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陸缺的豐瀅沿路閑走閑聊。


    夜色不算太深,風很清涼,月光把青雲浦照成銀白色,像是鋪著一路的霜。


    兩人的腳步很慢,再迴到洞府前已經是半個時辰後,青雲浦漸漸安靜了,事實上金丹境的地盤本就沒有多少人,不是有事聚在一塊兒,平常都很冷清。


    陸缺在洞府門前的平地,拉開架勢練起《撼星拳》。


    神魂的傷勢固然好了,但躺屍兩年,神魂並未掌控身軀,身手難免略有生疏,得以練拳煉刀恢複。


    這相當於重新磨合,得循序漸進,一時練得太猛反倒會適得其反。


    陸缺自知身體狀況,演練《撼星拳》招式和煦,隻是導引氣血之力和靈力在體內流走,看起來就像是在打養生拳。


    豐瀅坐在洞府門口,手裏握著塊洗幹淨的鵝卵石,用纖細的刻刀雕刻,石頭碎屑沙沙地從指隙間落下去……這是她養神理氣的手段,意不在雕刻,隻在清心,和陸缺抄寫《竹廬靜心經》沒有區別。


    或許是感覺陸缺練拳煉的太難看,過了會兒,豐瀅信手擲去塊鵝卵石。


    但見鵝卵石飛到陸缺周身外七尺,就顯然而然散開的領域,以正常墜落速度的幾十倍,砰的砸進地麵。


    “這還是《撼星拳》嗎?”


    “當然是。”


    簡單兩句對話後,豐瀅繼續低頭雕刻鵝卵石,因坐姿問題,衣服愈發緊繃顯出一抹豐秀的弧度,說來匪夷所思,她前些年收集海雲宗的罪證勞心勞力,身段居然沒有半分清減。


    底子真是太好了。


    兩人各忙各的,時間緩緩流淌,將近子時才迴洞府。


    陸缺瘦了不少,豐瀅沒跟他同房,迴了自己洞府,但第二天很早就過來做飯,大有把陸缺養迴來的決心。


    往後幾個月的日子大抵如此。


    陸缺白天在執法堂混混日子,黃昏時迴青雲浦和豐瀅吃飯、散步、聊天等,自己練拳練刀恢複。


    ………


    九月初。


    陸缺氣色恢複如初,精心照顧她五個月的豐瀅,終於放心閉關。


    渡火煉之劫衝擊元嬰不是小事,作為參合宮海字輩弟子的絕對翹楚,暗堂的掌上明珠,宗門沒有讓她留在青雲浦,而是把閉關地點安排在暗堂東麵的一座鬱鬱小山。


    山名椿山,暗堂首任堂主良禎就在此清修。


    清晨陸缺送豐瀅趕往椿山山腳,這一閉關,或許就是十年八年,豐瀅不自覺地就把腳步放的很慢。


    天氣已經冷了,清晨會起霧,在霧裏緩緩走著,豐瀅勾住陸缺堅硬的手指道:“九溪學宮被黎宗主震懾了一番,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大動作,但是安全起見,這些年你就在臨渠見景四州活動為好。”


    “我明白。”


    “你的修行進度遠超同輩,不用太趕,該放鬆就得放鬆。”


    豐瀅想到雪初五也在閉關衝擊元嬰,需要的時間可能比自己更長,不由覺得陸缺變得可憐巴巴,沒人疼沒人愛,遂憂慮地歎了一聲。


    這完全是對於夫君的溺愛,夫君……隻稱道侶顯示不出份量之重。


    事實上陸缺沒什麽可憐,天下獨身的修士比比皆是,也沒見哪位修士,是因為沒有道侶照顧就過不下去的。


    豐瀅自顧自道:“可惜雲薔已經陣亡,別看她愛耍小性子,其實知冷知熱,也懂得照顧人,要是……”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打著給自己物色道侶的主意,陸缺忌諱莫深,打斷道:“師姐師姐,我從七八歲開始就能照顧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不會被餓死的。”


    “你覺得小香如何?”


    看來根本沒把陸缺的話聽進去,陸缺皺眉道:“師姐,你真是被烏金血傀那事給嚇住,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但我哪兒有那麽倒黴,迴迴都能碰上劫殺埋伏?我更不用事事都讓人看著。”


    “身邊有個體己的人,總是好些。”


    “咱們是修士。”


    見陸缺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豐瀅不得不作罷,繼續往前走,過了暗堂東麵圍牆,椿山的輪廓在霧氣裏顯露出來。


    豐瀅轉身正對陸缺:“幫我整理整理頭發和發繩。”


    如何弄亂陸缺輕車熟路,昨晚還曾弄亂來著;整理的話就顯得笨手笨腳,隻能把落下來的青絲捋過去。


    “等我閉關出來,別出事。”


    沉甸甸的份量壓過來,接著陸缺清晰地嗅到豐瀅的發香。


    “不會有事。”


    沒有再說別的什麽,豐瀅在陸缺懷裏緊緊靠半晌,轉身消失在霧氣裏,餘香久久不散,但再見麵或許就得十年以後。


    陸缺杵在原地,看著一扇古老的洞府門關閉,湧起淡藍色的禁製,歎了口氣,轉身到執法堂當值。


    執法堂丙四室,胡叔保、嚴高玄、顧近長已經先行趕到。


    胡叔保點了炭爐,洗了幾塊紅薯,切成薄片,刷上油,串成串兒,架在爐上烤。


    本來頗有幾分孤傲的顧近長,受丙四室的氣氛感染,學會同流合汙,已經拿了一串啃,啃的露出兩排白牙。


    陸缺問道:“今天又沒事嗎?”


    胡叔保道:“曾司職剛剛過來,讓咱們去思過室教導江象和明心月,別的還真沒什麽事。我就負責疏導江象,你們仨誰去教導明心月?”


    “那肯定是顧師兄,他和明心月認識時間最長,應該還帶過明心月修行,說話也方便。”


    “讓我去啊……”


    “當然是你。”


    顧近長不太自信道:“我試試。”


    兩人離開丙四室,陸缺閑坐了會兒,莫名覺得心煩意亂,從屋子裏走出來,沿路走到執法堂內部的鬥法場,拉開架勢練拳,豐瀅喜歡看他演練《立地聖手拳》,因此便專撿這門仙武練。


    不久後,飄起了今年的頭一場雪。


    陸缺漸漸收住拳腳,站在鬥法場中間看雪,或許是鬥法場太過空曠,倒真把他襯得孤零零的。


    雪越下越大,漸漸的,執法堂變成了白色。


    陸缺仍在鬥法場上練拳,經五個月時間循序漸進的練習,身手已經恢複如初,《立地聖手拳》尤為行雲流水。


    “我也該專心修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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