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西…”鈴木滿意點頭,輕輕拍了拍前田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錢桑可以信任,這點無需懷疑,不過他手下之人,確實要慎重對待,如此行事,無可厚非。


    雖然你並未能第一時間,便意識到這些人身上的問題,但你的工作龐雜繁多,對方偽裝又太好,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我最欣賞的,是你沒有將這些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而是如實匯報,這對於我們做出準確的判斷,將大有裨益……”


    有了成果,怎麽做都是對的,鈴木也沒有吝嗇,好話像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的給。


    之前聽到前田最後的表述,鬆下心底便一沉,很擔心是陷阱,畢竟那位錢桑始終盯著對方不放,比他們還要堅定,怎麽想怎麽怪異。


    不過聽到鈴木斷言篤定對方沒有問題,鬆下這才又安心不少,雖不知其中原由,但能這麽說,便已說明很多問題。


    一番誇獎鼓勵,鈴木才接過資料,幾人坐到一邊,好生翻閱傳閱起來,不時指指點點,並詢問前田一些情況。


    “錢桑,真是一位偵查嗅覺極度敏銳之人啊!單憑資料記錄中的前期內容,我都難以對這些人產生什麽懷疑!”


    看了一陣,鬆下不免感慨,說實話,敵人偽裝得太好了,他跟前田調換位置,也不免會與其抱有一樣的想法。


    甚至情況可能更糟,他大概率早早便會阻止錢桑的調查,根本等不到曙光出現之時。


    對於此,鈴木也是頗為讚同,他的想法也與鬆下的類似,現在看向前田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真正的欣賞。


    “不過現在堪破了他們的身份,錢桑手下的行動,可見應該是瞞不過對方的,他手底下人,應該存在一點問題!


    不過,應該並非與對方有什麽聯係之類,而是對方耐心十足,用了熬鷹的手段,熬到錢桑的手下懈怠,才展開了行動。”


    “這點我可以證實!”前田開口插了話,道:“我都對此事,持懷疑質疑態度,更別說錢桑手下,以我之所見,不隻是懈怠,很多人根本不能理解錢桑安排,隻是在糊弄了事而已!”


    鬆下翻看了下資料,也認同了這點,道:“看這條路線,雖是對方不同的人、在不同時間前往刺探而成,但其初次借口治牙時,曾刻留意繞道這邊走了一圈。


    這其中不少地方,都頗顯不合理,像是明明有電車可以直接到達離診所更近地點,卻刻意選擇的繞行。


    還有對被問路者,並未去接觸打聽,對方明顯不會真的不了解路線,問路隻是幌子,被問者可能會指錯,這其中便可能有出入與不相符之處。


    同理,其他細節上的問題也一樣,錢桑手下雖然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但並沒有去好好利用,往細蘆去調查證實對方存在問題。


    這可以說他們未受到正規的訓練,未曾掌握這些,但對方第二次去治牙,地點與上海站接頭的咖啡館也隻相隔兩條街。


    人肯定是從這裏偷偷離開前往接頭的,但資料中並無記錄,說明他們已極為懈怠乃至糊弄了事,以前推論,前麵的這些記錄背後,怕也有不少水分……”


    鈴木並未出言反駁,這些也屬事實,轉而道:“不知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情況,對方前去進行接頭的人,並非這支隊伍中,明麵上的頭領!”


    鬆下聞言,趕忙再翻閱比對,皺眉道:“這些人太狡猾了,前往接頭的,一定是本次行動中的核心人物,大概率也是這支隊伍中的最高負責人。


    對方卻將自己,放到了一個不那麽引人關注的角色裏,好減小關注,方便秘密行事,而且還是這麽一個不討喜的角色……”


    “…還有我目睹一幕…”


    前田將自己今日…不…是昨日所親眼目睹的,說了出來,當時覺得好笑,但現在卻隻覺冷汗直冒。


    三人對視幾眼,都有些沉默,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還是鈴木率先打破沉默。


    “對於錢桑辦事,我現在比較認可稱讚的一點,便是他未曾往深了去查或試探,而是選擇在城中與對方長期周旋,這才給予我們,眼下的機會……”


    鬆下、前田二人也應和兩句,可惜氛圍依舊怪怪的,因為不管怎麽繞,好像最終都會繞迴對手的難纏上……


    “談談該如何應對處理此事吧!鈴木君,此事你這邊是什麽意見?”


    默默將資料翻閱完,鬆下先開了口,並將目光投向鈴木,雖然對方狀態不太對,但這種事,其意見肯定無法忽視,甚至可能比他自己的還重要。


    “必須動手,盡快動手,這沒有商量餘地。”


    鈴木毫不遲疑,直接了當,態度堅決,光從言語神態,便讓二人領會了背後暗含的深意。


    鬆下發現自己遺漏了最重要一點,那便是這些人,所展現出來的威脅,這才是影響他們決策的關鍵問題,幾乎沒得談。


    但越是如此,鬆下心中反而越發沒底,他總覺得這樣的決定,下得太過武斷。


    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因為他沒有什麽證據理由來勸解對方,隻能囑咐幾句小心行事之類的話語。


