來這多話,我的那個哥嫂噻早已分了家。”


    現場眾人都吆喝起來,男人們站在一旁,女人們又站在一旁。


    “喝你三口茶呀,問你三句話,你的那個姐姐噻在家不在家。”


    後生們唱完後剛才的姑娘突然忘詞了,旁邊立馬又出現一個黑俊的姑娘對上,“你喝茶就喝茶呀,哪來這多話,我的那個姐姐噻已經出了嫁。”


    陸起歡越聽越覺得有些耳熟,這好像不是少數民族的山歌嗎?怎麽莊子上的人都會呢?


    雖然她不解,可是還是把疑問按在心底。


    一番對唱下來,大家玩得很是盡興,就連族長和裏正都忍不住多喝了幾杯,最後月已掛上柳梢頭。


    斑駁的月光灑在地上,猶如蒙上了一層白霜。


    向春芬聽著外麵的熱鬧氣得牙癢癢的,沒想到老三真是不聽話的種,她為了給老三一個教訓,幹脆把院門插上了栓子,不給他們進門。


    “相公,咱們該迴家了。”


    老三媳婦摸著肚子今天累了一天了也犯困了。


    她真羨慕大嫂啊可以分家分出來,現在大嫂倒是不用受婆婆的折磨,而她還不僅要受婆婆的罪還有夾在妯娌之間。


    老三見媳婦傷感的樣子他也沒法子,隻能用力握著她的手,隻希望現在迴去娘別鬧些幺蛾子出來就行。


    可是事事有時候就那麽奇怪,你不想發生的事偏偏就會發生。


    陸起歡暗道今天晚上三叔三嬸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於是她和陸柳氏交代一聲後便和墨幽一起跟在兩人後麵。


    不過沒讓陸老三兩口子知道。


    老三攙扶著自己的媳婦小心翼翼地往家裏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老三習慣性的推門,卻發現門紋絲不動。


    他再用力一推,門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相公,怎麽了?”


    “門打不開,不知道是不是娘故意把門給鎖上了。”


    陸老三有些擔憂地望著緊閉的院門。


    “娘,娘,開開門啊!娘?”


    陸老三大聲的喊向春芬,他不相信他娘是故意的。


    荊州的天氣也是奇怪,雖然是盛夏但是晚上的溫度卻涼的很。


    陸起歡穿著一身單衣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更別說是挺著大肚子的三嬸,她更是挺不住。


    陸老三見媳婦有些挺不住了,便拿起石塊用來砸著門,一邊重複的喊著:“開門,開門,快點開門。娘,二哥二嫂,四弟,快開門啊。”


    陸老三敲了一刻鍾,裏麵的人依然不為所動,她喊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相公,她們實在不肯開門,你把門踹開行不行。”


    陸老三一臉的猶豫,他還真沒這個膽子,但是又不能把一家人就這關在門外吧?


    他真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陸老三急的額頭都冒出了細汗。


    老三媳婦歎了一口氣,她就知道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相公身上。


    “三叔三嬸,你們怎麽不進去?”


    陸起歡就知道向春芬要鬧幺蛾子。


    陸老三歎了口氣,不曾想起歡丫頭居然跟著來了。


    他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許是你奶不高興我們了。”


    她搖了搖頭,幹脆讓夫妻倆人在外麵找個地方坐著。


    隨後她冷靜走到陸老三夫妻倆麵前,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三叔三嬸,我知道你不願意,這樣吧,你就拿著石頭敲門,喊她們開門,行不。”


    “砰砰砰”


    “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們救命啊,我奶奶和我叔他們不讓我們三叔三嬸進屋,要凍死他們呀,哥哥姐姐,你們可憐可憐我三叔三嬸吧。”


    “叔叔嬸嬸,可憐可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啊,嗚嗚嗚。”


    “大爺大娘,有沒有人呀,可憐可憐我們吧。”


    陸起歡和墨幽帶一邊拿著石頭大力敲門,一邊用著脆生生的童聲及其可憐的唿救。


    砸完這家砸那家,分頭行動,尖銳的砸門生劃破了寂靜的夜晚,引得農戶家裏的看門狗受了驚嚇也不停的狂吠起來。


    一時間驚動了整個劉家莊,村裏跟煮沸的水一樣,開始翻滾起來。


    哪怕睡得再沉的莊稼漢也被這大動靜給驚醒了,紛紛披上衣服,打開院門到處查看情況,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走了水呢。


    她扯著嗓子又哭又喊:“各位叔叔伯伯,嬸嬸們,求求你們幫我三叔三嬸吧,我爺爺奶奶還有我叔都不讓他們進門啊。他們這是想凍死他們啊。”


    左鄰右舍聽了都覺得不忍,一個個都開始憤憤不平。


    有些人想著向春芬不至於這麽壞吧,她上去推了推陸家的門,發現果然推不動。


    這才相信原來陸家老婆子真有這麽狠心。


    劉家莊本來也就不大,多多少少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雖然平日裏知道向春芬潑辣,可是沒想到向春芬居然這麽黑心腸。


    劉家莊本來是一個淳樸的地方,大家世世代代都是種田為生,哪怕再置氣,也沒有這樣做的。


    因為有陸起歡牽頭,大家都紛紛支援她,都覺得這姑娘真的是太善良了。


    以前她三叔三嬸可是還欺負過她們家呢,現在還願意為他們出頭,太難得了。


    有些善良的婦人氣不過,直接走到院門口,對著裏麵的人就是一頓大罵:“人家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陸家嬸子可是比母大蟲還要狠毒幾分呢,這麽冷的天,把自己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關在門外麵,這算什麽本事?”


    一個住在旁邊的大娘拍著大腿叫到:“哎呦,真是造孽啊,就是後娘也做不出來這麽狠毒的事啊,虧得他家還有一個讀書人呢,一個明事理的都沒有?”


    一個白發老人看著田家院子,搖了搖頭:“怎麽說一筆也寫不出兩個陸,怎麽這家人的心這麽黑,死了都要下地獄喲。”


    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也是越來越多,烏泱泱的一群的站在陸家老宅麵前對著裏麵的人指指點點。


    “娘,怎麽辦,外麵聲音越來也大了,這怎麽辦啊?”


    外頭鬧得沸沸揚揚,花廳裏的;陸家老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這死丫頭在外麵毀他們的名聲,他們以後還怎麽在村子裏過下去。


    他們之前還很是得意洋洋的聽著外麵的砸門聲,可是等到砸門聲一停,陸起歡的哭訴全被他們聽個一清二楚。


    陸老二都不敢出門,隻能巴望著自己的娘和媳婦,看她們有沒有法子化解。


    向春芬平靜的端坐在堂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多大的定力,實際上她也是故作鎮定而已,外麵每一聲責罵聲,都是衝著她來的,她生平是最要臉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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