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芬一臉陰沉地走到院子裏,遇到擋路的母雞隨腳一踢,怒道:“這該死的瘟雞,沒事起那麽大早幹什麽,跟人瞎忙活。”


    裏正以及其他人聽到這話頓時麵露不悅,這不曉得的以為是在說雞,知道的可都明白這是變著法的罵他們呢。


    “陸向氏,陸冉已經沒了,你也別欺人太甚,陸冉媳婦今兒找到我們說要分家,你可有什麽想說的。”裏正斜著眼瞅著向老婆子,嫌棄得都快沒邊了。


    “哼,分家,分的是哪門子的家,她可不是老婆子屋裏人,陸冉是我亡夫撿來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之前肯留她們在我家已經是我老婆子大度,現在還想要來討什麽?不要臉的下賤坯子。”


    向春芬自恃陸冉不是她親兒子,她收迴屋子那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把陸冉從小養到大,她不該收迴點成本?


    裏正扭過頭,小聲問了陸柳氏一句,“地契可在你手上?”


    陸柳氏眼見婆婆這態度,頓時又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裏正得知地契還在陸柳氏手上,這事就好辦多了,他轉過身,又衝著老秀才道:“老爺子,既然這陸向氏說陸冉和她沒關係,那也就沒有分家一說是不是?”


    老秀才摸了摸胡子,連連稱是。


    “孫女敬您,叫您一聲祖母,您要是這樣說那真是傷了我娘親的心了。她以前伺候您,伺候陸家的一家大小難道伺候錯了?您要是這樣說,那我娘既然不是你家的人,又在你家做工,那是不是得把工錢結一下。”


    “就算是地主婆,那總也得留一層皮吧?您該不是比那地主婆還霸道吧?”


    陸起歡連連發難,把向春芬噎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老大媳婦在家裏伺候一家老小這是整個村裏都知道的事,如果真說沒關係,那就得結工錢?


    如果說有關係,那就得分家!


    老二媳婦見婆婆為難,連忙跑向春芬麵前出主意,“娘,還是分家吧,您想,分家,要分什麽東西給她們,不還是您說的算嗎?”


    向春芬聽得直點頭,還是老二媳婦聰明。


    向春芬冷笑道:“既然你們想分家,那就分,分了家,你們以後是死是活跟我們陸家可沒有半點關係,以後要飯別求到老婆子門上。”


    “老大媳婦,真要分家?”向春芬拿捏不了陸起歡,她還不信拿捏不了老大媳婦,在她心裏,老大媳婦就是軟弱可欺。


    向春芬睜大眼睛死死瞪著陸柳氏,那表情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樣。


    陸柳氏看著婆婆兇狠的樣子,便想起被她責罰跪碎瓦片的情景,頓時嚇得雙腿一軟,囁囁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陸起歡見勢不好,連忙扶著住了她,握住她的手給她鼓勵。


    “我娘傷心得都說不出話來了,祖母您不疼惜也就罷了,還硬是要逼我娘,這要是再不分家,都要把我娘逼死了。”


    “陸向氏,你如果要是真的逼死人,本裏正可是要上報府衙的,到時候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哼!”


    裏正猛地拋出一句,這可是讓陸家其他人聽到都一哆嗦。


    這老大媳婦病歪歪的,要是真是死了,聽裏正的意思還得算在她的頭上?


    “不就是分家嘛,反正也住不到一個屋簷下了,分!”


    向春芬一發狠,分就分。


    “那好,老爺子,寫分家文書吧?向陸氏,你要怎麽分?”


    老秀才已經準備好了筆墨,就等著寫內容了。


    “老婆子隻把老大家的分出去,殺千刀的名下還有兩畝薄田,給他媳婦一畝,老四還沒成親,得留著一畝給他,另外,那屋子,我也得留一間給老四,你們要是答應,那就分,不答應,那就受著!”


    向春芬發了狠氣,手掌拍得桌子啪啪響。


    眾人都覺得這也太不公平了,那地和房明明就是人陸冉自己的,不僅不分公中的財務,還要霸占人家一半的家產。


    圍觀的人群堵同情地看著這對孤兒寡母,紛紛搖頭。


    裏正知道這老婆子難纏,沒想到吃相這麽難看,他扭頭看向陸柳氏,想聽聽她的意思,沒想到陸柳氏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閨女。


    陸起歡心思轉動著,屋子分一間出去倒也沒什麽,但莊稼人靠天吃飯,沒了田地,哪來收成?


    “裏正大叔,屋子可以分,地不行。我爹已經沒了,我們一家三口沒有地靠什麽過活?”


    裏正摸了摸胡子,陸家小丫頭說的不錯,孤兒寡母的總不能喝西北風去吧?


    “你個死丫頭片子,蹬鼻子上臉了不是,分這些還不滿足,你們孤兒寡母誰種地啊?”


    沒等裏正說什麽,向春芬倒是不答應了。


    陸起歡淚珠子嘩嘩就往下流,“裏正大叔,我爹可是死在戰場上的,再怎麽說也不能讓他的妻兒受委屈吧,傳出去多寒心啊!”


    她雖然哭聲不大,但說的話戳到大家心裏了,莊子這麽大,有不少人都是當過士兵的,也有活下來的,就更感同身受了。


    頓時議論紛紛,都是罵向老婆子的。


    一時間老陸家人都低著頭不敢對視大家,就連嘴硬的向老婆子也掛不住,沉默了下來。


    “祖母,四叔以後可是要考取功名的,萬一考上了,這要是讓人知道四叔搶了死在戰場上長兄的屋子田地,還得了?”


    陸起歡收了收眼淚,繼續說道。


    想要迴屋子,就得說到向老婆子的痛點上,陸家老四就是向老婆子的心頭肉。


    果然,一說這個,陸老四第一個站出來了。


    “娘,這屋子和田地我都不要了,侄女說的對,我以後可是要考取功名的,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呢!”


    向老婆子本來想發怒,仔細一想還是兒子的仕途要緊,於是咬了咬後槽牙。


    “成,那就老大家的屋子田地都分出去。”


    裏正鬆了口氣,還以為這事要糾纏許久,隻要解決了,他也算是還了陸起歡這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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