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家訓,一不可賭錢,二不可逛勾欄瓦肆。


    陸缺從未涉足過青樓,不了解情況。


    但故事話本裏都說,青樓是千金賣笑的高消費場合,擔憂拿十幾兩碎銀不夠,又和蘭錦嫣要來三張二十兩麵額的銀票。


    蘭錦嫣臉色精彩之極,不知是否揣著給陸缺兩劍的居心。


    為了不使灰皮道尊察覺,出發之前,陸缺又施展天賦神通“斂藏”,壓製氣血力量和靈力,使氣質接近普通人。


    他的麵貌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隻是施展斂藏之間,體內已天翻地覆,高七尺真嬰身蜷縮如一粒微塵,由領域隔絕氣機,靈液海沉寂不動,丹田天地仿佛凍結…血脈流通速度和心跳,也降到了極慢的水準。


    但光是斂藏力量,仍然不夠。


    陸缺皮囊出眾,姿色甚佳,出現在青樓裏勢必惹眼。


    正所謂鴇兒愛鈔,姐兒愛俏,萬一被青樓姑娘纏上,非要喂他兩口軟飯吃,豈不耽擱辦案?


    所以,得改頭換麵。


    陸缺取出柔軟的眾生相麵具,貼敷在臉上,凝神想象出一張熟悉的臉,接著轉動心念調整麵具的五官布局,壓低眉毛,收攏鼻峰,改變嘴唇厚度等,最後又模擬出偏黑的膚色,老童信的麵目就呈現在眾人眼前。


    少說有七八相似,不仔細看,當真會以為是童信降臨。


    一向表情不豐富顧近長,嘴角扯了扯,翻起眼,憋著幹你祖宗沒罵出來,他的素質是真的高。


    “師弟,你用別人的臉不行嗎?延城郡是海上通衢,不乏修士來往,看見了,要以為童掌事背著宗門逛青樓。”


    “為了早日破案,犧牲在所難免。”


    “哎…對對對。”


    顧近長沒好氣地應聲,隻希望今兒延城郡沒去太多同道。


    做好各項準備。


    陸缺慢悠悠地向延城郡城飛去,使得是最低級的馭風之術,他的靈力九成九處於收斂狀態,施展不出血影遁。


    約莫兩刻鍾後,落到郡城城南。


    延城郡東接新濟下桑,南通承州吳州等等,海上通衢,一點不假。


    剛過了清晨,街麵已經往來絡繹,人流中,夾雜著不少操著生硬大夏話的新濟下桑商旅。


    這些外夷的狗東西,主要是來大夏進口鐵器瓷器等物,尤其以農用鐵器居多,因為兩國礦產資源匱乏,冶煉工藝落後,落後大夏司農司三百年,參合宮雜役堂五百年,連鐵質鋤頭、耕犁也造不出來。


    參合宮雜役堂能鍛造出幾十年都不生鏽的鐵器。


    陸缺頂著童信的麵容,跟在人群之後緩緩而行,聽見兩名下桑商旅的對話,靈犀一動,給自己編了個身份。


    鐵器商販!


    用這樣的身份,也好打聽灰皮道尊的下落。


    一路緩行,走到家名為七芳館的青樓,負手進去,來得不是時候,七芳館沒正式開門,幾名衣著妖豔的姑娘,正扶著昨晚留宿的狎客從內院出來。


    青樓很少早晨接客的,畢竟姑娘都累了一晚上。


    青樓不同於窯子,姑娘們身負才藝,或彈琴唱曲,或下棋打圍,或詩詞唱和等,得提供情緒價值,這是非常累人的。


    陸缺左右看看,一名肩頭搭毛巾的夥計小跑過來:“客官,你先坐,我給您沏壺茶去。”


    陸缺塞給夥計一兩銀子:“我是做鐵器買賣的,有意往新濟國販批鐵鍋,你家最近來什麽新濟客商沒有?能幫著引薦的話,少不了你的好處。”


    “倒是有兩位下桑的客商。客官,做買賣在哪兒不能發財,要不我給您引薦這兩位下桑客商,還能多條路子不是?”


    “販貨到新濟,可走水路,還可經臨州過雪嶺江從陸路到達,風險要小許多,下桑還是遠了點。”


    陸缺盡量專業,打發完七芳館夥計,緊接著又去下一家青樓。


    第二家青樓名為慕春齋,陳設奢華,往來的大都是達官顯貴,側麵停著四輛馬車。


    陸缺剛從馬車邊兒經過,還沒到慕春齋正麵,就在諸多駁雜氣機之中,感知到一股陰鬱的土屬性靈力。


    看來灰皮道尊就在慕春齋。


    這灰皮畜生的膽子倒不是不小,做下數樁盜竊案,又害了趙栓馬芹兒的性命,居然還敢到青樓快活,真當延城郡是他新濟的一畝三分地,沒人管了?


    陸缺臉色一沉,走進慕春齋,仍用往新濟販鐵鍋的由頭向老鴇問詢,並由老鴇帶著,來到留宿灰皮道尊的房門前。


    “客官,就是這兒。”老鴇收了陸缺二十兩銀票,滿臉堆歡,笑得掉粉,可打開門做生意,來得都是客,不能攪別人的興致,於是先堵在門前,“客官,您稍等等,我給您敲門。”


    同時,房間裏傳來一聲雄性氣息不足的責問:“外人什麽人?”


    “來和您做買賣的。”


    “做什麽買賣!讓他滾!”


    距離房間越近,那股陰鬱晦澀的土屬性靈力越清晰,已可以確定是灰皮道尊。


    陸缺毫不遲疑地放開靈力,揮袖蕩開堵在門前的老鴇,破門而出,手掌在前,已《穹極生滅掌》的仙武道罡在掌上覆蓋蒙蒙灰氣,骨掌若隱若現,在灰皮道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從床上提起他,破開房頂,飛入空中。


    “參合宮執法堂辦案,這是損壞門窗的補償。”


    話音從天空傳來,接著兩張二十兩的銀票,從房頂的破洞緩緩飄落。


    房間門扇被打碎,門框吱吱呀呀晃動,房間破了個洞,落下幾片青瓦,還不時地往下流淌灰塵。


    昨夜服侍灰皮道尊的下桑姑娘,扯著被角,遮掩並不突兀的胸口。


    老鴇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好像丟了魂兒,好半晌反應過來,惡狗撲食似的趴在地板上撿那兩張銀票,同時問道:“你招待那位客官是什麽人,怎麽得罪上參合宮的仙師,莫不是個殺千刀的賊人?”


    “不知道,隻知是來自新濟國。”


    “那必不是什麽好東西,參合宮仙師恩澤天下,抓的都是害人的賊。”參合宮名聲在臨渠兩州甚好,也包括在青樓裏,在老鴇的心裏。


    老鴇撿起銀票塞進銀票,心裏暗道,參合宮的仙師今兒來光顧慕春齋,倒是個極好的噱頭,得私下裏讓姑娘們傳揚傳揚,以便於打出慕春齋的名聲。


    那位參合宮仙師姓什麽來著?


    對了,姓童。


    往後再過來給他打六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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