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孤苦一生


    小獒的叫聲震懾了村子裏的狗,也震懾了村子裏的人,就是五裏地以外,學校裏的黑虎也被震懾了。


    黑虎在學校裏守護學校的安全,也保護帶娣的安全。


    這邊雪獒一吼,黑虎打了個寒戰。


    從小獒的叫聲中,黑虎感到了一種潛在的威脅。


    它叫聲比當初山裏的雪狼王還要雄壯十倍,正是黑虎的天敵。


    但是黑虎沒有害怕,而是豎起耳朵聽了聽。


    獵狗聽出那叫聲是從村子的方向傳來的。


    獵狗抖起了一身的黑毛,耳朵直楞起來,眼神也晶亮了起來。


    它同樣一聲怒吼,跟這邊的小獒迴應。


    這是一種不服的警告,警告村子裏那個不知好歹的天敵,這是它的領地,不容侵犯。


    黑虎尾巴一搖,嗖地一躍而起,跳過學校的圍牆,衝上了鐵門外的大路。


    然後箭頭一樣奔向了村莊。


    順著那狗叫聲,它聽出是從主人的院子傳來的。


    迴到家,黑虎一眼瞅到鐵籠子裏的雪獒,眼睛騰地變得血紅。


    他從小獒的氣味中聞到了雪狼王的味道,也聞到了妻子小花的味道。


    立刻,黑虎判斷出,這小子就是當初雪狼王欺負了小花以後的產物。


    一股衝天的怒氣憤然而起,它跟一頭豹子撲擊羚羊差不多,撞向了鐵籠子。


    咚地一聲,黑虎的身體撞在鐵籠上,差點把鐵籠撞翻。


    獒跟人一樣,決不許自己的戀人受到侵犯。大部分的獒狗,一生隻鍾情於一條狗。


    別的狗靠近自己的妻子,它會瘋了一樣將對手咬死。


    當初雪狼王欺負小花,黑虎根本不知道。


    那時候的黑虎正在跟山上下來的黃狼**鋒。


    黃狼群為了將狼孩王天昊救出去,跟村子裏的人群和狗群進行了一場大戰。


    黃狼群包圍了村子,黑虎領著村子裏的狗群將所有的黃狼群堵在了村外。


    於是,雪狼王就趁虛而入,衝進學校,將小花誑出了校門。


    它將小花引進了村南的原始密林,拖了個半死,就那麽把小花給玷汙了。


    九隻狼崽子出生,是四個月以後的事情。


    那時候的黑虎還不知道小花產下九隻狼崽。他被王海亮用鐵鏈鎖在了學校裏。整整鎖了四個月。


    王海亮了解黑虎的脾氣,一旦知道小花產下狼崽,那些狼崽會一口一個被它咬死。


    當初,山上的小母狼踏雪,生下了黑虎的孩子,就被白鼻子狼王給咬死了。


    動物就這樣,用鼻子一聞,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後代。


    聞不到跟自己一樣的氣味,它就把那孩子視作異類,絕不留情。


    今天,從小雪狼的身上,黑虎就聞到了小花的氣味,還有雪狼王的氣味,獨獨沒有自己的氣味。


    黑虎知道這是個孽種。


    而且這小子絕不簡單,從它的叫聲中,他明白這是個強大的勁敵。


    小雪狼霸氣側漏,一旦它長大,自己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小小年紀,它就顯出了王者之氣,那種蠻橫,霸道讓黑虎感到了擔憂。


