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兒女情長


    就在四妮靠近小武生的同時,那小武生也從鏡子裏看到了四妮的身影。


    鏡子裏忽然多出一個人,他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轉過身:“哎呀,這位大姐,你要幹嘛?”


    那聲音娘哩娘氣,一口的秦川口音。


    小武生化妝以後的臉一片白皙,眼影是黑色的,兩腮是桃紅色的,果真是個俊俏的小生。


    他的大眼睛忽閃幾下,差點將四妮的魂給勾走,四妮覺得自己的唿吸更不均勻了。


    “俺……沒啥,小兄弟,你就是那個小武生?”


    小武生說:“恩,我就是,你是……?”


    “喔,俺叫四妮,給你們送被子來的,怕你們夜裏冷。”


    小武生道:“喔,原來是這樣,大姐你偷偷摸摸嚇我一跳。”


    四妮趕緊問:“嚇壞了沒有?姐姐看看,唿嚕唿嚕毛,嚇不倒……”她哄孩子一樣,抬手在小武生的腦袋上摸了一下。


    表麵上是為小武生壓驚,說白了就是占便宜,可找到撫摸他的理由了。


    小武生警戒地向後躲了躲,避開了四妮的撫摸:“大姐,被子……放哪兒吧?放櫃子上。”


    四妮噗嗤一笑,想不到這小武生還知道害羞呢,一看就是個少男。


    這少男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可已經是戲班的頂梁柱子了。


    他的師父是一位彎腰駝背的老者,胡子跟頭發都花白了,瘦骨嶙峋,但是精神頭十足,手裏時常拿著一根煙袋,也是這戲班的老班主。


    老班主這時候忙得不可開交,正在指揮手下的弟子們化妝出場,外麵的鑼鼓已經敲打了起來。


    四妮將被子放在了裝箱上,她腳步邁不開,根本不想走,一個勁地盯著小武生看個不停。


    小武生繼續坐在鏡子前化妝,描眉畫眼,臉上還使了粉,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好一個俊俏的奶油小生,姐姐稀罕死你了。


    四妮的臉蛋始終紅紅的,站在小武生的背後。


    小武生畫好了裝,猛一轉身,發現四妮還站在那兒。


    “大姐,你咋還沒走啊?這後台是不能隨便來人的,更不能上來女人,這是……忌諱。”


    四妮說:“喔,俺不知道,小弟弟……你是哪兒的人啊?”


    小武生道:“我……西寧來的。”


    “那你多大?”


    “二十三,你呢?”


    “俺今年二十二,你比俺大一歲。這麽小就出來走南闖北,你家裏人……放心?”


    小武生道:“我沒有家,我是師父撿來的,戲班就是我的家,我常年跟著戲班漂泊。”


    “喔,可憐的人兒……你真可憐,既然你沒有親人,那不如……你把俺當妹,俺把你當哥,咋樣?”


    小武生說:“好啊好是,你叫什麽名字?”


    “四妮,你呢?”


    “你就叫我小武生吧,我喜歡別人這麽叫。”


    四妮點點頭:“那,武生哥哥,以後俺就是你妹,你就是俺哥,這是俺給你拿來的被窩,晚上,你一定要蓋上,就是大紅的那個……。”


    “喔,我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這後台是不能來人的,被我師父知道,會罵人的,再見了四妮妹妹。”


    小武生趕緊向外推她……這個戲班真的有規矩,演出的時候女人不能到後台來,這是忌諱。


    至於女人為啥不能到戲班的後台,四妮不知道是什麽規矩,她隻好照辦。


    “那俺走了,晚上,你一定要蓋俺幫你拿過來的被,記得啊,大紅的那個……”


    “知道了,再見……”


    就這樣,小武生將四妮推了出去。


    這天晚上,是四妮第一次近距離靠近小武生,而且看的清清楚楚。


    小武生的裝束不單單是畫出來的,他本人也很白。脖子上也是細皮嫩肉。


    四妮沒去過大西北,但是聽說過,那兒是黃土高坡,也是老腔跟皮影戲的發源地。


    那兒的人非常粗狂,胡子拉碴,身板寬大,皮膚昏黃黝黑,為啥這小生竟然這麽白呢?


    他賽過小羅成,不亞趙子龍,俊過俏呂布,一看就不是北方人,應該來自南方。


    小武生跟王海亮和張建國站一塊,根本不能比。王海亮就很粗狂,張建國也是膀大腰圓。


    看到這小武生頭一眼,四妮還以為他反串,是個女兒家呢,


    猛地瞅到他的喉結,才知道他果真是個男的。


    四妮離開後台轉到了前台,繼續看小武生的演出。


    今晚的這場戲非常好,竟然是《桃園借水》。


    《桃園借水》是個經典的愛情故事……說的是唐朝的名士崔護,因為上京趕考,半路上焦渴難忍,路過一片桃園,向一個漂亮的村姑借水止渴,從而被桃園小妹容貌吸引的愛情故事。


    那小妹的名字叫周桃,獨居閨中二八芳齡,同樣被崔護的英俊吸引,兩個人曆盡千難萬險終成眷屬。


    今天的小武生果然是反串,演的是周桃。


    小武生剛一上場,嗓音嘹亮唱了起來:“姓桃居住桃花村,茅屋草舍在桃林。桃堯二八訪春訊,誰向桃園來問津?”


