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折磨


    小燕在外麵哭了很久,海亮家的門也沒有開。


    後半夜,女人的哭聲停止了,她悻悻站了起來,慢慢走向了大梁山的山口。


    小燕跟當初的帶娣一樣,想到了死,還是死了的好。這樣活下去也沒意思了。


    她順著山路漫無目的走,夜色很黑,腳下的路明光筆直,她完全忘記了冬季的淒冷,暗夜的恐懼,也不害怕有野狼忽然竄出來,一口將她咬死。


    反正是要死了,怎麽死都不重要。


    哪知道還沒有走到大梁山小學的位置,就被趕上來一條黑影撲倒了,是個男人,那男人正是張二狗。


    張二狗年三十晚上賭錢,輸了個口袋空空,本來就一肚子氣。


    迴到家以後,卻發現屋子裏空空如也,房門緊鎖,但是窗戶被撬開了,小燕也消失不見。


    他立刻明白女人跑了,連忙急慌慌追了出來,小燕在海亮的家門口耽擱了一陣,沒有跑出去多遠,還是被二狗追上了。


    張二狗將女人按倒在地上,揪住她的頭發,生生將她拖了迴來。


    迴到家裏,他一肚子怒氣沒處撒,拿根繩子將女人捆綁了,嗤地一聲,小燕的身體就被掉在房梁上。


    張二狗怒目而視:“你還給我跑?我讓你跑!讓你跑!讓你跑!”


    男人撲上去拳打腳踢,用鞋底子抽她,用皮帶摔她,還是不解恨,最後將皮帶沾了水,一鞭子一鞭子在女人的身上抽打。


    這一次小燕沒有哭,也沒有流淚,二十天的時間,她感到眼淚已經流幹,再也懶得反抗了。


    張二狗在女人的身上抽了幾十鞭子,竟然發現小燕的兩腿上淨是血,一股紅紅的血水順著女人的褲腿向下流淌。


    女人的臉色也越來越白,越來越白,最後變成的鐵青。


    張二狗嚇壞了,扯開嗓子大喊:“娘,你過來,快看看,小燕這是怎麽了?”


    這時候,距離天明不遠了,村子裏的人大部分開始穿新衣服拜年,鞭炮聲再次震耳欲聾。


    大栓嬸也起來了,準備煮餃子,拜祖宗。忽然聽到兒子叫喊,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房間。


    這一看不要緊,大栓嬸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栓嬸經驗豐富,給她的第一個感覺是……女人流產了……小燕早就懷上了張二狗的孩子。


    其實小燕也知道自己懷孕了,隻是沒有跟張二狗說。


    她想迴家以後給二狗一個驚喜,可怎麽也想不到,張二狗會忽然翻臉。


    女人的心非常糾結,於是就將懷孕的事兒隱住了。


    孩子剛剛兩個月,她的肚子還沒有起,妊娠反應也不厲害,大栓嬸竟然沒看出來。


    大栓嬸傻了眼,嚎哭一聲:“作孽啊,二狗,你的兒子……兒子沒有了。”


    “啊?”張二狗聞聽同樣蹬蹬後退兩步,一跤摔倒。他撲向了娘,晃著大栓嬸的肩膀問:“娘,咋辦?咋辦啊?”


    大栓嬸說:“快,把繩子放下來,找王慶祥,或者海亮也行,快看醫生,快呀……”


    這個時候他們才感到後悔,但是後悔也晚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完了,那可是二狗的親生骨肉。


    張二狗慌了手腳,趕緊將小燕從房梁上卸了下來,啪啪首先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啥女人不跟自己同房,她是擔心肚子裏的孩子。


    我他麽的真粗心,咋就沒有看出來小燕懷孕?


    “我不是人,我是牲口,我是畜生!小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啊,我錯了。”


    張二狗一邊哭一邊將女人背在了肩膀上,趕緊衝出屋子,直奔王慶祥的家。


    小燕的身體酸軟無力,已經昏迷,兩隻手耷拉在了張二狗的肩膀上,無力地垂下。


    張二狗背著小燕一口氣衝進了王海亮的家門。


    天不亮王慶祥就打開了家門,因為今天是年初一,晚輩們要來拜年。


    他剛剛吃過餃子,在院子裏生了一堆火,這堆火是有含義的,第一是為了照明,第二是討個好彩頭,火堆燒的是木柴,柴旺就是財旺。


    而且他在門口的位置放了懶漢棍,懶漢棍專門打懶漢,誰絆倒就證明誰是懶漢。


    張二狗背著小燕衝進來的時候沒注意懶漢棍,一個沒留神,被懶漢棍絆倒了,來了個狗吃屎。小燕的身體也撲倒在了他的後背上。


    王慶祥正在院子裏燒火,發現王二狗進門就是五體投地,趕緊上去攙扶:“呀,大侄子,這是咋累?不進屋子就磕頭?海亮娘!快,給孩子拿紅包!”


    王慶祥覺得二狗是來給他拜年。


    張二狗哭笑不得,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了王慶祥的腿:“慶祥伯,救命,救命啊!快看小燕,她是咋了?”


    王慶祥這才注意到張二狗的後邊有個女人,那女人已經昏死了過去。正是張二狗半個月前從山外領過來的媳婦。


    王慶祥也吃了一驚:“你們這是……?”


