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來的船相距已經不是很遠,但那些船體型大、吃水更深一些,頭船估計已經擱淺。


    看著那沒再前行的敵船,中年主任這下也算搞清楚,之前所言船的體格小是啥意了。


    雖然還隔著一段,但李來庚等人也不多停留,快速跟上,穩穩跟在眾人身後壓陣。


    車子也是嗡嗡啟動,在土路上飛馳,好在路麵還是挺硬的,雨才剛下不久,也末遭車馬碾壓,還未變成爛泥路將車陷進去。


    “長官,我們要追過去嗎?”已與另外兩條汽船匯合的鬆下,遠遠注視著燈光消失的位置,轉頭向親自前來的竹內詢問。


    “…不…立即迴去,對方僅派一條小船前來,且那麽多人追去,卻到現在也未有槍聲傳出,這情況我感覺很不妙啊!我們必須趕迴城內坐鎮。”


    聽完鬆下對交接時的描述,竹內的心便一下沉到了底,抱著一線希望,想再等等看有什麽動靜,可惜等來的隻是更濃更強烈的不安。


    當然了,竹內心裏清楚,若對方真有什麽算計,這個時間再往迴趕,怕也來不及了,這也是他寧願等等的原因。


    深深看了遠方一眼,竹內沒再遲疑,下令趕迴上海,汽船紛紛將燈開啟,在滔滔江水中,緩緩加速駛離。


    “…這…”看著眼前停靠在簡易碼頭上的另一條小汽艇,已經快把苦膽水吐出來的中年主任,微微有些發愣。


    “…呃呃…”但可惜震驚也僅持續片刻,便被胃中翻湧所取代,心思也隻剩罵娘一個事,這司機開的什麽破車啊?幾公裏便差不多快將他人給搞廢。


    司機倒是一臉鎮定,毛事兒沒有,還帶點詫異的眼神掃了眼,便沒再多管,立馬與下船前來接應的另一名兄弟,飛速將車後座一應物什迅速搬上船。


    緩了會兒,終於好受點,身後靠雙腿一路狂奔的人,也終於趕到了,一個個累得喘著大氣,吐著舌頭像條狗,哪怕如此,中年主任感覺自己也寧願跟著跑。


    不對,在後壓陣的李隊長一行四人,一個個麵色如常,甚至還保持著隊形,警戒著遠處隱隱綽綽的亮光。


    看著麵不改色,手腳麻利的從車中拎起物什便往船上送的身影,中年主任總算明白,這些人的倚仗是啥,就算靠兩條腿,怕也能跑贏追兵吧!


    “…好了…趕緊上船吧!別在這裏候著了!”李來庚送完東西迴來,催著一眾人等上船,自己老神在在摸出一顆手雷。


    中年主任眼掙掙看著這家夥,手往自己口袋一掏,把自己證件掏了去。


    翻開,用細細半透明的蠶絲纏了幾圈,接著弄斷,將另一頭纏在了手雷環扣上。


    手雷塞入車座底下卡住,又將線繞了幾圈縮短,然後翻過一頁將線遮住,同時露出有照片及身份信息那頁,小心靠放在椅坐邊上,像是不小心遺落在了此處。


    中年主任全程好奇看著,左打量右打量,怎麽看怎麽像是不小心遺落的,看著裏麵好像還有東西,正準備細看,結果人已經關了門。


    “…上船…”李來庚提醒了聲,看著相隔已不是很遠的亮光,中年主任趕忙跟上。


    他落在最後,才一登上船,船立馬啟動,加速度讓他一個踉蹌,細細感受了下,這船比之前的還要快,估計這便是第一快了。


    “…後麵水道有問題…”中年主任從李來庚手上,接過擦去手臉雨水的毛巾,好奇問起。


    “肯定啊!靠黃浦江那一段,淤積非常嚴重,周邊大小水道淤積的也不輕,反正目前水位,他們的船想過來,至少要繞一大圈……”


    他們之前進入的水道,是在黃浦江拐彎前,江水流向與水道不存在對衝,甚至流速較快的江水,還能帶動水道流速,一並帶走的,還有水道內淤積的泥沙。


    日積月累下,靠近黃浦江的那一段淤積較輕,這一條則不同,水道入口在黃浦江拐彎後,江雖拐了彎,但江水在這邊的流勢依舊在。


    江水有輕微倒灌,水道水流較緩,帶不走多少泥沙不說,反而江水倒灌又帶來更多泥沙淤積,所以靠江一側又淤積嚴重。


    自清末起,政府無瑕維護這些水道,民間力量微薄,清淤也多隻確保灌溉,這次旱情不輕,水位下降嚴重,周邊水道都多少存在這問題,所以紛紛斷航。


    聽到李來庚的解釋,中年主任徹底放下了心,甚至拱手拜服,心裏確實欽佩,旱情是一時的,能利用起這些擺脫敵人,那背後絕對是下足了苦功的。


    “記得你們應該給他們下陷阱很多次了吧?還能再上當嗎?”不過中年主任更好奇的,還是車上那雷會不會炸。


    “這次追來的,估計跟以往的怕不會是同一夥,沒那些人謹慎,而且他們之間,相互也是防著的,不會把這方麵情況相互共享,當然,我也相信你‘遺落’的證件,對他們有足夠吸引力。”


