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飯趕著馬車迴客棧時,不覺間已是掌燈時分,街市上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開始熱鬧起來。


    酒樓、茶館、戲院、青樓……


    歡聲笑語,鶯歌燕舞。


    做小生意的商販也將攤位擺了出來,鋪滿了街道。


    來往行人,推車擔擔、扶老攜幼,叫賣和嬉笑聲不絕於耳。


    馬車行走極慢,有的時候還需要停下來等待,周董跳下馬車牽著馬韁一邊四處打量一邊慢慢往前挪動。


    祁婉妘見他興趣頗高就沒做理會,也將車簾掀開看向外麵。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歌聲,青年聽到之後像是被歌聲吸引,駐足停了下來。


    “昨日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歌聲曲調柔美悠長極為動聽,青年站在街道中央愣愣地聽完,而後喃喃說了一句:“這歌我是不是在哪聽過,怎麽這麽熟悉?”


    隨後,抬頭將目光投向了一家叫做“天下樓”的青樓。


    這家叫天下樓的青樓不僅占地極大,而且門頭裝修的也極為奢靡。


    進出的無一不是衣衫靚麗之輩。


    周董麵上恍惚,抬頭向二樓上麵看了一眼,隨後眉頭皺起。


    “你稍等一下。”


    說完望望左右,見牆邊台階上左右各有一盆半人高的綠植,剛好可以擋住守門人的視線,竟彎著腰走了過去。


    靠著綠植坐下之後,凝神聽著上麵的歌聲。


    車裏祁婉妘見他是去青樓,在車裏一聲輕啐:“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後又見他隻是坐在門口凝神聽歌,知道是誤會了對方俏臉一紅。


    見他神情頗為專注也就沒做打擾。


    誰知周董聽到一半突然抱住腦袋一聲悶哼,樣子極為痛苦。


    剛好此時一名夥計領著一個提著藥箱的大夫路過,正準備往青樓裏麵進。


    周董的這副樣子正好被大夫看見。


    他立即止步對夥計說道:“你先去跟胡老板說下,我一會就過去。”


    夥計見他想救人,麵上很是為難道:“佘大夫,我家姑娘那裏還等著你去救命呢。”


    話剛說出,撲通一聲,周董就地栽倒昏厥過去。


    大夫是個六十幾歲、頭發胡子花白的老頭,見狀麵色一沉連忙跑了過去。


    嘴上說道:“醫者父母心,人命在前哪有見死不救之理?”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周董身旁,一邊抓起他的一隻胳膊搭在脈上感受脈象,一邊仔細審視臉上神情。


    車上祁婉妘更是大驚,匆忙下車來到了周董身邊,慌忙問道:“周董,你怎麽了?”


    佘大夫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認識他?”


    祁婉妘急道:“他是我朋友,不知他這是何故?”


    佘大夫道:“我先看看再說。”


    祁婉妘看著周董,麵上焦急卻不敢打擾。


    “咦?”


    片刻之後佘大夫輕咦了一聲,又換了一隻手切脈,並且翻開周董眼皮看了看。


    隨後迅速拿出針袋,從裏麵抽出一根銀針,順著周董的湧泉穴上紮了進去。


    周董隻是悶哼了一聲卻並未醒來,大夫再次抽出更長的一根銀針,手指撚動紮進了百會穴。


    隨後又給周董塞進了顆藥丸到嘴裏,吩咐夥計道:“快點將人抬進去。”


    夥計很是為難:“佘大夫......”


    佘大夫猛然迴頭,用冰冷且不容辯駁的語氣說道:“快點將人抬進去,於老板那裏老夫去說!”


    說完之後這才想起祁婉妘,看向她道:“這位公子若是不就地治療怕是有性命之憂,姑娘……”


    祁婉妘慌忙說道:“一切但憑大夫做主。”


    同時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周董,神色焦慮地麵向夥計矮身說道:“求小哥通融,先暫借貴地一用,事後定會重謝!”


    夥計看了看周董又看了看佘大夫和祁婉妘,無奈之下招手叫來看門的龜公,取來一塊木板,將周董抬進青樓。


    祁婉妘看了看青樓的匾額,一咬牙也跟了進去。


    進來之後夥計將周董抬至後院,安置在一間廂房的床鋪上放下。


    佘大夫立即上前一邊連施銀針,一邊緊盯著周董的神色。


    祁婉妘秀眉緊蹙雙拳緊握,神情極為緊張。


    片刻之後,見周董眉頭鬆開,緊咬的牙關放鬆下來,佘大夫這才麵色稍鬆。


    祁婉妘忙上前問道:“大夫,我朋友如何?”


    佘大夫擦了擦額頭汗水,道:“暫時無礙了,他過一會才會醒,老夫先去於老板那裏,隨後再迴來。”


    祁婉妘看看夥計。


    夥計不敢得罪佘大夫,隻好點頭應諾。


    佘大夫吩咐完,在夥計的帶領下來到了另一層院子裏。


    這裏應該是姑娘們的住處,已經遠離了前方的熱鬧喧囂。


    夥計帶著佘大夫進了一間房屋。


    裏麵有一個三十左右女人、一名小丫鬟,和另外一名須發皆白的大夫。


    女人貌美豐盈,像一個成熟的水蜜桃嬌豔欲滴。


    但是眼角眉梢帶著狐媚,給人一種久經風塵的感覺。


    夥計進來之後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女人看了佘大夫一眼,擺手揮退了夥計,扭著柳腰款款走到佘大夫身邊笑道:“佘老,辛苦你了。”


    佘大夫拱了拱手:“見過於老板。”


    隨後又麵向另一位大夫拱手道:“見過李大夫。”


    看外貌他的年紀要比對方小上不少。


    李大夫微微頷首致意。


    說話間佘大夫已經將於老鴇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聽夥計說於老板受傷頗重,但......”


    於老鴇輕笑道:“可能是夥計聽錯了,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那不知病人現在何處?”


    於老鴇指了指床上:“就是她了。”


    說著讓開身子的同時也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佘大夫,請你給瞧瞧吧。”


    佘大夫偏頭望向了床上。


    看了一眼之後神色立即凝重了起來。


    床上躺著一個二十三四的姑娘。


    麵容像是盛開的海棠花美豔不可方物,說其清麗可滌塵世絕不為過。


    此時的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麵上慘白毫無血色,也看不出任何神色。


    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與一個死人無異。


    此人正是楊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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