    鈴木大致安排了下工作,由鬆下與前田,負責對錢啟貴手下及對目標的監視,而他,則立馬啟程迴去匯報。


    一線的工作,鬆下交由了熟悉情況的前田負責,一再囑咐,動作盡量小,不要讓目標有所警覺。


    另一方麵,他則自己翻出可能與此相關的各類情報消息,仔仔細細查閱起來。


    ……


    “…輕點輕點…慢慢來,不用著急,盡量別弄出什麽動靜…”


    稍稍缺點邊的白月盤,稍側著懸於天正中,一棟小樓頂上,幾名男子躲在樓頂矮牆下,正拽著繩子往上拉著什麽,其中一人低聲吩咐提醒著。


    東西拽上來了,放到月光下,是一坨裹著被子,被繩子纏住,像條蠶蟲的玩意兒,臃腫的外觀下,隱約可見內裏應該是件方形物品。


    解開繩子,一床小被子讓縫成了口袋狀,隻不過兩端都開著口,包裹的,是一個長方形木箱。


    將被袋捆在繩頭,從原位置放了迴去,沒一會兒,又再次重複,將東西拖拽了上來。


    “…機會難得,加快速度…”


    天空飄來朵雲彩,遮住了那散落下的銀輝,房頂幾人,立馬手腳麻利的加快了速度。


    這些人,自然是林默一行,在將從王明坤那邊所轉運過來的槍械彈藥,悄悄弄進旅館內。


    旅館與背側的建築,是采用毗連形式建成,也就是聯排,結構是一體的,隻是高低層數有差。


    民國城市街道兩側,多的是采用此類結構的建築,上海石庫門,便是其中最經典的。


    當然了,旅館與背後的建築並不聯通,甚至為減少相互影響,旅館一側還加蓋了一層牆麵,用於隔絕聲音這些。


    必要時候可以破拆,但陳永亮口中的,打通的背麵路線,顯然不屬於此列。


    打通背麵路線,指的是將從房頂輸送東西的線路上,一些障礙及風險排除,主要便是旅館後這棟樓三樓內這家住戶。


    旅館後,是一間有三層的出租房,三樓租住的,是一對三十多歲的職工夫妻,以及五個子女。


    需要在樓頂活動,很大概率會被他們察覺,所以他們費了不少時間,將人弄走了。


    是讓他們主動離開的,夫妻是從鄉下入城進工廠打工並留居,父母親屬都在鄉下,又是較孝順的。


    外麵配合的人,老在二人周圍散播,鄉下災況如何如何,有時還會提一嘴對方鄉籍,自然是有所誇大,但也並非虛言。


    終於,費了一翻口舌後,憂心忡忡的二人,買了些糧食後,請假返了鄉。


    子女是沒敢帶迴去,但他們的大女兒也才十幾歲,也不敢讓單獨住在家中,於是安頓去了同事的家中,樓下屋子算是暫時空了,林默等人才敢如此放手施為。


    白天的時候,王明坤那邊,便已將東西秘密運進了背後這一片,直至華燈漸熄,才悄悄轉移過來,往旅館內送。


    至於箱外綁的被袋,一個是防止磕磕碰碰發出太多聲響,另一個是防止在牆上弄出明顯痕跡,讓人察覺端倪。


    雖然時刻小心,但眾人動作可不慢,十來分鍾,頭頂明月剛剛從雲朵後露頭,眾人也正好完事。


    十幾個箱子堆在了房頂,其中還有不少,是借著雲朵遮掩時,迅速弄上來的大箱子。


    很快,眾人又似螞蟻搬家般,東西迅速消失不見,不知是被藏去了何處。


    ……


    “鈴木君,你確定,要選擇主動與對方……”


    被急不可奈的鈴木,喚醒起來的竹內,聽完鈴木匯報後,皺著眉頭詢問。


    “竹內長官,必須殺!必須趁現在動手,這些人對我們的威肋太大了,您可以看看,對他們潛伏滲透進來後,一舉一動的記錄,這些人太可怕了……”


    鈴木說著,將那份資料遞了過去,竹內翻閱著,看著被記錄在其中的一幕幕,幻化成一幅幅圖景,竹內麵色凝重。


    “那你一定要親自帶隊?”看完後,竹內深吸口氣,平抑心緒後,簇眉詢問。


    “…哈依…我想要親手洗漱昨日恥辱,請竹內閣下給予這次機會!”


    鈴木態度堅決的迴應,其實他一直是主戰的,隻不過為了上海特高科與上司利益,才做了無奈的選擇。


    等他看到,這邊因對方逼迫,而態度微妙乃至逆轉之時,他的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鬆下後麵看見的,才是真正的他。


    “我明白了,鈴木君,隻提醒你一句,小心謹慎為上,我們不是無法接受失敗,但總歸……


    多的我便不說了,能從打擊中振作迴來,我相信你的內心,已是無比強大,不再是那個借酒消愁、滿臉頹廢的鈴木。


    另外,你之前的那些請求,我都已批準,東西也都準備妥當,這個是地址,親自前往,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東西啟用後,也莫要帶迴或留在手中,盡快處理幹淨…”


    竹內一番吩咐,順道為其寫下些東西,人退下後,竹內獨自一人端坐在榻榻米上,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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