    “…轟…”話音才落下,身後便傳來一聲猛烈暴炸,把一眾人等都嚇了個機靈,紛紛伸長脖子,想從舷窗往後看。


    “…這…這應該是油箱也跟著炸了吧?”中年主任愣了會兒,才試探著詢問,但他心裏卻有個很不好的猜測。


    “…不是…後座底下還提前放了十公斤炸藥,估計是成功一並引爆了。”李來庚麵露幾分喜色。


    “…我…”中年主任不知道該說啥了,感情自己剛才,那是坐在炸彈上?他現在隻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中年主任心情一片糟糕時,還有人比他更糟,在他們身後的碼頭上,現在已一片狠籍,到處冒著雨水都壓不住的硝聲。


    被炸藥撕裂油箱飛撒而出的油料,引起成片難熄的火頭,火光映照下,是一地的狼藉,車子已被撕成碎片,而碎片又將人撕成……


    盡管一路上,行事都還尚算小心謹慎,但這麽眼睜睜看著人從眼前跑掉,還是將追來的一眾人等,給幹的有點破防。


    而且一時也不知追不追,所以不知不覺間,碼頭聚集了一幫人,而對車進行檢查的人,不知被影響了心態還是怎麽說,結果看見證件伸手一把扯了上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待後麵的人趕來,隻聞一聲聲哀嚎,與那一片狼藉中,殘缺不全的人體屍首,看得一些人,腿都發著虛。


    “看來以後,要多備點假證件之類,看著還挺好用。”李來庚揉著套著頭套的下巴開了口,還掏出小本子給記下。


    這一幕,讓身旁不少人,下意識避了避,嗯,中年主任也決定,不找他算後賬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幫子人,與他以往所見的完全不一樣,本事是真的強,但人也是真的瘋。


    泥馬!十公斤啊!聽那動靜,絕不會是黑火藥這種,絕對是烈性炸藥!一想到這,他心都在顫。


    “行了,現在也算暫時安穩了,點驗一下贖金這些吧!”記完,李來庚開了口。


    主任自然沒意見,調整平穩了下心情,讓人將皮箱打開逐一檢查,點驗後並無問題,除補償棄船用去兩塊,分毫不差。


    而且,之前商議中,雙方心思都是防著附麵可能的算計,贖金上隻是聊了金額,公稱漕稱的問題都未談及。


    而對方,可能是不想在贖人一事上再出什麽岔子,所以選擇了以漕稱計量,比主任預計的還多上不少。


    清點完成,李來庚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道:“這是記錄的子彈編號,現在還是一人一箱帶著,你記錄一下對應的人。


    我們布置基本到此為止,後麵再出問題,可能需要各自帶著金子跑,到時各自負責對應箱子,誰的出了問題便找誰。”


    主任沒有拒絕,一箱十公斤,三百二十兩,可不是小數目,不做約束,難保不會有人動歪心,接過後便將箱與人一一對應記錄。


    看著其記錄完畢,李來庚點了點頭,道:“好了,那金子便正式移交給你們了,你們自己顧著,出問題我們可不再負責。”


    “…你的意思是…”主任微微愣了下,才稍反應過來,有點不可置信的出言詢問。


    “字麵意思,贖金是全歸你們負責處置的,之前代你們花了出去兩塊,若需要,我們這邊可以補上。”


    “…這…這怎麽行呢?這麽多贖金就這麽處置,應該不妥吧?而且還全給了我們?”


    這麽大筆錢砸在頭上,中年主任心中僅歡喜片刻,便皺起了眉,這分法可不合適啊!


    “這些別問我,上麵的安排,不過這可不是讓你們私下分,你們除了拿幾塊金子做為本次行動獎金,以及為以往與此相關行動傷亡人員追加撫恤外,餘下的都要當做公款去使用。


    當它是上麵劃拔的資金就行,不要為此給各方麵送錢,不然你們落不下多少,錢是要走賬的,隻不過作為本次行動的收獲,你對這筆資金有支配權。


    上麵的意思很明確,這筆錢必須花在該用的地方,同時,靠著這筆資金,也能緩解你這邊內查,所引發的一些問題。”


    聽完,中年主任感覺,若真如對方這般所言,那他們,是真占到大便宜了,不過也意味著,欠人一個天大人情。


    人情他倒是不怕欠,畢竟這筆錢換個虛幻的人情,肯定賺,但他還是擔心有什麽問題。


    畢竟這可不是小數,若隻值個幾萬,他肯定不會有什麽遲疑,但這值一二十萬甚至更多。


    看對方眼都不眨,便為船補償了兩根金條,這事怕是真的,但盡管如此,心裏依舊沒底。


    不過李來庚可沒管他怎麽想,把事說了,便直接進了後艙,看了眼船後沒動靜,估摸著應該是順利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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