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茵手握玉徹仙君的傳承靈器無妄之瞳,明察秋毫,直擊本質,因而主動承擔起探查情況的重任。


    她正欲往下講,氣質儒雅的崔慎言先行開口:“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季姑娘早做準備沒有錯,但如何斷定掩日神弓確是真實存在?老夫粗通神虞古文字,一路行來所見的碑文篆刻及殘存典籍,都未曾提及掩日神弓這件靈器。”


    “這是陸缺說的…”


    “異獸勢大,攻堅必然造成極大死傷,千餘同道性命,理當慎之慎,絕不能因尚不明朗的消息,就去死拚。”


    九溪學宮文風濃鬱,尤擅言辯,崔慎言縱然是副不緊不慢地語氣,但依舊壓過季南茵。


    他說的也沒錯。


    到底有沒有掩日神弓都沒有確定,怎麽去拚命?


    季南茵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氣氛沉默小半刻。


    站在石柱旁邊的陳問,好像是覺得機會恰好,冷不丁發聲道:“迴崔前輩的話,我可以證明掩日神弓確實存在。”


    季南茵臉色一變,看向陳問,其餘諸位也紛紛匯聚過去目光。


    崔慎言道:“如何確認?”


    陳問取出原以為是“琴弦”的金色粗線,雙手托著,走到眾人正中間:“這道弓弦蘊含的銳金之氣和神聖氣息,非任何人間界靈器能比,應是掩日神弓的弓弦,幾位前輩請查驗。”


    尹涉川率先接過弓弦,快速查驗一番,雖然看不出所以然,但本能地就覺得弓弦珍貴無比。


    “你竟得到此物,看來與北冕仙君很有緣分,帶大家離開仙城的重擔,多半也要落在你的身上…崔師兄,你也看看。”


    弓弦在幾位化神境手中傳遞,到了化神境,本能直覺都非常敏銳,查驗後得出的結論很統一,弓弦起碼也是真仙所用靈器,且靈性尚未喪失。


    這種時候,尹涉川自然得為自己宗門的弟子抬身份。


    他道:“不是我鳳棲山要搶友宗風頭,隻是陳問既然得到掩日神弓的弓弦,就說明冥冥之中受到北冕仙君青眼,更有可能帶咱們離開北冕仙城。”


    崔慎言點頭道:“有了實物為證,的確讓人安心。陳問,你也得擔起這份責任。”


    接著宋觀瀾、宗興返、尚宣城、何清許等紛紛附和。


    而季南茵則被晾一旁。


    無可奈何。


    她知道掩日神弓的信息,可陳問手裏拿著掩日神弓弓弦,是實物,對眾人來說更具有說服力。


    “忙活半晌,原來是為他人做嫁衣…”


    季南茵牽著嘴角冷笑,不再言語,畢竟他們浮生仙門的化神長老刑烈已死,話語權就沒那麽大了。


    現在能跟陳問分庭抗禮的是陸缺,他有參合宮本宗的支持,也有說動不站隊的天淵劍宗,可誰知道死沒死。


    ………


    冰雹停息,大殿裏會談隨之結束。


    等寒氣沉降以後,眾人紛紛迴去休整,寧歸和祝百壽走了同路。


    祝百壽因陸缺生死未卜,始終拉著臉心不在焉,等走進一條巷子,忽然想起什麽,啪的猛拍起額頭。


    “寧歸!寧歸!”


    寧歸心情也不怎麽好,但總是飽讀詩書的經魁,保持了應有的素質:“別他娘給你祖宗招魂。”


    “我想起來一件事。”


    “說,說。”


    “陳問手裏那條弓弦,是跟我換的。”


    寧歸左眼眼皮突突跳動,片刻後,啪的抽了下祝百壽後腦,氣不打一處來:“你…你把腦子涮火鍋吃了?那麽重要的東西,你怎麽敢跟他換的。”


    祝百壽瞪眼道:“我怎麽知道那是掩日神弓弓弦,陳問說是神虞古琴的琴弦。”


    “海字十甲是幫什麽鳥玩意兒,他們說的話能信嗎?”


    “我…我我在海字十甲的行列。”


    “你是混進去的。”寧歸有氣無力地仰頭一歎,接著靠到斑駁的牆壁上,“北冕仙城形勢微妙,很可能關乎仙道以後發展,小陸花大力氣才站到潮頭,結果你給幫倒忙。”


    祝百壽略微忐忑道:“一條弓弦影響那麽大?”


    “在遭遇濁齒犬襲擊後,身處仙城的同道都是戰戰兢兢的,怕迴不到人間,而這時陳問忽然帶來了點希望,能不受擁戴?你沒看見嗎,當時季南茵臉都黑了,北冕仙城的大局本是她和小陸主持的。”


    “我…”


    “算了算了,你也不用自責,不知者不罪,仙城的大局就都讓陳問來主持,隻要小陸能迴來,比什麽都強,這局就算是咱們兄弟棄子認輸。”


    以祝百壽祝大哥的智慧,想不到北冕仙城事件背後的博弈,怔怔愣神大半晌,忽然道:“對,小陸能迴來比什麽都重要,要不咱們去找他?”


    “不用。”


    “沒見到人,我心裏不踏實。”


    寧歸勾手示意祝百壽靠近點:“隻要小陸還活著,我就能找到他。”


    祝百壽大為差異:“怎麽著?”


    “祈術。”


    “你?你是古巫?”


    看著祝百壽雙眼瞪如牛眼,一副不可思議的蠢樣,寧歸解釋道:“別瞪了,我隻是會祈術中最簡單的通神之法,沒有古巫降災的手段。”


    多年兄弟,自然信得過,祝百壽沒糾結寧歸從哪兒學得祈術,拽他手臂道:“那就趕緊溝通小陸。”


    “我心得有點慌。”


    “慌什麽?”


    “怕小陸真有個三長兩短,所以耽擱幾天,都沒敢施展祈術。”


    祝百壽拽著寧歸迴住處:“你長了個這麽聰明的腦瓜,做事怎麽猶猶豫豫的。”


    的確。


    這是寧歸的毛病,也是他不如豐瀅和季南茵的關鍵所在,多謀無斷!他自己歎息了一聲。


    迴到住處,是座格局簡單的院子,住的還有宗興返與另一名九溪學宮弟子。


    寧歸擔憂會祈術的事,被人察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迴房後關緊門窗,又讓祝百壽設下一道靈力禁製。


    接著。


    他取出十二塊拳頭大的血晶土,按特定的位置排布,又取出一盒似印泥的膏狀物,用手指蘸著往臉上塗…


    祝百壽很茫然:“這是做什麽?”


    “施展祈術就得用獸血和礦料覆麵,來幫我外罩衣袍脫掉。”


    “不太好吧…”


    “去你祖宗的,往哪兒想呢?施展祈術也要往身上畫圖騰而已。”


    ………


    (注: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出自《禮記》,意思是說做事的做好準備,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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