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家門,如意把獵槍抱在懷裏,然後從子彈袋裏拿出一顆金黃色的子彈。


    子彈上膛,嘎巴一聲。他把槍放在肩膀上,舉起來瞄了瞄。


    這真是一把好槍,槍管筆直,亮光閃閃,看樣子海亮叔經常拿出來擦。


    這可是王海亮的珍寶。王海亮當初縱橫大梁山所向披靡有三件寶貝。


    第一件寶貝就是獵槍,


    第二件寶貝,就是獒狗黑虎。


    第三件寶貝,是一把堅韌的鐵弓。


    憑著這三件寶貝,他在大梁山上縱橫了十多年也有任何動物敢靠近。不管是野狼,熊瞎子,還是土豹子,看到他全都繞著走。


    隻不過後來他不做獵人了,也不再上山采藥了,而是投身實業,做了企業家。


    隨著身份的不斷提高,王海亮再也不是過去名不見經傳的小村醫,也不再是一個魯莽的獵人,而是成為了一個身份顯赫的貴族。


    他仍舊懷念過去,所以把獵槍,鐵弓,全都收藏起來,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看看。


    如意舉著獵槍在屋子裏瞄準,帶娣同樣嚇了個半死。


    “你你你……哪兒來的槍啊?”


    如意說:“海亮叔哪兒借的。”


    “村子裏的槍不是都被派出所收了嗎?


    “沒錯,可海亮叔叔的槍他們沒收,而且海亮叔叔有槍證。”


    巧巧說:“如意,你瘋了吧!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海亮叔有槍證,有持槍的權利,可你沒有啊?你這樣叫私自擁有槍支彈藥,是犯法的懂不懂?不行,你把槍給我送迴去!”


    如意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海亮叔知道了也沒事,我是用來對付狼的,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巧巧摸了摸男人的額頭:“親,你不是把腦子燒壞了吧?”


    如意接著瞄準,一邊瞄一邊道:“你放心,我現在比啥時候都清醒!”


    “清楚就好,你想過沒有,要是你的崽子被別人抱走了,那你咋辦呢?”


    “誰把我的崽子抱走了,我他媽要他的命!!”


    “就是啊,你的孩子是孩子,狼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你咋把狼和人比呢?”


    巧巧道:“狼和人是不一樣,但是道理是一樣的。海亮叔不是說了嗎?狼是有靈性的,天昊哥也不許你亂來。”


    如意不樂意地反駁道:“我聽海亮叔的,聽天昊哥的,可狼聽嗎?解決問題,還是要靠槍杆子!”


    “你就不怕犯下王法?”


    “放心,我心裏有數,我打狼是為民除害,保衛國家!”


    如意振振有詞,還真把巧巧說的沒詞了。


    男人說完,把槍抗在肩膀上,氣哼哼再次衝出家門。


    這一次,如意真的打算跟狼動槍杆子了。決定把狼崩死。


    他扛著槍繞過了羊場,轉而走進了南邊的山坡,打算埋伏在山窪裏,對狼進行襲擊。


    那個地方他早看好了,那是野狼從山坡上下來的必經之路。他打算半路截殺它。


    而且這個地方進可攻退可守,這邊是山坡,一望無際,那邊就是羊場的大門口。


    這杆槍的有效射程是三百米,左邊跟右邊的直徑可以達到六百米。


    也就是說,不單單整個羊場,就是山那邊的草叢,也在他的掌握之下。隻要狼敢冒頭,老子就斃了它。


    讓你偷我家的羊?讓你跟我搶糞叉?抓住你以後,先剝皮後抽筋,然後一塊一塊剁碎你的肉,吃進肚子裏去,給俺媳婦補身子。


    就在如意埋伏在山窪深處的時候,大梁山的人再次炸開了鍋。所有人全都知道野狼迴來了。


    有人說,野狼迴來一群,至少二三十隻,也有人說隻看到那麽一兩條。


    還有人,徹夜可以聽得到狼叫,這叫聲十幾年沒聽過了,猛一聽還不習慣呢。


    特別是王海亮工廠的工人,更是傳的沸沸揚揚。


    那些女工一邊幹活,一邊嘴巴沒閑著,嘻嘻哈哈談論著狼。


    山村娘們就這樣,喜歡傳瞎話,也喜歡談論偷人養漢子的樂事兒,狼的出現可讓她們找到了新鮮的話題。


    不單單是工廠,就是山上的鐵礦廠,煤窯廠也是議論紛紛。大家都說看到了狼。


    王海亮做了充分的準備,增派了半夜巡邏的人手。在村子裏轉悠。


    看護村子的安危,是要記工分的。而且工分還不少,一個分兩百多塊。


    村子裏也好,工廠也好,包括煤窯廠,鐵礦廠,所有的人全都戒備起來。時間也卡的死死的。


    天不黑,海亮就讓工人下班,天光大亮以後再上班,讓那些需要迴家的避開夜幕,避開狼襲。


    就算是工廠的女工,每天也有專業的男人接送,至少三五人一組。


    晚上,他讓大家盡量少出門,就算出門,也要提放找人結伴。


    整個大梁山再次籠罩在一片恐怖神秘的氣氛裏。比當初狼沒有遷徙的時候還要警備。


    現在的大梁山跟從前完全不一樣。


    從前的大山,滿打滿算也就千把口人,現在,人口的數量已經達到了四五萬,而且九成都是外來工。


    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天色再次黃昏了,如意一手拎著獵槍,一手抓著那隻狼崽子。他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積雪咯吱咯吱作響。


