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我不同意也不行,我自己都每年春節返鄉一趟,人孤苦伶仃一個女子,就不能迴家了?


    我又道:“你去了孩子留在家裏,畢竟,未婚先育……”


    美莎道:“無礙,我的孩子,無人敢輕視。”語氣決絕,不容反駁。


    這番話說的我莫名驚恐,琢磨不透美莎心裏在什麽。


    說起來都可笑,這個女人跟我睡了兩年,我竟然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麽?我這兩年都幹了些什麽?


    美莎訂了機票,看到日期的那刻我的心就浮躁起來,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在屋裏左右想一圈,雙手一拍,“哎呀,真笨,我應該同去的。”


    當下立即訂票,也坐同一航班。


    美莎見了,嗔怪道:“我隻是普通探親,又不是一去不返,你怕什麽?”


    我誠懇迴答:“今生今世,你去哪裏,我去哪裏,我們夫妻,永不分開。”


    美莎又問:“你當初羞辱過我父親,還打過我弟弟,你不怕嗎?”


    我迴:“這有什麽可怕?羞辱他的可以道歉,你弟弟哪裏大不了再打一次,我是周和的父親,他們總不能害我性命?”


    這句話說對了,我是周和的父親,是美莎的丈夫,他們再如何痛恨我,也得顧及美莎的麵子。


    所以,我可以大膽的去,不用顧忌任何事情。


    美莎說好,從箱子裏拿出一套男式和服,對我道:“這是我空閑時間替你準備的,你試試大小。”


    對此我沒有異議,和服而已,表皮而已。穿了之後給美莎看,惹的美莎笑,“還算不錯。看上去像個真正的日本人。”


    社長要迴國,友華一應事物交給總經理負責,營業的事情暫時擱置,目前的訂單不愁。


    按照日程,最多一個月我們就能返程。


    這是我第二次去日本,第一次是從澎湖轉機,連航站大樓都沒出,這次卻是要遊覽京都,心情別樣不同。


    我的護照上麵寫的周發,但美莎叫慣了信義,就備注了個日本名字,周信義。


    路上跟過道隔壁去日本旅遊的國人聊天,講到中日源遠,那是口若懸河,從遣唐使談起,一直聊到近代,在日本留過學的名人有孫文,常凱申,陳獨秀,周總理,董必武,秋瑾,魯迅,李大釗等。


    鐵骨錚錚大文豪也是日本留學生哩。


    讓我大開眼界,尤其聽說我是日本女婿,對方興致更高,拿出名片介紹,自己是做光學精密儀器的,此次去日本是參加學術討論會,以後有空可以合作。


    光學精密儀器,我以為是顯微鏡或者是激光技術,結果跟我說是照相機。談到專業更是信口開河,跟我說,以後手機攝像頭進化成高清,能達到上千萬像素,可視通訊將變的稀鬆平常。


    這類發言我倒是聽過不少,現在qq都能視頻通話哩。


    末了又道:“這是個財路,以後社會形成電子網絡,天上地下到處都是攝像頭,想去哪裏旅遊在家裏就能看到真實風景。”


    吹的天花亂墜,倒也風趣。後麵換了湖北話問我,“跟日本人結婚壓力大嗎?”


    我說毫無壓力。


    他就豎拇指讚歎,“厲害,你是官二代吧?”


    我趕緊否認,問:“何出此言?”


    對方迴:“在大陸敢說娶日本女人為妻生活無壓力的,也隻有官二代了,富二代都不行,壓力山大。”


    我不解,他就道:“你不懂,是因為你結婚時間短,等以後你就知道了,國籍不同,文化差異,這些日常小瑣事會折騰的你發神經。”看那樣法,似乎深受其害。


    或許是表情不對,美莎偏著頭問:“你們在說什麽?”


    他立即賠笑,“在誇夫人您美麗大方。”


    美莎淡淡地道:“在中國你們都說中國話我不反對,可是馬上到日本,請你們照顧我的感受,不許背著我說悄悄話。”


    那廝立即迴應:“哈依,伍西呦肯!”


    後麵開始大拍美莎馬屁,日本很好呀,日本是我去過最好的國家,國民素質高,對人友善,國家綠化全球第一,到處都很幹淨。


    還有日本福利好呀,教育醫療有保障,末了問我,“孩子上中國戶口了嗎?”


    我說沒有,他就樂不可支,“太好了,你不知道在國內上戶口多麻煩,獨生子女證多難辦,去了日本就好了,隻要是日本人生的,那就是他們的共同財富。”


    又說,日本人生活壓力大,不敢多生孩子,所以造成人口老齡化,那些人六十多歲還不能退休,好悲慘。


    我這邊問:“那我們呢?”


    他就唉聲歎氣,“再過十年就曉得厲害了,也會走一樣的老路,到時候人都死了也等不到退休。想想看嘛,國人的食物都偏重口,也不健康,五十多歲誘發心腦血管病極多,像腦溢血這種,說聲過去就過去了,可不是等不到退休人就沒了?”