    必須要在它沒有長大以前除掉它,要不然大梁山的群狗就完了。


    這東西逃出牢籠,就會攻擊狗群。萬夫莫敵。


    黑虎的身體撞在了鐵籠子上,咣當一聲,被鐵籠子彈了迴來。


    可它依然努力憤吼,粗大的爪子伸進籠子裏,又抓又撓,想把小雪狼掏出來,一口吞掉。


    嘴巴裏也發出了嗚嗚的恐嚇聲。


    小雪狼猛地看到黑虎,同樣嚇得渾身一抖,吱吱一聲尖叫,縮在了鐵籠的角落裏。


    它還沒有長大,絕不是黑虎的對手,黑虎的爪子比它的腦袋都大。


    嚇得它又哭又嚎叫,四條蹄子直打顫,嘴巴裏嗚嗚著,向王天昊求救。


    王天昊就在屋子裏,猛然發現黑虎迴來,撲向小雪獒,就明白怎麽迴事了。


    天昊趕緊從屋子裏出來,一下子撲向了黑虎,上去抱住了它的脖子。


    它安慰黑虎:“黑虎……別急……別急……啊,它是……朋友,不是……敵人。”


    小主人的阻攔讓黑虎迷惑不解。


    他不知道小主人為什麽要圈養一條雪狼。


    它很想掙脫王天昊,再次撲向鐵籠,可王天昊抱著它的脖子就是不撒手。


    黑虎曾經是王天昊的師父,十年前,他的撲咬絕技就是黑虎教會的。


    它們之間建立了師父,兄弟,還有父子一樣的感情,這種感情很奇妙,心照不宣,相互尊重。


    黑虎對天昊言聽計從,因為他是它的小主人,保護小主人的安全是它義不容辭的責任。


    天昊對黑虎也是言聽計從,因為它是黑虎跟母狼踏雪帶大的,或許應該叫養父。


    自從王天昊被王海亮抓迴來,這種關係就發生了改變。


    它不再是他的師父,也不再是他的養父,而是變成了主仆關係。


    黑虎的嘴巴吱吱亂叫,焦躁不安,怒視著鐵籠裏的雪狼。


    那意思,你小子老實點,老子暫時不殺你,膽敢對主人一家傷害,小心老子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小雪狼在籠子裏嚇得噤若寒蟬,黑虎出現,它的霸氣立刻沒有了,猙獰也沒有了,老實了很多,趴在籠子裏一動不動了。眼神裏也充滿了恐懼。


    王天昊說:“黑虎……不急……不急……偶們都是……朋友,好朋友……握握手。”


    按照天昊的意思,把黑虎的手爪跟小雪狼的手抓搭在一起,大家握握手,生生世世好朋友。


    可黑虎把爪子伸過去以後,又是嗷地一嗓子,小雪獒差點嚇得打個滾!


    從今天起,黑虎記住了它。


    它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隻能暫時先放過它。給它一個警告。


    狼跟狗本來就是天敵,這小子一半是狗的血統,一半是狼的血統。


    真的咬死它,小花會傷心的,所以黑虎咬牙切齒,心有不甘。


    王天昊是傍晚時分把黑虎送進學校的。將黑虎交給了帶娣姑姑。


    今天,他第一次見到帶娣姑姑,帶娣也第一次見到他。


    帶娣早就聽說,王海亮從山上抓迴了狼孩子,村子裏的人也都說,那本來就是王海亮的兒子,是他跟山外的野女人生的。


    十二年前,王海亮從山外抱迴來一個棄嬰,這件事在村子裏傳的風言風語。那孩子帶娣也見過。


    天昊拍開了帶娣姑姑辦公室的門,說:“姑……黑虎……俺……幫你,帶迴來了,”


    第一次見到天昊,帶娣差點沒嚇死。


    娘啊,這是個啥?怎麽一身鬃毛?


    王天昊的腦袋上是硬硬的黃毛,根根豎起,跟豬鬃差不多,兩腮上也是黃毛。


    偏趕上是傍晚,這孩子兩眼放出兩團綠油油的光芒,目光如電。


    “啊?你到底是狼是人啊?”


    王天昊說:“姑……不怕,不怕,俺叫天糕,爹是……海娘。”


    我暈,這孩子怎麽話也說不清楚?一定是做狼太久,語言功能退化了。


    “你就是天昊?海亮哥帶迴來的那個狼孩?十二年前的那個棄嬰?”


