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謙溫和地笑,像記憶中的鄰家大哥,最會關愛柔弱的小弟弟。


    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能麵對邪惡挺身而出的小夥子都不孬,況且大家關係又那麽好,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對他說實話。


    我的發展史,總結起來就一點,不停地結婚,離婚,然後不停地更換嶽父。


    當然話不會講的那麽難聽,我第一個嶽父是小型食堂承包老板,為了每個月十幾萬的收入跟人爭的臉紅脖子粗,都要動刀子,後來我嫁入他們家,給他們家延續香火。


    可惜的很,第一任嶽父好賭,欠下巨額債務,人家債主逼上門,氣的我妻子病發,成為植物人。這時我的第二任老婆出現,嶽父同樣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可惜我沒遇上好時候,不然就憑嶽父一句話,我現在也穿了製服,可以義無反顧地去打擊黑惡勢力。qxuo


    第二任老婆那點都好,就是心眼太小,容不下任何人,包括我第一任重病臥床的老婆,兩人關係不合,最後鬧掰,離婚。


    現在這個是第三任老婆,嶽父是巨型土豪,花錢的單位都是用億來計算,牛到極點。唉,我第一個老丈人要是不死,或許我可以把友華的食堂讓他承包了。


    聽我說完,葉謙眼睛鼻子都在笑,不是戲謔也不是羨慕,就是那種聽小說聽到美處時的笑,聽完眨眨眼,跟旁邊同事討論,“他的發展史有沒有讓你想起一個人?”


    那矮個胖子嗬嗬笑,“是有點相似。”


    這我就奇怪了,問誰和我相似。


    葉謙迴道:“你不認識,是我們體製內的一位老板,以前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職員,後麵結了三次婚,每一次的婚姻都給他的仕途帶來飛躍性的發展。”


    哎呀!我向來都認為自己的三次婚姻是丟人事,沒想到還有人跟我一路貨色?


    還是個大老板哩。


    問是誰,葉謙卻不說,講說出來嚇死我。隻是說:“多結兩次婚問題也不大,你這情況都能理解,隻要不是幹壞事就好。”


    我又問他,這幾年做了些什麽,現在又在哪裏任職。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的製服跟警察不同,也沒有佩戴任何證件,不像梁驍勇,時刻警官證就別在胸口,屬於那個分局叫什麽都一清二楚。


    葉謙笑:“你不用知道我是做什麽的,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你大哥,能幫到你就行。”


    能幫到我?


    這個我就有些拿捏不準,不清楚他這話裏的具體含義,能幫到我,是指的那方麵?又能幫得了我多少?


    不過畢竟是公職人員,玩笑不好開,再說我現在已經不沾江湖事,那些酒店酒吧賣粉的要債的,我一概不理,老老實實的做商人,應該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結果下一句葉謙就問:“你跟你現在的妻子,結婚了嗎?”


    我搖頭,“結婚倒沒有,跟外國人辦理結婚手續有些麻煩,我們計劃去香港定居,等生完孩子再結。”


    葉謙嗬嗬笑,“你不結婚,也不怕這個老婆跑了?”


    “怎麽會?”我心情不悅,“我老婆人很好的。”


    葉謙不再多說,開始說乞丐的事,靠在椅背上歎息,“福利院那些人都在做什麽?警察又在做什麽?”


    言下之意,對於東莞大街小巷乞丐橫行,葉謙也表示鬱悶不解。


    後麵的小胖子卻道:“謙哥,你這樣說我就要屌你了,東莞本地人口170萬,外來人口上千萬,可是警察隊伍呢?各種正式臨時滿打滿算不到一萬人,平均一千多個普通人裏麵隻有一個警察,這還不算那些坐辦公室的,真正幹活的有多少?別說看得見的乞丐,比乞丐更嚴重的失蹤,兇殺,偷盜,搶劫,每個警察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老大。”


    說完點煙,滿臉不忿,“你們這些人,從來看不見警察辛苦,一有事就知道抱怨,丟個錢包幾百塊幾千塊,心痛的不行,說我們辦事不力,你可知道我們手裏還有價值上百萬的案子壓著,哪裏顧得過來?”


    說到後麵我忽然問一句:“那多招點警察不行嗎?”


