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起歡和墨幽快速走到裏正家,借了騾車後便衝衝趕向春風得意樓。


    此時,春風得意樓裏姑娘們都已經收拾收拾起床梳妝準備晚上接客了。


    明顏容自從上次藍玉樓離開後她萬念俱灰,仍由自己墮落下去,什麽客她都接,不管是走夫販卒還是小廝跑馬的,她都不在乎了。


    小紅兒雖然心疼自家姑娘但是也做不了姑娘的主,隻是在沒人的時候暗自垂淚,心疼好好的姑娘變成現在這頹廢的模樣了。


    “啊,啊,我不,我不接客。”


    大丫頭現在正在暗房內接受老鴇子的摧殘,這丫頭已經來了一個月了,可是不管怎麽打就是不接客。


    明顏容聽到暗房傳來的聲音,輕輕歎了口氣,卻無力改變,她冷眼瞧著暗房的門,想到自己剛來的第一天也不是這樣嗎?


    不管她怎麽跪地求饒,老鴇子始終還是不放過她。


    現在她成為了春風得意樓的花魁,媽媽算是滿意了。


    暗房內一聲聲的慘叫已經激不起她內心的波瀾。


    一個轉身,她抬腳起身上樓。


    跟在後麵的小紅兒慶幸自己容貌不出眾,作為小姐的丫鬟中總比接客來的好。


    “媽媽,您說看著怎麽辦?這死丫頭,打了打了,罵也罵了,都已經五天沒有吃一粒米了,這樣下去怕是過不了今晚。”


    **小心地在老鴇子麵前陪著笑,他沒想到眼前的丫頭性情如此剛烈,他是什麽辦法都用盡了,現在實在是沒有法子了。


    “沒用的東西,一個臭丫頭都搞不定。”老鴇子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立馬眼冒金星,雖然吃痛他也不敢反抗,繼續陪著小心問老鴇子怎麽辦?


    老鴇子也沒想到她能堅持這麽久,她想過,她是絕對不能放她走的。


    在她手下哪怕是死了也得給她轉銀子。


    有些怪癖的男人不就好這一口嗎?


    死丫頭還能再給她賺銀子。


    她對著**耳語幾句,**皺起的眉頭瞬間眉開眼笑,他奉承道:“還是媽媽有法子,死人也可以賺銀子。”


    原來她想的不是救活大丫頭,而是直接讓**去外麵找願意冥婚的人,之前就有人找她談過生意。


    隻要是身家清白的,完璧之身的賣冥婚能得十兩銀子,當初買這丫頭也才二兩銀子現在轉手十兩銀子也不吃虧。


    **趁著大丫頭剛剛落氣立馬笑嗬嗬地去找了剛剛痛失愛子的李員外。


    很快老鴇子便和李員外達成協議,李員外兒子陣亡上未娶親現在可算了一件心事。


    於是在陸起歡和墨幽還沒有到的情況下,李員外已經看好時間直接讓大丫頭和自己的兒子舉行了冥婚。


    陸起歡坐在車轅上,眼皮卻不停的跳,她總覺得這次事情不會那麽順利。


    墨幽雖然一直和她說話逗趣兒,但是依然緩解不了她內心的焦慮。


    她怎麽也沒想到,她哪怕早來一天都還能救得了大丫頭。


    隨著日頭的西沉,兩人終於來到了春風得意樓。


    老鴇子對她倒是有印象,眼前這姑娘可是讓她賺了好多銀子,隻是惋惜不能納入她的麾下,不然她就發大財了。


    由於這才目的不同,陸起歡並沒有給老鴇子和臉色看,她冷聲道:“媽媽,我問你一個事兒,一個月以前你有沒有買一個劉家莊的姑娘。約莫十來歲,買成二兩銀子,是一個瘦猴子的男人賣給你的。”


    老鴇子心下一驚,這丫頭才剛剛配了冥婚怎的就有人找上來了。


    “沒有沒有,媽媽豈能是那樣的人,媽媽呀人最好了,從來不欺壓良家,姑娘你可不知道我這樓裏的姑娘可都是自願的。”


    老鴇子揮舞著手絹說著瞎話,心裏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陸起歡搖做什麽。


    “媽媽,我的本事你是見過的,你可別騙我。不然下場就和這柱子一樣。”