    漫山遍野一片銀白,四周的灌木叢黑乎乎的。


    來到山梁的半坡。他將狼崽子放在了灌木叢裏,後退兩步,手裏的獵槍瞄準了狼崽子的腦袋。


    狼崽子不知道男人要幹啥,吱吱嗚咽著,驚慌地四處查看,如意的腳步繼續後退,身體慢慢隱藏在了灌木叢中。


    狼崽子覺得主人不要它了,顯得可憐楚楚,眼巴巴朝這邊瞅了瞅。


    嗚嗚兩聲以後,腦袋一扭,朝著另一個方向奔跑起來。


    它奔跑的動作很慢,仿佛一個絨球在地上滾。


    雪太大了,腳脖子深,狼崽的蹄子短小,每一次踩下再躍起,都要費上一番力氣。


    但是這不影響它的速度,三滾兩滾,身影淹沒在灌木的後麵。


    如意沒有走遠,時刻盯著狼崽子,並且緊緊跟著它。


    他要利用這隻狼崽,把兩條大狼引出來,然後一槍斃掉。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一條黃影子從他的背後一點點潛伏了過來。


    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條巨大的狼身猛然跳起,一下子將他裹在了身下。


    “啊——!”如意發出一聲慘叫,猛然坐了起來,這才知道又做了一個夢。


    這時候的他還躺在屋子裏的炕上,手裏仍舊抓著那杆獵槍。


    原來他還沒走,竟然在屋子裏做了一個夢。


    他的身上到處汗津津的,額頭上,手掌心裏都是汗水。


    奶奶的,咋迴事,怎麽老是做夢夢到狼,難道真的被野狼嚇得怵了膽子?


    巧巧聽到了男人的慘叫,趕緊撲了過來,問:“你咋了?”


    如意抬手抹掉腦門子上的汗,氣喘籲籲道:“沒咋?”


    外麵已經接近下午,巧巧正在屋子裏的案子上切肉,準備包羊肉餃子。


    上次弄迴來幾隻死羊,除了送人,一時半晌也吃不完。


    巧巧一邊切肉一邊說:“如意哥,你就聽俺一句勸吧,把狼崽送迴去,不要再打狼了,把槍也還給海亮叔,就當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就當是為孩子積點德,行不行啊?”


    如意摸著手裏的槍說:“不行,狼隔三差五來,沒有槍壯膽,我拿啥保護你跟孩子?”


    女人停止了切肉,無可奈何道:“這樣下去,那啥時候是個頭啊?”


    如意說:“你放心,快到頭了。等我把狼打死,你跟孩子就有好日子過了,咱們的羊場也不會再丟羊了。”


    如意一邊說,一邊抓著槍,還是一邊瞄。


    巧巧沒有搭理他,繼續切肉。


    餡子剁好了,餃子也包好了,天色還早,如意在院子裏收拾東西。


    巧巧這次不聽如意的了,打算自己將狼崽子送迴去。


    她趁著如意沒注意,掛起了竹籃子,用小棉被將竹籃裏的狼崽裹嚴實,出門以後,走上了茫茫的曠野。


    女人一步一步離開羊場,打算將狼崽送到如意抱迴它的地方去。


    哪兒還有很遠一段路,巧巧的身子很笨拙,肚子大了,行動真的不便。


    她送迴狼崽是為了如意,為了羊場,也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她擔心男人的殺戮會禍延子孫,會有報應,那報應落在孩子的身上。


    女人一邊走一邊迴頭看,擔心男人追過來,好在如意正在喂羊,沒有時間,也想不到女人會獨自這麽做。


    好不容易,來到了那片灌木叢,女人將竹籃放在地上,因為大肚子,腰身彎不下去,她隻好跪在了地上。


    輕輕揭開小被子,裏麵是個毛茸茸的腦袋。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她。


    女人將狼崽抱在懷裏,摸了摸它脖子上毛,說:“小東西,你走吧,找你爹娘去吧。”


    然後戀戀不舍將它放在了雪地上。


    她像照顧自己嬰兒一樣對它產生了眷戀,那種眷戀是一種母性的溫柔。


    她是要做娘的人了,那種母性也隨著嬰兒的不斷胎動一天天潮起。


    自己的孩子,狼孩子,都是孩子,她完全可以體諒母狼丟失狼崽以後的心焦。


    可狼崽卻不走,反而迴頭瞅了瞅她,身子一扭,紮進了她的懷裏。


    巧巧說:“你走吧,俺不能留你,一會兒讓如意哥看見,你就走不成了。”


    可狼崽卻伸出舌頭,在女人的手上舔啊舔,也在她的臉上舔啊舔。


    女人再次將它放在地上,狼崽卻一下跳進了竹籃裏,隻往竹籃的窩窩深處鑽。


    它把竹籃當成了窩窩,那個窩窩非常溫暖。它對竹籃產生了貪戀。


    巧巧沒辦法,隻好將它再次抱出,然後咬咬牙,強撐著爬起來,提起竹籃子就走。


    她就那麽將狼崽丟在了雪地裏。


    可狼崽就像一條乖巧的狗,跟著她的腳步往迴走,還在她的腿上蹭過來蹭過去。


    巧巧停住了腳步,又跪在了地上,對它說:“你快走啊,找你親娘去,俺不是你親娘啊。告訴你娘,不要再來找俺們了。


    巧巧說完,再次扭轉身,一步一迴頭。心理一酸,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女人是善良的,溫柔的,母性的……半個月的時間,完全把狼崽當做了繈褓裏的親生娃娃。


    等巧巧抬起頭,女人的嘴巴卻張大了,渾身一凜。


    不知道什麽時候,如意氣喘籲籲跟了過來,就站在她的麵前。虎視眈眈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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