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菊花不再是一種花,而是人體的某個排泄器官。芙蓉姐姐退出網絡,鳳姐正在閃亮登場。明星不再依靠演技,而是依靠潛規則,一炮而紅,一脫而紅成為了時髦。


    蒼老師不知道哪兒去了,可能已經結婚,也可能沒有結婚,但大家都知道,她早就不再是閨女了。


    這一年,城管繼續橫行,很多地方出現了更多的臨時工,那些臨時工依舊是生兒子沒雞,生閨女沒眼的。子孫後代都是沒後門的。


    這一年,商場上出現了兩款三角貼身衣,分男式跟女式,男式的三角叫鳥巢,女士的三角叫水立方。


    鳥巢跟水立方剛剛上市,就被人搶購一空,人人穿著這種衣服,興高采烈迎接奧運會的到來。


    忙活一晚,第二天早上王天昊起床了,穿起了衣服。


    他跟天天不在家吃早飯,一般都是蹭飯,有時候迴家,到家裏吃,後娘帶娣做給他們吃。有時候到丈杆子哪兒,丈母娘四妮做給他們吃。


    倆人準備到娘家去吃,反正四妮在家,一天三頓飯是現成的。


    其實四妮跟張二狗早知道閨女女婿迴來了。


    昨晚的喊炕聲就證明了一切。


    手拉手走進門,四妮笑容滿麵迎了過來:“閨女,天昊,你倆迴來了?”


    王天昊說:“迴來了,娘,這是給爺爺和奶奶買的點心。”


    天昊跟天天每次迴家,都買好吃的,孝敬張大栓跟大栓嬸,也孝敬爺爺王慶祥。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


    張大栓跟大栓嬸也笑眯眯的,孩子迴歸等於給家裏增添了喜慶。


    大栓嬸上去拉住了孫女的手,左摸摸,右摸摸。


    老太太對孫女愛不釋手,然後關上門,祖孫二人說悄悄話。


    大栓嬸拉著天天的手問:“妮兒啊,你倆夜兒個,又喊炕了?”


    天天聞聽臉蛋紅了,想不到奶奶的耳朵那麽好使,一點也不背。


    她低著頭,搓著衣襟,不知道咋迴答。


    大栓嬸說:“這有啥?兩口子喊炕正常,沒啥可丟人的,又不是偷人養漢子。奶奶心裏為你倆高興。但是……?”


    大栓嬸欲言又止,上下瞅了瞅孫女,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但是……要懂得節製,你跟天昊不能天天胡來,知道嗎?”


    天天說:“奶,為啥啊?”


    大栓嬸坐在炕沿上,將拐杖放在一邊,然後開始跟孫女尊尊教導:“妮兒啊,那種事兒啊,頻率不能太多,要不然對身體有傷害,男人會腎水不足的。


    年輕的時候沒啥,老了就知道了,這就跟從井裏打水一樣,一下子把井掏幹,那口井就廢了,以後也沒水了……要循序漸進懂嗎?”


    天天點點頭說:“奶,俺懂,俺婆也這麽說,她說想俺跟天昊要孩子哩。”


    大栓嬸說:“是該要個孩子了,你倆都不小了,所以不能天天鼓搗,那種事兒雖美,可孩子更重要。


    天天那麽折騰,有孩子也托不住,我還想抱重孫子呢。”


    大栓嬸很想天天要孩子,抱個重孫子耍耍。


    他跟張大栓都老了,看不到後繼有人,死不瞑目。


    直到現在,張大栓的身份也沒有公開,村子裏人都不叫他大栓叔,而是叫他二舅。


    大家都覺得這是四妮的二舅,跟大栓嬸是老年婚姻。


    當初的張大栓已經死了,在他們麵前的那個白頭發白衣服的老人,就是四妮的二舅。


    大栓嬸跟天天的談話,被張大栓在隔壁聽得清清楚楚。


    老人家背著手也走進了屋子,衝女人瞪一眼,怪她多管閑事。


    “她娘,你管孩子那些事兒幹啥?鹹吃蘿卜淡操心!她喜歡天昊,天昊也喜歡咱家天天,兩口子在一塊,咋能不弄?不弄,咋有孩子,沒孩子你還抱個茄子重外孫?


    天天,聽爺爺的話,不聽你奶的,跟天昊該怎麽樣還怎麽樣,王天昊的體格我知道,掏不幹挖不空的。”


    大栓嬸一聽不樂意了,說:“你個老東西,口無遮攔,俺跟孫女說閑話,你摻和個啥?這是你當爺爺說的話嗎?”


    張大栓說:“咋不是?天天是你孫女,也是我孫女,將來她孩子就是我重外孫,傳中接代的事兒,當然跟我有關。”


    大栓嬸一聽,把拐杖抄了起來,怒道:“你咋老跟我過不去?是不是想吵架?”


    張大栓說:“吵架就吵架,那個怕你不成?”


    張大栓跟大栓嬸都老了,整天在一塊,無所事事,吵架就是他們的樂子。


    發現爺爺跟奶要吵,天天趕緊說:“你倆忙,俺走了。”


    女人身子一轉,進廚房去了,幫著娘做飯。


    母親四妮腰裏係著圍裙,正在絲絲拉拉炒菜,發現天天幫忙,趕緊說:“我來,我來,別把我寶貝閨女給累著。”


    天天說:“娘,做個飯也能累著?俺還沒那麽嬌氣。”


    四妮說:“你的任務不是做飯,你可是個金貴的人兒,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啊,是跟天昊創造新人類。


    跟娘說,打算啥時候要孩子?成親三四年了吧,你咋就懷不上?是不是哪兒有問題,改天娘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天天煩躁地不行,不耐煩地說:“娘,你們咋都這句話,張嘴就跟我要孩子,生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事兒嗎?你們咋不去跟天昊要?”