    陸起歡才不信她的鬼話,她掏出手槍對著旁邊亭子的柱子射了一槍,柱子瞬間斷裂成兩半,亭子也倒塌下來。


    老鴇子嘴巴張得老大,眼中充滿了對未知力量的恐懼。


    換做其他普通姑娘她可是一點都不放在眼裏,可是眼前這丫頭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如今又見她使出更嚇人的手段。


    她不禁心都嚇得怦怦亂跳。


    “姑娘,你,你這也太嚇人了,咱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媽媽年紀大了,也許是記錯了,你讓媽媽想想,媽媽好生想想。”


    老鴇子身邊的姑娘見媽媽被拿捏了心裏暗自幸災樂禍可是麵上去做出要聲討陸起歡的神色。


    老鴇子趕忙阻止,她怕折了自己的人。


    好巧不巧的,**拿了銀子從外頭高興的跑向老鴇子。


    “媽媽,媽媽事成了,事成了,那劉家莊的死丫頭李員外給了二十兩呢。說咱們今天趕上了好日子,咱們可是賺大發了。”


    **手捧著兩錠銀子樂嗬嗬地希望能分一杯羹。


    老鴇子使勁的朝他使眼色,讓他別說了,可是**哪裏曉得這些,在陸起歡和墨幽麵前,**眼中隻有銀子。


    陸起歡聽到**的話後大吃一驚,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可她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問**,“你說的是劉家莊的大丫頭嗎?”


    **點了點頭,問道:“你是哪位?”


    墨幽也沒想到是這個結局,他趕緊上前扶住陸起歡。


    “對不住啊姑娘,是我媽媽不好,媽媽沒照顧好那丫頭,可是媽媽沒有汙了她的清白,隻是將她許配給李員外的兒子了。這至少讓那丫頭下了地府有個夫家啊,姑娘啊,媽媽真的沒想到啊,你饒了媽媽啊。”


    老鴇子嚇得渾身顫抖滾到陸起歡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希望得到陸起歡的原諒。


    眼前的姑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老鴇子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那些人能得罪那些軟柿子能捏,隻讓她看一眼,她便能知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媽媽可不會說謊,這銀子給你,都給你。媽媽一分都不要,隻求姑娘原諒媽媽。”


    老鴇子搶過**手中的二十兩銀子恭敬地遞給陸起歡。


    她不知道眼前的姑娘萬一盛怒之下弄死她可就慘了。


    陸起歡麵色發白,最後還是墨幽接過銀子。


    “墨幽,我們走。”


    陸起歡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她現在必須馬上趕到李員外家看實情到底怎麽樣。


    老鴇子聽到這話後送了一口氣,等陸起歡的身影走遠後她才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媽媽,這是怎麽迴事?您怎麽會怕一個小姑娘?”


    **十分不解,心中暗自罵道晦氣,剛剛才拿的銀子現在一分都得不到。


    “說什麽呢,不懂就別瞎說。”


    老鴇子在手下麵前失了顏麵,轉身又給了**一個巴掌。


    隨後上了樓。


    “你呀呀,真是闖到槍口上來了,剛才那姑娘你以為是一般人嗎,她隨便伸出一根指頭就可以捏死你。”


    一旁的丫鬟可是見識了陸起歡的厲害,趕忙給**解釋。


    **一臉的不信。


    陸起歡和墨幽也不知道李員外是誰,家住哪裏,她在大街上到處打聽後才得知了李員外的情況。


    原來李員外隻有一個獨子,生前尚未娶親這才想著做冥婚。


    可是一般的丫頭李員外都沒放在眼裏,因為道人給了他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合適的八字,隻有八字合的姑娘嫁給他兒子後以後李家才能重新擁有香火。