    天昊說:“恩……。”


    帶娣上下左右仔細看,越看心裏越酸楚。


    沒錯,是海亮哥的兒子,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分明就是一個縮小的王海亮,也是一個渾身長毛的王海亮。


    十多年了,帶娣依然愛著海亮,她恨不得鑽進男人的棉被,跟男人鼓搗一次,幫他生一個屬於他們倆的孩子出來。


    可一次次計劃都撲空了,一次次的奢望也變成空。


    她不知道天昊是海亮哥跟誰生的?難道是城裏那個素芬?又或者是建國的媳婦小燕?


    還有人說,他是海亮哥跟芳芳生的。


    但帶娣卻不相信。


    海亮哥是個感情專一的男人,要不然自己早就得手了。


    難道……二丫姐姐還活著?這孩子是海亮哥跟二丫姐生的?


    帶娣的心裏不是滋味,無論是跟誰,反正這孩子跟她沒關係。


    可不知不覺,她又挺喜歡天昊的,因為天昊太像海亮了,她從這孩子的身上瞅到了海亮哥的影子。


    愛屋及烏,她對天昊產生了幾分好感。


    帶娣說:“真不容易,海亮哥把你從山上拉下來,一年了吧?”


    天昊說:“恩……。”


    “孩子,過來,姑姑看看,呀,還挺俊俏的,就是牙齒不好看,嚇人。改天應該矯正一下。”


    天昊的牙齒真的不好看,他從小吃生肉長大,跟狼群混在一起,整天捕捉獵物,撕裂獵物,那牙能好看嗎?


    特別是門牙兩側的尖牙,分明就是狼牙。


    靠著這四顆尖牙,他在大梁山橫行無忌,熊瞎子也咬死過幾隻。


    帶娣真害怕他嗷地一嗓子,給自己一口,想摸摸他,可是又害怕摸他。


    “孩子,住的還習慣嗎?”帶娣問。


    天昊說:“吸……管(習慣)。”


    “家裏飯合胃口嗎?”


    天昊說:“合……。”


    “那,以後有啥需要姑姑幫忙的,盡管來,姑姑一定幫你,你以後把俺當你親姑。”


    天昊點點頭:“哎……”


    他盡量減少說話的字數,盡量讓別人知道他在說啥。


    看著他溫順的樣子,帶娣的心裏不住感歎:海亮哥真不是一般人,狼人都能馴化,而且馴化得這麽好。


    哎,可惜啊,不是俺肚子裏出來的,如果天昊是俺跟海亮哥的種,該多好啊……。


    帶娣是羨慕嫉妒恨,也不知道羨慕誰,嫉妒誰,該恨誰。


    她隻能自歎命苦。


    天昊說:“姑……俺……走咧。”


    帶娣擺擺手說:“走吧,路上小心點。”


    帶娣這句話就是廢話,王天昊是狼王,他迴家的路上一定是平安的,豹子熊瞎子看到他,全都躲著走。


    王天昊走了以後,帶娣一晚沒睡,腦子裏跟翻開的水一樣。


    她眼氣那個跟海亮哥生出天昊的女人。為啥那個女人不是俺?


    完了,這輩子完了了,難道注定自己要孤苦一生,孤獨終老?


    自從小梁離開大梁山以後,帶娣就再也沒有跟任何男人接觸過,除了海亮哥。


    她也不敢奢望再嫁,誰讓自己是掃把星,克夫命,嫁一個死一個,娶一個死一個啊?


    喜歡她的男人,就是多看她一眼,立刻就會倒黴。


    這天,帶娣在棉被裏抽泣了一晚,也嚎哭了一晚。


    她整整哭了十來天,年三十這天,外麵的鞭炮聲響起,村子裏的人都起來拜年了,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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