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城的話讓褚青霄一愣。


    他迴過神來,趕忙走到了深坑的邊緣定睛看去。


    深坑底部距離他們站立的地方有近十丈的高度,壁麵光滑,根本沒有借力之處。


    別說褚青霄這還未入境的修為,就是楚昭昭這般三境武者,恐怕也沒有辦法從這麽高的地方安然落到底部。


    他正犯難之際,目光卻忽的瞥見不遠處壁麵上有一道道整齊排列的凹陷之處,從底部直抵上方。


    他來不及多想,趕忙轉身朝著周圍的人言道:“我們得想辦法下去,跟我來!”


    眾人都還怔怔看著不遠處宋歸城與祝淵之間宛如神仙打架一般的比鬥,聽聞褚青霄的話,他們都有些發愣。


    迴過神來時,褚青霄已經來到那壁麵凹陷之處,微微猶豫便咬牙踩著那些壁麵的凹陷處,開始朝著深坑底部下行。


    “青霄!你幹什麽?”褚嶽山趕忙跟了上來,看著自己兒子在那筆直壁麵爬行,心頭擔憂無以複加。


    “爹!我要去道館裏救那個老道士,或許他能幫到我們!”褚青霄大聲的朝著褚嶽山吼道,說完這話,他的雙腳又朝下探了探,踩到了下一處壁麵的凹陷,雙手抓著之前雙腳借力之地,身子順勢又向下移動了幾分。


    褚嶽山的腦袋裏一團亂麻,楚昭昭卻也來到了此處,根本沒做多想,跟著褚青霄的步伐,也踏著壁麵的凹陷處,開始往底處移動。


    緊接著王澈也跟了上來。


    褚嶽山急得直跳腳,這壁麵雖然有凹陷處可以供人借力,可稍有不慎,腳下一滑,那可就是要人命的事情。


    可此刻褚青霄已經爬出好些距離,褚嶽山一跺腳,與孫寬一起,也雙腳打著顫,跟上了褚青霄一同順著那些凹陷爬向深坑地步。


    “原來打的是圍魏救趙的主意?”與宋歸城激戰正酣的祝淵也在這時注意到了此處的情形。


    他的嘴角上揚戲謔的看向宋歸城。


    宋歸城雙眸噴火,根本不去理會祝淵的挑釁。


    手中的長劍一顫,劍身之上裹挾的劍意暴漲,與那祝淵身後凝聚出來的黑氣身影再次衝撞在一起。


    祝淵對於宋歸城渾身密布的殺機毫不在意,他冷笑著說道:“宋統領的算盤打得不錯,可你忘了,這裏……”


    “是永夜神殿!”


    此言一落,他的嘴猛然張開成一個極為誇張的弧度,然後滾滾黑氣從他的嘴裏湧出,但目標卻不是宋歸城亦或者正要跟上褚青霄等人步伐的曹叔功等人。


    黑氣噴湧在了地宮的壁麵上。


    那漆黑的壁麵吸收了黑氣開始蠕動,而被刻畫在壁麵上的人影仿佛活過來了一般,一隻隻沾滿黑色粘稠狀事物的手從壁麵中伸出,黑色的黏液從手臂上滴落,將地麵腐蝕,升起陣陣青煙。


    一道道人影旋即就像是從湖麵中躍出一般,從壁麵上湧出,飛身落在了曹叔功等人的跟前。


    他們站起身子,渾身的黑色黏液滴落,露出了本來模樣。


    他們赤裸著上身,皮膚森白如人骨,隆起的肌肉上紫色的血光凸起,爬滿全身,就像是一條條毒蛇在周身盤踞。


    他們生得人形,但雙眸之中卻閃爍著血色的兇光。


    巨大的壓迫感在他們出現的刹那將眾人籠罩,本欲前往褚青霄等人下行之地的眾人停下了步伐。


    “小心!他們是永夜神衛!”宋歸城也發現了這般異狀,他朝著眾人大聲喊道,但話音才落,祝淵身後的黑影便猛然殺到,宋歸城不得不提劍與之對敵,無暇顧及眾人。


    “僭越永夜之人。”


    “當以血恕罪!”


    為首的永夜神衛用低沉聲音說道,他的一隻手伸出,虛空之中一柄森白的骨槍浮現。


    身後眾多的永夜神衛也紛紛伸出了手,各色骨製武器浮現在他們的手中,他們就在這時邁步,帶著滾滾殺機,朝著已經被包圍的眾人圍攏過來。


    ……


    深坑之中,四麵八方壁麵中不斷有滾滾黑氣湧出,衝擊著下方那破敗的道觀。


    越往下走那黑氣便愈發的濃鬱。


    褚青霄暗暗心生警惕,也小心防備著,但越是靠近黑氣濃鬱的下方,他卻發現,那些看上兇煞無比的黑氣,似乎極為畏懼他一般,在靠近他三尺之地處便會猶如遇見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一樣,繞道翻湧開去,以至於在著接近底部,黑氣翻湧之地,竟然形成了一道以他為中心的真空地帶。