    戲台下大喝一聲:“好!!”張大毛首先拍起了巴掌,緊接著巴掌聲跟叫好聲響徹一片。


    張大毛看著台上小武生扮演的周桃,眼睛都直了。


    這小武生不要說可以吸引女人,反串以後男人也受不了……把張大毛勾的神魂顛倒,如醉如迷。


    四妮還是目不轉睛盯著小武生,巴掌再次拍的生疼。


    一直到十點鍾,折子戲唱完,戲台上再次舞起了皮影,小武生看不到了,四妮這才悻悻迴家。


    她的心再一次失落了,幾乎對小武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秒鍾不見也想得不行。


    迴到家以後,她再一次失眠了,小武生的影子在她的眼前亂晃,那好聽的腔調也在她的耳朵邊經久不去。


    四妮到了如醉如迷的地步,她知道自己迷戀上了小武生,再也離不開他了。


    戲班子來到大梁山的第二天,四妮的三魂七魄全都不見了,留在了戲台小武生哪兒,也留在了那床棉被上。


    想著小武生俊俏的模樣,四妮又是一晚沒睡,折騰過來折騰過去,直到跟小武生蕩漾一千次一萬次,她才疲憊不堪閉上眼。


    第三天起來以後,女人的眼睛紅紅的,眼前還是小武生。


    為了靠近小武生,今天,四妮主動到王海亮哪兒,擔起了為戲台送水的任務。


    也隻有送水的人,才可以進去後台,才可以一睹小武生的風采。


    四妮挑上擔子,將兩桶滾燙的開水送進後台,倒進暖壺的時候,眼睛還是不離那武生的左右,上下左右仔細看,越看越喜歡。


    戲班子有個規矩,就是前半夜唱戲,後半夜睡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洗漱完畢,吃過飯以後才趕下午那一場,兩點開戲,再就是晚上那一場,八點鍾開戲。


    四妮進去後台以後,第一眼就是找自己的被子,看是不是小武生在蓋。


    果然,小武生蓋的就是四妮的那條棉被,四妮的心裏樂開了花。


    小武生洗漱的時候,四妮終於找到了機會跟他說話:“武生哥哥,你……晚上冷不冷?”


    小武生一邊擦臉一邊說:“不冷。”


    “那你……有媳婦沒有?”四妮的臉再次紅了。


    “沒呢,我們常年漂泊,居無定所,顧不得成家。”


    “喔,那……不如妹子給你說媒吧,你看我們大梁山的姑娘怎麽樣?”


    小武生噗嗤笑了:“四妮妹子,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不急。”他嗬嗬笑著走了。


    這是第三天,第三天四妮的腦子還是混漿漿的,對小武生渴盼地不行。


    戲班子在大梁山呆不了多長時間,王海亮這次的大戲定了六天,也就是說,六天以後,小武生就要跟著戲班子走了。


    這一走,就是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將再也沒有見麵的可能。


    晚上,四妮躺在棉被裏,渾身再次燥熱,該怎麽把小武生留下呢?


    留下是不可能的,那俺就跟著他走,浪跡天涯,漂泊江湖。


    想要跟著一個男人走,必須要拴住他的心,而想要栓住他的心,就必須要舍去自己的身。


    四妮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她決定走一步險棋……先把自己白白的身子送給小武生,將生米煮成熟飯,然後懇求他帶自己走。


    這個家就像個活棺材,不單單困住了四妮的身,也困住了她的魂,壓抑地她喘不過氣來。


    她要反抗,要掙脫這**棺材,走自己的路,活出一個精彩的人生。


    四妮打定了注意,於是不再折騰了,趕緊起床收拾東西。


    將所有的行李收拾好,然後她開始打扮自己。


    將浴盆搬進屋子裏,兌上涼水跟熱水,首先將自己洗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然後她拿出了塵封已久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頭發對著鏡子梳理了好幾遍,流光水滑,小臉上也塗抹了少許的脂粉。


    這些脂粉是四妮從玉珠哪兒弄來的。


    王海亮喜歡為媳婦買化妝品,這個膏啊那個粉,每次玉珠洗完澡,海亮總要媳婦將全身都抹一遍,跟抹牆一樣。


    玉珠弄得噴噴香,躺在棉被裏,被子也是香的,這樣海亮跟玉珠折騰的時候,讓他增加了不少的情調。


    玉珠的化妝品用不完,就到處撒,送給自己的小姐妹。帶娣,四妮,都從玉珠哪兒弄到不少的香粉。


    王海亮真會疼媳婦,這讓四妮嫉妒。


    香粉抹在身上,果然香噴噴的,四妮自己都陶醉了。


    將自己打扮漂亮,外麵的天也亮了,四妮照樣為戲班子去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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