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醒來,阿蓮還在熟睡,我躡手躡腳地起床衝涼,將自己身上的其他氣味都清除幹淨,確保不被阿妹察覺出什麽。


    出門時,阿蓮醒了,倚在臥室,靜靜地看著我,然而輕笑,她臉上的疤痕,也跟著扭曲。


    我下樓開手機,有三四條短信,都是阿妹發來的,問我幾點迴家。我看完趕緊關機,從外麵買了瘦肉粥和腸粉,假裝忙了一夜的樣子。


    阿蓮正在洗漱,見我進門瞄了一眼,又繼續洗漱。


    我幹笑兩聲,對她道:“不好意思啊老婆,昨天晚上臨時去了佛山,沒來得及趕迴來。”


    又把早點放在桌上,對她道:“我買了陳記瘦肉粥,你最喜歡吃的。”


    她用毛巾擦擦臉,邁著兩條腿,猶如大黑熊一般向餐桌逼近,雙眼看著我,猶如看著待宰的羔羊。


    走到桌前,她看看稀飯,看看我,看看稀飯,看看我。


    然後說:如果你去玩妹仔,就直接告訴我,我也不擔心了,你不告訴我,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麵。


    我幹笑道:“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玩妹仔。”


    阿妹反問:不是玩妹仔大清早你在哪裏洗的澡?


    我去?


    我瞬間反應過來,我身上洗過澡,精神奕奕,容光煥發,任何異味都沒有,不就是在告訴對方,我昨晚睡過覺?哪裏像是剛從佛山迴來的樣子?


    這個謊言太低劣了。


    難怪會被阿妹一眼看出。


    當下想組織新的謊言出來,大腦卻反應不過來,因為任何謊言都有被拆穿的可能。可是不說謊就等於承認自己沒幹好事。


    我在短暫的沉吟說道:“昨天車上拉了好幾個男人,一路上煙熏火燎,我自己都覺得難聞,怕熏到你,所以迴來前洗了個澡。”


    這樣的低劣謊言別說阿妹,就連我都能輕易拆穿,我唯一抱著的期望就是,阿妹不會窮追猛打,讓她放我一馬。


    阿妹白了我一眼,坐下吃飯,等了迴又道:玩妹仔戴套了麽?


    我立即迴應:“我沒玩妹仔,不存在帶不帶套的說法。”說完我偷偷觀察阿妹的表情,她專注地喝粥,不說一句話,我想,今天這關算是過了。


    我還自作聰明地說一句:“手機沒電,我去充電。”


    迴到房間,我才鬆了口氣,之前晚歸,對我是考驗,現在晚歸,則是磨難。


    吃完飯,阿妹讓我出去陪她逛逛,我欣然領命,這可是彌補過失的絕佳機會。


    我們去了大瑞發超市,買了許多日用雜貨,零食小吃,還在兒童遊樂區玩遊戲,體驗童趣,出來後我提議去看電影,但阿妹不喜歡,她覺得看戲不如在家裏睡覺。


    最後我們還是去了東莞,在影城的大屏幕上,我看到《少林足球》的預告,很是驚豔。


    我對阿妹講:“等這個片子出來,我一定要看。”


    阿妹點頭,她說她也很喜歡周星星,有機會想見他一麵。


    我嗬嗬笑道:“這有什麽,等我以後做了大老板,花錢請他拍戲,讓你做女主角。”


    阿妹連忙搖頭,擺手,說不行不行,我是啞巴,我不能做女主角的。


    我霸氣地迴道:“誰說啞巴不能做女主角?我說行就行。”


    阿妹就撇嘴,你以為你是誰,周星星怎麽會聽你的。


    我對此表示不服,正色看著她的眼睛道:“阿妹,我向你保證,將來的某一天,一定要讓周星星拍一部啞女的戲,盡管這個目標看起來很難,但我會為此而努力!”


    阿妹很是激動,臉紅撲撲地道:如果真的有那天,那我不要周星星做男主角,我要你做男主角。


    “我做男主角?”我眯著眼笑,“那就拍一部功夫片,英雄救美的那種。”


    阿妹搖頭,不要英雄救美,就窮小子和啞女的愛情故事。


    我辯解道:“窮小子和啞女的愛妻故事不會有票房,想賺錢就得有動作場麵。”


    阿妹道:那就窮小子和啞女的愛情動作片。


    我點頭,“嗯,動作愛情片。”


    小妹先讚同,又瞬間反應過來,用手包砸我,我立即往前跑,她拖著笨重的狗熊身材,怎麽樣也追不上。


    那天,我們玩的很開心。


    何若男打電話,讓我陪她去市公安局,我有意的往後推,告訴她:“我在陪孕婦逛街。”


    從東莞迴來的時候,路上本來不堵,但開著開著就變堵了,起先我沒注意,過了五分鍾我才發現問題,有輛東莞至樟木頭至深圳的中巴一直在跟著我,總是找機會別我,卡我,要把我擠到一邊去。