    這著實有些詭異,褚青霄疑惑的抬起頭,他的正上方,是緊隨著他一同下來的楚昭昭。


    本以為黑氣避讓是每個人都會遭遇的狀況,可抬起頭時,他卻發現,自己頭頂的楚昭昭正被黑氣所纏繞,那些黑氣包裹著少女的身軀,似乎正在不停的朝著對方體內滲透。


    而似乎也是被這影響,楚昭昭的身子隱約有些顫抖,連下行的速度也開始放緩。


    “楚姑娘!你沒事吧?”褚青霄擔憂的朝著對方喊道。


    上方的楚昭昭聞言低頭看向褚青霄,她的臉色蒼白,幾乎不見血色,額頭上更是冷汗淋漓。


    她張開嘴正要說些什麽,可話音還未出口,抓著上方牆壁凹陷處的手沒了力道。


    她神軀就在這時,從崖壁上墜落下來。


    “楚姑娘!”褚青霄見狀心頭一緊,趕忙伸手抓住從自己身前墜落下去的楚昭昭。


    在握住楚昭昭手臂的刹那,一種奇異的感覺卻忽然傳來。


    楚昭昭的手冰冷異常,宛如是被冰雪浸泡過一般。而伴隨著這種觸感一同湧來的還有一股可怕的暴戾之氣……


    二者疊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讓褚青霄膽寒的觸感,可同時這觸感又讓他有些熟悉。


    ……


    “青霄!”


    “我求求你,你救救裴兒!”


    “你不是認識那個宋將軍嗎?他修為高深,一定有辦法的!”


    “我以後絕不再去軍營偷東西!好不好!”


    矮小的房門中,劉屠夫聲淚俱下的跪倒在褚青霄的跟前。


    而在不遠處一個男孩躺在床榻上,他的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半張臉腫大得離開,一直伸出的手上有數處糜爛的傷口,黑紫色的鮮血時不時便從傷口處滲出。


    褚青霄轉過頭看向男孩,男孩也看向他。


    “啊……啊……”他那隻潰爛的手抬起,似乎想要對褚青霄說些什麽,可張開嘴卻發出不一句像樣的話……


    褚青霄看著往


    日乖巧的劉裴變成這幅模樣,也甚是揪心。


    “劉叔叔,裴兒的狀況是燭陰煞氣侵蝕,而得了黑血症,這病宋統領沒有辦法……”


    他壓低了聲音,將這個殘忍的事實訴說給眼前這個瀕臨崩潰的父親。


    “怎麽可能!你們西洲劍甲的軍營裏,幾乎沒人患上黑血症,你們一定有辦法的!我求求你,帶裴兒去,去問一問也好,萬一……”


    “萬一有辦法呢?”劉屠夫壓著喉嚨間的哭腔哀求道。


    褚青霄終究不忍看他這幅模樣,他沉默著點了點頭,走到了劉裴的床榻前,他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已經奄奄一息的男孩。


    而就在他接觸劉裴的刹那……


    一股冰冷且兇戾的氣息猛然朝著他湧來!


    ……


    腦海中忽然湧現的畫麵讓褚青霄的心神在一瞬間有些恍惚。


    而這樣的恍惚之後,楚昭昭身形下落帶來的下墜力也通過手臂傳來。


    剛剛迴過神來的褚青霄身子一顫,雙腳打滑,脫離了壁麵,隻靠著一隻手抓著上方的凹陷,整個人與楚昭昭一起宛如鍾擺一般,在距離底部還有三四丈地方來迴晃蕩。


    他一隻手抓著牆壁,一隻手死死握著楚昭昭的手,兩個人疊加在一起的重量,讓他的手臂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苦。


    他咬著牙忍者劇痛,趁著身形迴擺向壁麵之時,雙腳再次踏入壁麵凹陷處,勉強穩住身形,同時嘴裏發出一聲低吼,使出了吃奶的氣力,將另一隻手上死死抓著的楚昭昭的身子朝上提了提。


    楚昭昭也迴過了神來,她知道此刻的狀態對於沒有半點修為的褚青霄而言是巨大的考驗,她不敢耽擱,在第一時間雙腳踏入牆麵的凹陷,同時一隻手抓著褚青霄的衣衫,另一隻手從褚青霄的手中抽出,也抓著一處崖壁,這才算是化解了危機。


    這般劫後餘生險境過去,二人都趴在了牆體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謝謝。”楚昭昭看向褚青霄,臉色蒼白的言道。


    褚青霄搖了搖頭,正要詢問她發生了什麽,卻忽然發現楚昭昭方才毫無血色的臉紅潤了幾分,方才那虛弱的模樣也好轉了不少。


    他再定睛一看,卻發現楚昭昭的周身不斷有黑氣溢出,顯然是因為此刻她與自己貼得極近。


    那些黑氣又似乎不敢靠近他的身軀,故而在這時被驅散,楚昭昭身體的異狀得益於此,也才快速的恢複了過來。


    “這些黑氣是燭陰煞氣。”褚青霄喃喃言道。


    方才從之前險境中迴過神來的楚昭昭聽聞褚青霄的自語,臉色一變。


    而褚青霄卻並沒有心思去關注楚昭昭的狀況。


    他甚至燭陰煞氣對生人的殺傷力,此刻他上方的褚嶽山孫寬等人也正漸漸接近煞氣濃鬱之處,他趕忙抬起頭,看向他們,正要大聲提醒。


    可他的雙眸卻忽然一凝,隻見那些感應到楚昭昭的存在,便變得極為洶湧的煞氣,卻平靜的穿過褚嶽山等人的身軀,並未有如自己一般,可以避開,也沒有如楚昭昭那般,被猛烈的侵蝕。


    就好像在這些以生人為養料的煞氣眼裏,褚嶽山等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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