    於是在一個月之內李員外到處尋找合八字的女子,尋來尋去居然尋到青樓裏麵的大丫頭。


    之前老鴇子還不願意,畢竟死人是一次性買賣,可是活人就不一樣了,活人多接幾次客那銀子都能源源不斷的送上來。


    所以剛開始的時候老鴇子是不同意的,直到今天剛烈的大丫頭斷氣了,老鴇子才鬆了口讓**去找李員外商量這事。


    本來李員外是想娶一個活人的,誰知道唯一符合的丫頭居然死了,沒有辦法,他隻好按照道士的吩咐把大丫頭和自己的兒子合葬在一起。


    等到陸起歡和墨幽趕到時,大丫頭和李員外的兒子都已經落葬完畢了。


    陸起歡看著麵前的一座新墳,流下兩行清淚。


    “墨幽,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明明荷花嬸子已經拜托我讓我去找她的女兒,可是我卻因為我自己房子的事情沒有把大丫頭的事放在心上,都怪我,是我害了她呀。”


    她十分的自責的給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歡兒,歡兒,聽我說,這不怪你,不怪你,誰都不知道。”


    墨幽見她難過的樣子心疼極了,連忙把她摟在懷裏。


    “不,就怪我,就怪我,要是我肯早點來她就不會死了。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荷花嬸子,怎麽辦呀,我該怎麽辦啊?”


    陸起歡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說辭去麵對荷花,難道告訴荷花嬸子因為她的不上心所以害死了她的女兒嗎?


    “歡兒,歡兒,你看著我,你聽我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早來一會兒晚來一會兒並不能改變事情的結局。你不要把罪都攬在自己身上,不要打自己,你知道我多心疼嗎?”


    墨幽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傷害自己。


    陸起歡躲在墨幽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想救荷花嬸子的女兒。


    可是她也沒想到結果會這樣。


    墨幽一點點地安撫她,等到她哭個夠了後才拉著她起來。


    陸起歡過了許久才止住眼淚,她走到大丫頭的墳前直接跪了下來:“大丫頭,姐姐對不起你,姐姐沒有救到你,可是你放心,你的娘姐姐會好好幫你照顧的,你相信姐姐。”


    說完話後,墳前竟然貌起一陣清風微微吹著她的發梢。


    她站起來,頭卻暈暈的,也許是哭得太久了沒有力氣,墨幽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她縮到墨幽懷裏,一路上一言不發。


    直到快要到劉家莊時她卻突然整理衣衫,換上另外一幅麵孔。


    “我好多了,墨幽答應我一會兒我來說,這事的真相我不想告訴荷花嬸子,至少給她留下一個希望吧。”


    “不然,荷花嬸子一定接受不了會去尋死的。”


    “嗯,墨幽知道。”


    陸起歡收拾好心情後迴到家裏,天已經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幸好有墨幽在身邊,她才不感到害怕。


    荷花一臉期盼的站在院門口,不停地張望陸起歡和墨幽的身影。


    不管是誰來勸她都不聽,她相信陸起歡,她認為陸起歡是無所不能的,一定能救到她的女兒。


    陸柳氏看著荷花歎了口氣,愛女的心她同樣作為一個母親她是能理解的。


    當初她差點失去歡兒,她的內心當初也是崩潰的。


    還好,她挺過來了,歡兒也挺過來的,現在家裏又要起大房子了,日子慢慢就會好的。


    陸起歡和墨幽去把騾車還了後,提著緩慢的腳步往迴走去。


    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


    陸起歡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迴到家裏的路程這麽短。


    大老遠的她便已經看到了守候在門口翹首以盼的荷花嬸子。


    她看到荷花嬸子臉上的期盼後瞬間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走去。


    “歡兒,走吧,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


    墨幽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她歎了口氣,點點頭繼續往前麵走去。


    隻是越往前走,她的心情終於慢慢的收拾了迴去。


    等到門口時,她已經換成了一副笑臉。


    “歡兒,花兒,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找到我家大丫頭了嗎?她怎麽樣,她還好嗎?她有沒有被欺負,她有沒有害怕?”


    聽到荷花嬸子一連串的問題,陸起歡差點破防,可是她還是忍住了。


    她揚起笑臉用最輕快的聲音對荷花嬸子道:“嬸子,放心吧,歡兒已經見過她了,她過得很好,雖然大丫頭被他爹賣了,可是買她的是一個好人家。”


    “隻是人家是經商的,今天晚上便已經趕路朝北方去了,歡兒這裏還有二十兩銀子呢,這也是大丫頭托我給您的,說是她嫁了人沒辦法好好孝敬您,這銀子給您養老,她還囑咐您千萬別把這銀子給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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