    小胖子不語,用眼睛翻葉謙。


    葉謙嘿嘿笑,“這些事情,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對吧。”


    小胖子在後麵用腳踹葉謙的靠背,“叼你,我跟你說是白說。”


    這一個簡單動作,讓我看出不同,卻沒做聲,假裝不懂。


    葉謙轉麵向我,稀奇道:“你是怎麽娶到那個日本老婆的?還是個白富美,這件事在正常人看來,根本不可能啊。”


    我誠懇迴到:“我救過她一命,報恩來的。”


    葉謙恍然,嗬嗬笑著,“英雄救美,都算不錯。”


    而後不語,車廂裏兩個大煙槍,吞雲吐霧。


    “阿發,以後無論遇到那方麵的困難,記得告訴我,明白嗎?”


    不知為何,他越是這麽客氣,我越是害怕,隱隱不安。


    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贈予。正如葉謙問的那樣,美莎跟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左哲說過,如果一個人突然無緣無故的對你好,他又不是你父母,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他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某種迴報。


    哪怕是戀人,也是要求迴報的。


    我愛你多一份,你愛我少一分,時間久了,愛就會變淡,大多數的夫妻能走到老,那份感情已經不能稱之為愛情,反而跨越了愛情,淩駕於愛情之上,比親情更濃。


    能守得住貞潔牌坊的女人,並不是她有多偉大,而是她沒有遇到更好的。


    葉謙忽然給我畫出這麽大一張餅,讓我受寵若驚。


    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決定試試他,道:“要說幫忙,的確有件事想麻煩葉大哥,我之前做木頭生意時候認識一個職業經理人,他是騙子,騙了很多人的錢。”


    葉謙疑惑,表情凝重,“說說看。”


    我將黎先生的過往事跡說了一遍,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誇張,把個黎先生描述成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


    一番話說完,葉謙眯著眼揉額頭,另一隻手輕輕的敲膝蓋,而後道:“的確是個問題,迴頭我問問,看看他是什麽來路。”


    聽聽這語氣,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逼格十足,但那表情又不像是在吹牛嗨,越發地讓人捉摸不透。


    一直聊到天光,社會福利院的人和公安局的人才來,同來的還有記者,都市報鳳凰網都來了,現場拍照,采訪。


    這時我才知道葉謙是個大人物,人家隻需要電話通知,但後續收尾的事情他不管,也不過問,包括對於馬飛的懷疑,他也隻是跟我說,卻不去跟辦案民警交接。


    用他的話說,馬飛是否有罪,自有刑警判定,自己不會去浪費精力在這樣的小事上。


    逼格這麽高搞的我想走後門都不好意思開口,隻能顛顛地上前去,跟辦案民警交涉,那個叫馬飛的無論有什麽情況,都跟我聯係,我算是他的意外事故第一聯係人。


    如此做法,並沒有博得馬飛好感,反而用白多黑少的眼睛翻我,“我又沒犯法,會出什麽意外?”


    越是這麽說,越是證明他有事,但我不能說,還是交給專業人員去辦理的好。


    經過統計,這一批乞丐有一百三十六個,正常人不到二十個,其中幾個女人還有精神問題,隻會看著人傻笑,大小便也是隨時隨地解決,毫無羞恥感。


    但更過分的則是,就算是精神病患者,也是大著肚子的。


    小胖子感慨說:“乞丐也有需求嘛,要不然那些天生畸形腦殘兒是怎麽來的?”


    一番詢問,還有更深的隱情,那個幹瘦老頭是這個廢品收購店的老板,另外好幾個都是他的家人,而這些乞丐,全部是由馬飛管理的,都聽馬飛的話。


    乞丐們住在這裏,需要給廢品店老板繳納租金。


    但這隻是初步掌握的情況,辦案民警表示不信,所有人先拉迴去再說,神誌不清的直接去福利院,能正常交談的都先過一遍。


    葉謙說,拐賣婦女偷搶兒童的事情時有發生,不光是東莞,全國各地都有,辦案民警跟進是一方麵,但主要還是要靠家長注意。


    並特別叮囑,“尤其是你這樣的土豪,更要把孩子管好。”


    迴去家裏,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閑事?開我車門的那兩個小子跟乞丐並不是一夥的,而我卻端了一個乞丐窩。


    雖然有意外之喜,找到馬飛,可馬飛卻沒有半點感激,反而有些惱怒,似乎是責怪我不該找到他?


    另外就是葉謙,他到底是做什麽的?怎麽突兀地出現?


    我決定再次麻煩梁驍勇,問問葉謙的情況,如果他還是不耐煩,我以後都不會麻煩他了。


    梁驍勇並沒有不耐煩,隻是淡淡地答:“葉隊長是個不錯的人,隻要你不做壞事,他就不會對付你。”


    葉隊長?


    “那麽,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梁驍勇迴:“什麽身份不重要,做什麽才重要,具體你以後會知道,另外,看在關係的份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以後要怎麽做,自己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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