    又從腦血管扯到血栓,血栓的形成原因又扯到國內交通,說我們的收費站就是血栓,阻止國家營養流通,導致整個國家經濟發展不全麵,早晚心血管崩裂腦溢血。


    還說日本好,到處開車走都不要錢,偶爾要也是很少的一點點。


    越聽我心裏越不舒服,質問道:“你怎麽老說別人好,你祖上是不是漢奸?”


    那廝就黑著臉拍我肩膀,低聲道:“你傻呀,到了人家地盤就得說人家好話,你不哄她,小心她跟你離婚。”


    我就知道,這是個逗比。


    或許是我的臉色不好看,他又比出許多例子,日本人賣東西講誠信,言出必行。日本人目光長遠,不亂砍亂伐,也不汙染環境。


    說的我惱怒,嗆聲道:“日本人拍小電影厲害。”


    對方迴嗆,“對,我們管得嚴,教育的好,各種媒體書刊都不準說,不準報,然而我們有東莞,還有校長宿嫖未成年,二奶三奶舉報官員,這就是我們管理的成效?”


    我改了中國話低聲道:“下了飛機你最好跑快點。”


    他還衝我瞪眼,“就算是小電影,人家也隻買正版的。”


    這個我就不服了,我們也能買正版的,沒得賣啊。


    他又聒噪,譏笑:“得了吧,連看書都專找盜版,更何況其他?典型的窮人思維。”


    這次我沒迴答,眼看著空姐推著服務車過來,立即伸手在人後麵捏一把,然後衝他瞪眼睛,“八嘎,太丟臉了。”


    那廝沒料到我來這一手,嘴巴大張說不出話,空姐卻羞紅了臉,用標準中文說:“先生,請你尊重些,配合我們的工作。”


    他還兀自不服,盯著我看,似乎想發狠,看到我的眼神又縮迴去,眼珠亂轉。


    我以為他知道我的厲害,結果不是,等到空姐再次推著車子來時,他立即伸手要拍人屁股,我早就預防了,他一抬手我就喊,空姐立時轉身,那廝的手半放在空中,臉皮別提多難看。


    空姐氣的發抖,目光冰冷,厲聲問:“需要我喊空警過來嗎?”


    那廝知道好歹,趕緊道歉,說隻是開玩笑,再也不敢了。


    我在旁邊摩拳擦掌,“小姐,不用叫空警,你一句話,我就讓他知道菊花為什麽那麽圓。”


    空姐感激地看我一眼,低聲說不用,推著小車走了。


    空姐一走,那廝衝我變臉,“你丫想死吧?”


    我將胸口稍微拉開,亮出幾道疤痕,那廝就灰溜溜轉臉,不敢看我。如此我還不放過,輕聲警告:“死漢奸,賣國賊。”


    左邊安靜,右邊卻開始嘟囔,是美莎在說:“夫君是被人說到痛處,所以惱羞成怒罷?”


    我道:“道理我都懂,但是不想聽人說。”rtaj


    美莎沉吟少許,而後道:“周和我想讓他留在日本。”


    我轉臉去看她,仿佛陌生人。


    “不可以,周和得跟我迴去。”


    美莎眉眼低垂,看似示弱,實則堅毅剛強。這是她的風格,不發聲,但不代表軟弱。


    如此讓我悲哀,心裏歎,這次來日本,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


    在機場下來,早早就有豐田房車等候,除去美莎的母親在場,連武山洋介也親自來了。


    他們不是來接我,也不是來接美莎,他們是來接武山正隆的。


    我向兩位長輩行禮,對方隻是淺淺地迴應,後麵抱了孩子,樂不可支,擁著女兒上車。


    到我這裏,是個年輕人笑著招唿,“信義君,請隨我來。”跟著他去,是輛皇冠,這是皇族用車,也算尊貴。


    我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車門打開才知道,後座上坐著直樹,手裏拿著psp,衝著我微笑,用生硬的中國話說:泥好。


    起先我還沒認出來,隻覺得眼前是個黑粗雄壯的小夥子,仔細看了兩眼才記起,這就是三年前被我揍的要切腹明誌的少年。


    現在好了,這廝最起碼一米八,體重跟我相差無幾,一看就知道是個硬茬。


    歹勢!這次果然是不該來的。


    京都是內陸城市,以電子和傳統工業聞名,武山家的產業幾乎都在京都,東京那邊隻是辦事處,代表武山形象。


    他們家的房子並不是我想象中的豪華奢靡,相反很簡單,是坐落於山腰的一片民宅,五所一層民宅一所三層樓宇,都是日式風格,簡約簡單,卻勝在幹淨整潔。


    所謂的幹淨,該是青石板的,一根雜草都看不見,該是綠草坪的,一塊石子都沒有,屋子青磚綠瓦,看上去年頭已久。


    武山直樹介紹說:“這些建築已經有一百五十年曆史,目前依然堅固。”


    隨後他帶我去了以前美莎的閨房,果然看到,窗前一棵枝葉繁茂的櫻花樹。


    直樹又道:“櫻花樹是奶奶親手種植,不光這裏有,東京住宅也有,對了,姐姐說也要給東莞哪裏栽一棵,樹苗我已經選好,等你們迴去時候,就可以帶走。”


    聽到這話,我忽然覺得小舅子可愛起來,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令人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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