    四妮噗嗤一笑:“天昊是男人,隻管撒種,這莊家肥不肥,看的是地,是不是你的地不肥?”


    天天小嘴巴一撅:“俺的地肥得很,種啥長啥,好種子撒上去,從來不白糟蹋。”


    “那你為啥就懷不上呢?告訴娘,你姨媽上個月來了沒?”


    天天說:“來了,懷不上不是因為俺的地不好,還是因為天昊。”


    四妮說:“咋?天昊的種子不好?”


    天天說:“不是。”


    “那是因為啥啊?”


    天天說:“種子撒得時令不對唄。王天昊他亂撒種。”


    四妮沒聽明白,她同樣巴不得閨女趕緊有孩子。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兩口子沒孩子,閨女就不是個完整的女人。


    而且四妮知道,王海亮比她這個丈母娘還急,海亮巴不得天天稀裏嘩啦,給自己生十個八個孫子。


    可他是老公爹,有的事兒不能親自開口問。


    王海亮可以不問,四妮這個做丈母娘的就不能不問了。


    閨女不樂意搭理她,四妮沒辦法,隻好係著圍裙,擦著手去問王天昊。


    此刻的王天昊正在客廳裏看電視,斜斜靠在沙發聲。


    發現四妮進屋,趕緊坐直了身子。


    “天昊,看電視呢?”四妮滿麵帶笑問。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天昊真的是個好男人,別的不說,單單那一身的功夫,任何男人都比不上。


    “娘,啥事兒?”


    四妮尷尬地不行,坐在了天昊對麵的沙發上,問道:“天昊,娘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別生氣。”


    王天昊笑嗬嗬道:“您是我娘,問啥都應該的,我聽著呢。”


    四妮說:“天昊,娘問你,你跟天天……每晚……咋弄的,為啥天天就不開懷呢?”


    王天昊一愣,哭笑不得,怎麽天下的父母全都一個樣?


    當初在s市,母親二丫就這麽問,現在丈母也這麽問。


    這個問題讓他難以啟齒,隻好說:“就那麽……弄得唄,跟所有的夫妻一樣。”


    四妮問:“那你倆一晚折騰幾迴?”


    這個問題王天昊就更難迴答了,渾身不自在,跟當眾被人羞辱一樣,如坐針氈。


    “每晚……一次,有時候加班加點,也有兩三次的。”


    “啊?這麽……勤快?怪不得……懷不上。”


    天昊問:“娘,你到底想問啥?”


    四妮說:“就是想問,關於要孩子的事兒?你倆就不想要個孩子?天天懷不上,你有責任。”


    四妮覺得這責任完全在王天昊的身上,王天昊不想要孩子。


    一定是王天昊掐準了時間,平時跟天天大弄特弄,女人生理排軟期到來的那幾天,他就故意避開。


    這小子可是小神醫,懂得男人跟女人所有的生理結構,也能完全掌握女人懷孕的正確時間。


    果然,王天昊說:“娘,我跟天天,不想要孩子。”


    四妮驚訝了,問道:“為啥啊?有孩子多好,趁著我還年輕,可以給你們帶,不用你們操心的。”


    王天昊說:“娘,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現在我的事業還沒有起步,工作要緊,不想被孩子拖累,再說了,我門還年輕,我幹的又是特警,危險職業,不定啥時候,哢嚓,就完了。


    到時候剩下天天孤兒寡母,可咋活?”


    四妮一聽,說:“呸呸呸!趕緊吐唾沫,壞的不靈好的靈,幹嘛要說死?娘不準你死,你死了俺家天天就苦了。


    娘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命令,今年年底,抱不上孫子,你倆就別迴來了。”


    “可是娘……。”


    四妮說:“沒有可是,我不管你倆咋弄?天天弄也好,隔三差五弄也好,趕緊給我弄個外孫子出來。要不然,從今以後,你別踏進這個家的門。”


    丈母娘說完,甩袖子走了,把王天昊扔在了客廳裏。


    王天昊糾結地不行。


    他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不想被孩子拖累。


    特別這次大漠之行,更加下了這樣的決心。


    大狼群,大毒蛇,大風沙,行軍蟻,鋼刀,子彈,那麽多的天災人禍,讓他恐懼,也讓他戰栗。


    他從事的是危險職業,執行的也是特殊任務,每年都要跟最殘暴的匪徒搏鬥。


    說不定那天就真的死了,天天就真的會守寡。


    自己死了沒啥,天天可以再嫁,可孩子沒爹咋辦?


    王天昊的意思,啥時候上麵將他從城裏調到地方,然後再考慮孩子的問題。


    他的確避開了天天的生理期,沒讓女人懷上。


    大漠之行死了好幾個人,老高帶去的兩個同事,被老鬼給撞死了。


    小冷帶去的四個精良手下,被毒蛇咬了,兩死兩傷。


    小冷本人也受了重傷。


    再就是老高,老高雖然死裏逃生,可同樣身受重傷。


    這些都是迴家的半路上,在火車裏,s市警局打電話告訴他的。


    王天昊是幸運的,憑著一身的功夫,高超的絕技,橫掃大西北,算是安然無事。


    一次沒事,不等於以後沒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早晚自己也會跟那幾個同事一樣,血染黃泉。


    那天天跟孩子該多可憐?


    想起嬰兒啼哭的麵容,想起天天悲痛欲絕的樣子,天昊的心理就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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