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這已經是藍玉樓在礦山的第三個日頭。


    周圍都是哐哐啷啷打石頭的聲音,每個人都是一副穿著露出胳膊的破布麻衣,上麵黑一塊白一塊的。


    幹活的大部分都是精壯的勞力,可是監督的人更加強壯,監督的穿著黑衣手裏拿著鞭子,時不時揮舞著淬鹽的褐色長鞭揮向幹活的勞力。


    “哎呦,哎呦。”其中一個花白胡子的勞力不小心把石塊漏在地上,立馬迎來一記猛鞭。


    “快快快,幹活都麻柳點,別讓老子不省心。”監工兇神惡煞的,對著每個人都沒一張好臉。


    此刻的藍玉樓正一臉倔強的被綁在木樁子,披頭散發的,邋裏邋遢的,一點看不出從前的英俊少年郎的模樣。


    才短短三日,他已經胡子拉擦,眼裏無神。


    “他還是不肯吃喝嗎?”一身著軟銀輕羅百合裙的女子居高臨下地騎在馬上俯視眾人。


    “小姐,他,他太倔強了,啥也不吃也不喝。”監工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看著自家小姐。


    “哼,愛吃不吃,餓死他算了。”呂師師有些惱怒。


    “好勒。”監工聽到這話可鬆了口氣,終於不用管眼前的少年,他愛死不死,他早就看著小子不耐煩了。


    憑什麽他一個大老爺還得天天管著藍玉樓吃不吃,要是小姐的命令,關他屁事。


    “把他送我屋裏。”呂師師冷哼一聲,甩了甩身後的紅色披風。


    “您確定要把他送您屋裏?這?”監工聞言愣住了,以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怎麽,本小姐做事還要你的準許?”呂師師杏眼一瞪,監工連忙賠不是。


    “來人啊,把這臭小子送到小姐房裏。”監工雖然對藍玉樓滿臉的不屑,但是他也不敢違抗小姐的命令。


    “等等,再去給他洗個澡換身衣服。別髒了我的房。”走之前,她又吩咐一聲後才騎著馬離開。


    監工聞言瞬間咋舌,他就不知道這瘦弱的小書生有哪點好,值得小姐這般另眼相待。


    藍玉樓渾渾噩噩地被人抬進澡堂,幾個糙爺們也不該怠慢,礦山上誰都知道這小子讓小姐看重,雖然他們不耐煩,但是也好好的替他洗漱一番後又叫來一個小丫鬟給他梳洗幹淨。


    換了一身衣服後,眾人才發現眼前的小書生長得可真俊,濃眉大眼的,難怪小姐喜歡。


    “咚咚咚。”兩個丫鬟扶著藍玉樓進入呂師師的閨房內。


    “你們把他放在我床上,再喊一個大夫進來。”呂師師坐在梳妝台前,正往頭上插著發簪。


    “是,小姐!”


    丫鬟迴完話後便躬身退著出去了。


    呂師師走到床前坐了下來,用手撫摸著他已經清瘦的俊臉。


    “你說說你,為什麽這麽倔強呢?”


    不多時,大夫帶著醫箱進了屋。


    一番查看後,大夫告訴小姐他隻是有些脫水,隻要服下藥物不出一日便可恢複。


    呂師師聽到後點了點頭,一旁的丫鬟便乖巧的下去熬藥去了。


    “不,不,我不吃,玉樓就是餓死也不吃。”藍玉樓在昏迷中還在喃喃自語。


    呂師師搖了搖頭,這人真是不怕死麽?


    一炷香的時間後,丫鬟的藥終於熬好了。


    “小姐,藥熬好了。”丫鬟適時把藥端了上來,剛想喂便被小姐阻止。


    “你們都下去。”


    呂師師一聲吩咐,屋子裏四五個丫鬟都躬身退了出去順帶把閨房的門也關了。


    玉手輕輕揮著調羹,舀了一口想要喂到藍玉的樓的嘴裏,可惜他的嘴巴卻怎麽也不肯張開。


    “真是個呆子。”


    她歎了口氣,把藥含在嘴裏對著嘴灌了下去。


    “咳咳咳。”


    一碗藥下去藍玉樓終於有了反應。


    “你醒了。”呂師師冷冷的道。


    藍玉樓睜開眼愣住了,映入眼簾的閨房如同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無。案上隻有一個土定瓶,瓶中供著數枝含苞欲放的荷花朵兒,並兩部書,茶蔻、茶杯而已,床上隻吊著青紗帳幔,褥子也十分簡素。


    “你為什麽要救我!”藍玉樓艱難地張著已經裂皮泛白的嘴。


    呂師師滿臉柔情地看著他。


    “如果我不救你,你就要死了。”


    “救我幹什麽,死了不是更好!”藍玉樓閉上眼睛,恨不得死去才好。


    “本小姐偏偏不讓你死。”呂師師有些生氣了,音調都拔尖了。


    “你不怕我?”呂師師這是遇見第一個不怕她的男子。


    呂師師佩服他的勇氣,白天挨鞭子晚上扔茅草屋他都沒死。


    “拉出一城人問一問?誰不怕你們呂家。”藍玉樓以前就知道呂家這號人物,可是沒想到他隻是陪著同鄉去拿幾個饅頭,居然就落到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呂師師低頭調製著草原,口中說著大家都怕,偏偏你不怕我。


    “讀書人,懲惡揚善,當仁不讓!玉樓為什麽要怕你?哎,哎呦。”他坐起來,一激動,胸膛的傷口卻撕裂開,滲出點點鮮血。


    他捂著傷口,一臉難受的樣子不再說話。


    “我以為你是鐵打的,不知道疼呢?”呂師師笑了笑。


    “什麽話呀,玉樓也是爹生父母養的,怎會不知道疼?我也知道冷暖。”此刻的藍玉樓一邊咬著牙說著,一邊痛得呲牙咧嘴。


    麵對這藍玉樓胸膛猙獰的傷痕,一旁的呂師師卻顯得格外淡定。


    隻見她把調製好的草藥慢慢的塗抹在藍玉樓的傷口之上。


    藍玉樓此刻也看出了這姑娘,些許是對他有些情義。


    於是便開口勸說道:“玉樓不過一介小小秀才,何足小姐如此掛念,玉樓不配。”


    “本小姐需要你管?”她下手頓時重了些,疼得藍玉樓差點無法唿吸。


    “你好好調養吧。”說完後,她起身離開了閨房。


    這時,趙公山腳下一個棚子裏幾個個正在大聲吆喝著。


    “這舍饅頭的棚子,已經開了幾日了,不管是鄉裏人還是外鄉人,隻要你餓了想吃,就盡管的吃,吃完了你一句話不說,抹抹嘴拍拍屁股就走,我呂舉人不怪罪。不管您走到哪兒,隻有說一句荊州城的呂舉人,別人舍粥他舍饅頭我就知足了,哈哈。”


    說完一個身穿綢緞皂靴的小胡子男人哈哈笑了幾聲,又帶著一個麵向有幾分蠻橫的青年男子捧著一大筐饅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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