    路堵,有些中巴為了搶時間,開快車搶道這些很正常,畢竟是私人中巴,但像今天這個樣子的就過分了。


    我打警告燈給那司機示意,他還是在搶。


    我故意減慢車速,讓他超過去,這才擺脫困擾。


    阿妹問我怎麽迴事,我說開車的多了,什麽樣的垃圾都有。


    話音剛落,前麵中巴忽然一腳急刹車,我立即打方向踩停,但還是出了意外,阿妹未係安全帶,一下子從座位上衝下來,本能地用手扶住前麵,呈半跪狀態,腦袋重重地磕在車前麵。


    同時,後麵一輛車也頂在捷達屁股上,車子熄火。


    我嚇壞了,也氣壞了,抬頭看了眼前麵中巴,那廝已經噴著黑煙走了,我趕緊記下車牌號,準備打電話報警。


    同時,我去看阿妹,她暈乎乎地起來,雙手抱著肚子,表情說不上是難受還是氣憤,隻是不停地撫摸肚子,我看到,她肚皮上時不時地鼓起來一塊,應該是寶寶生氣了。


    後麵有人上來,敲我的車窗玻璃,衝著我問,“喂,你會不會開車?”


    我連忙道歉,並告訴他,是前麵的中巴急刹車,那人原本很氣憤,看到我旁邊的阿妹是孕婦,就換了表情,自認倒黴。


    車子被撞,要等交警和保險公司來處理,我讓阿妹先下車,打車去醫院,她的額頭上,撞爛了好大一塊,有血滲出。


    但最關鍵的,是她的肚子不舒服,我怕對孩子造成什麽損傷。


    同時,我也很憤恨,心裏發誓,絕對饒不了那個中巴,車牌號我已經記住。


    交警來處理的時候,我爆出了中巴的車牌號,強烈要求交警對其進行處理,但反響不大,畢竟,隻是一起簡單的追尾事故,沒有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


    我告訴交警,我老婆受傷,她是孕婦。


    交警迴答:如果孩子有事,你就可以起訴中巴,但同時你自己也有責任,你沒有保持安全車距。


    這句話說的我想罵人,這條路這麽堵,個個都恨不得插翅膀飛過去,你跟我講安全車距?


    然而沒什麽卵用,沒有照片沒有人證,我空口無憑。


    迴到家裏,阿妹已經在喝安胎藥,下麵有少許出血,醫生講沒有大礙,吃兩幅藥補補就好。


    見我迴來,阿妹道: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再也不會坐你的車了。


    我很無語,同時也很慶幸,還好孩子安全。


    第二天,我喊了李雲清三基等人,開始蹲守那輛中巴。


    為了方便行動,我帶著他們八個去了體育用品店,每人買了一根棒球棍,背著棒球袋,穿著運動裝,打扮成要去打棒球的樣子。


    李雲清提議,大家最好都用假身份證,萬一有事,也好開脫。


    我想了想覺得也對,就帶上張靈仙的身份證,並告誡他們,動手看情況,主兇就是那個司機,其他人如果不多事我們也不要節外生枝。


    一夥人臨去之前先美美的吃一頓,吃飽喝足了才去樟木頭天橋上守候,我讓他們把中巴車牌號背過,七八雙眼盯著下麵看。


    早上十點多,那輛肇事中巴車來了,一夥人急忙往上擠,費盡老大的力,總算是成功上車。


    車上各種汗水油煙混合,讓我想起剛到廣州的那天,同樣也是一輛中巴,同樣也是擠得不可開交。


    但在這裏,每個人都不是初入社會的菜鳥,能冒著太陽到處奔波的,都是四處找工作的苦命人,他們困苦,卻很樂觀。


    車上的情景讓我有些不爽,原因是人太多,等下打起來展不開拳腳。今次的我不是初入廣東的我,懵懂無知,別人欺負不到自己頭上就能忍受。


    今天的我,是故意來找茬的。


    一上車,我就帶人往前擠,路上很多乘客都用不滿的目光看我,還有為數不多的女乘客,更是厭惡地抱著自己的胸,生怕我是吃她們豆腐。


    車門口兩個男子負責往上拉人,前段和後段各有一個售票員,負責收錢。


    從樟木頭到深圳龍華,一般都是五塊錢,但這裏要二十,還不給票,不服不行,沒得商量。


    有人抱怨說車票太貴,售票員就粗著嗓子大吼:“嫌貴下車啊。”


    那人就大著嗓子喊:“司機停車我要下車。”


    那售票員就火大了,伸手對著那人腦袋拍,一邊拍一邊罵:“草泥馬的還真要下車,我叫你下車,我叫你下車。”


    三拳兩腳就把那人踢打到車門口,被兩個押車的掐住,虎著臉問,“還下車嗎?”


    那人就哆哆嗦嗦的掏錢,不敢再廢半句話。


    我看了大驚,心說長途車宰客常見,怎麽中巴車也宰客?再聯想到阿妹被綁架,也就不足為奇,這幫跑運輸的,膽子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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