    王二狗說:“慶祥伯,小燕暈倒了,她下麵……流血了,你給看看啊。”


    王慶祥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彎腰跟二狗一起將小燕抬進了屋子裏。


    大栓嬸也慌慌張張跟了過來,滿臉的淚痕,現在的她後悔不已,早知道小燕懷了二狗的孩子,也不會這麽對她。


    王慶祥將小燕抱在了屋子裏的土炕上,男人微閉雙目,首先摸了摸女人……的脈,然後又瞅瞅女人的舌苔,翻開眼皮瞅了瞅她的眼底。


    王慶祥看病一般很少摸脈,隻要看病人一眼,很快就可以開藥,這樣的醫生一般人辦不到。


    他是大梁山有名的老中醫,人稱賽扁鵲。


    王慶祥手捋胡須,搖頭晃腦,最後苦苦笑了,說道:“二狗,你媳婦流產了,孩子沒有了。”


    “你說啥?”大栓嬸猛地站了起來,她晃了晃,眼前一暈,撲通倒在了地上。


    張二狗也咧著大嘴哭了起來:“都怪我!都怪我啊,是我不好,我不該拿小燕撒氣,不該打她的,孩子是我打掉的,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張二狗嚎啕大哭,後悔不迭。


    現在後悔也沒個鳥用,小燕還是在昏迷,女人在睡夢裏說著胡話:“海亮哥,求求你,帶俺走……。”


    王慶祥當然也發現了小燕身上的傷,被張二狗打得渾身血淋,這孩子就是被生生打掉的。


    別人家的女人懷孩子都當寶貝,啥好吃好喝都緊著媳婦,就怕女人受委屈,張二狗倒好,直接把孩子給打得流產。


    “那,現在怎麽辦?咋辦啊?”張二狗期待地看著王慶祥。


    王興祥歎口氣:“還能咋辦?我開幾服藥,迴家慢慢調養吧,以後別再打她了,要不然想再懷上孩子,勢必登天!!”


    “喔喔,知道了,謝謝慶祥伯伯。”張二狗跟王慶祥家有仇,主要是跟海亮的恩怨不斷。


    按說,就是病死也不會找王慶祥看病,可大梁山就這麽一位中醫,不找他真的不行。


    再說也不能看著小燕就這麽死掉。


    張二狗把小燕背迴了家,大栓嬸陪著王慶祥到醫館抓了幾服藥。天色已經大亮了。


    這個年過的膽戰心驚,非常不舒心,大栓嬸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王家會屢遭磨難。


    首先是男人坐牢,其次是兒子失蹤一年,好不容易二狗迴來了,領迴來一個媳婦,媳婦卻不聽話,整天想著逃走。


    教訓她一下吧,又把孫子打沒了。老天爺,你為啥要折磨俺?


    這一次,大栓嬸跟二狗再也不敢動小燕一指頭了,也不敢再捆綁女人了,把她敬若上賓。


    大栓嬸親自到廚房熬了草藥,吹到不涼不熱,端到了小燕的麵前。


    小燕蘇醒了,女人的臉色還是那麽蒼白。


    大栓嬸說:“孩子,喝兩口吧,都是我不該,我不知道你懷了二狗的孩子,也不知道你會如此剛烈。


    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會這麽做,娘……給你賠不是了。”


    小燕沒理她,也沒有哭,將腦袋扭向了一邊。


    現在,她對這個家非常的討厭,她也不知道這股討厭從哪兒升起的。


    或許是沒來大梁山之前,被高老板當場抓住,看到二狗為了自己活命,丟下她那種沒出息的樣子的時候。


    或許是來到大梁山那一晚,二狗被海亮堵在屋子裏暴打,她明白真相的時候。


    或許是聽到村子裏的流言蜚語,而又親眼看到二狗不爭氣,吃喝嫖賭樣樣全的時候。


    總之,張二狗在她心裏的形象一落千丈,從前她對美好生活的渴望全部化作了泡影。


    張二狗根本不是自己理想中的男人,是自己瞎了眼,看上這麽一個無賴。


    她的心早就死了,成為了一捧死灰。


    她曾經幻想把孩子打掉,不想自己跟張二狗有任何牽扯,可思前想後又不忍心,那畢竟是自己身上的肉,好歹是一條命。


    現在,張二狗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兒子,報應啊!這是張家應有的報應。


    大栓嬸跪在地上不起,抱著小燕的身子苦苦哀求,老人的眼淚撲簌簌落下。


    小燕說:“大娘,俺跟二狗沒成親,也沒有結婚證,從法律上講,俺還不是他的媳婦。你就發發善心,放俺走吧……求求您了。”


    大栓嬸說:“閨女,你先養好身子,養好身子咱再說,就算要走,也要身強體壯才能走出大梁山啊。都是二狗不好,我去揍他。”


    大栓嬸站起來,一腳衝兒子踹了過去,踢在了二狗的腿彎上。


    張二狗站立不穩,撲通衝小燕跪了下去,說:“小燕,我發誓,以後一定對你好,咱再也不鬧了,好好過日子吧。”


    小燕說:“二狗,咱倆的結合本來就是個錯誤,你留得住俺的人,也留不住俺的心。俺決定了,能夠站起來俺就走!俺恨死了你,也恨死了大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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