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顧清趕緊喚出了一個冰錐打落了蘭子櫻手上的茶杯,著急地問道:“你為什麽要去死,別讓我白救你好不好?”


    “但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念想了,對不起,讓你白忙活了。”蘭子櫻臉上萬念俱灰,“我本來還盼著完成任務以後就離開這個地方自己去修行,現在靈根被毀,與其像我娘一樣被他們磋磨到死,我還不如就這樣去了算了。”


    “那你讓我給你看看靈根吧,你看我連你的靈魂都能補,我很厲害的。”顧清有些急了,她並沒有把握能修補好蘭子櫻的靈根,但她現在也隻能這麽說。


    “真的嗎?”蘭子櫻眼中突然有了一點光,而後又黯淡了下去,“算了,不麻煩你了。”


    “你別,我給你看看。”顧清開啟靈眸開始觀察蘭子櫻的靈根狀況。


    她的靈根狀態其實真的不容樂觀,基本上被毀得隻剩下一個點點道基了,如果用天材地寶養,肯定是能養起來的。


    但是蘭子櫻隻是一個三靈根,修煉開始得也很晚,有給她養好靈根的資源都夠培養好幾個雙靈根或者單靈根天才了,除非她有別人沒有的才華,不然沒有宗門願意花資源在她身上的。


    等等?別人比不上的才華?顧清突然想起了蘭子櫻剛剛吹的那一首曲子,雖然顧清剛剛並沒有防備,但是以蘭子櫻現在的修為居然能給顧清帶來那樣的情緒震撼,她在樂理方麵肯定是很有天賦的。


    “天音穀!”顧清忍不住喊出了那個宗門名字。


    “什麽天音穀,那裏有可以治療我的方法嗎?”蘭子櫻疑惑道。


    “不是,我看了一下你的靈根狀況,用天材地寶是能養迴來的。隻是……”顧清猶豫了一下要怎麽說,她怕又刺激到蘭子櫻。


    “隻是我天賦不夠,估計沒有宗門願意用天材地寶幫我養靈根是嗎?”蘭子櫻倒是自我認知很明確。


    “嗯,但也不是不可能,天音穀是修仙界音修匯聚之地,他們那裏可能會看重你的音修天賦?”


    “音修天賦?我有這個東西嗎?”


    “當然啊,我問你,你剛剛那一首曲子用了靈力嗎?”


    “我現在的狀況怎麽用靈力?”


    “你不用靈力都可以把我的情緒調起來,要是真的入了樂修的道,效果肯定會很好的。”


    “那,我去那邊試試?就是不知道天音穀該怎麽去?”既然知道了有希望,蘭子櫻當然不願放棄。


    “是在玉門那邊,有點遠。”


    “那大概要多久?”


    “我想想啊,以我現在的修為,隻禦劍趕路的話算上休息可能要一個月。”


    “但我現在禦不了劍。”蘭子櫻說道。


    “對哦,那就隻能考慮星船了,但我現在錢好像不夠啊。”顧清陷入了沉思,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她總不能把師兄給她的一些東西賣了吧。劍修果然是窮啊qaq。


    顧清正在愁眉苦臉的時候,虞孟從門外走了進來,直接進到了隔音罩裏:“你們還沒談完?”


    看到他進來,顧清突然思路開闊了。這不是有虞孟前輩嗎?


    然後就往他前麵湊,嗲嗲地說:“前輩~求你件事好不好?”


    “什麽事?你好好說,別這樣,我看著想打人。”虞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想帶她去玉門天音穀看看,你可以送我們去嗎?”


    “你們去那邊幹什麽?”虞孟不解。


    顧清跟他說了原委,虞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嚴肅地問道:“你就因為這個原因要去玉門?我問你,要是到了那邊她並沒有被天音穀的人看重,你又要怎麽辦呢?”


    “我,我不知道。”顧清迴答不上這個問題,她隻是覺得自己想做,也該做這件事。


    “如果天音穀沒有看上我,我也在那邊當個普通人生活就是了,隻要離開這裏就好。”蘭子櫻的語氣現在倒堅定些了。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又來怨怪我們。”虞孟的語氣沒有舒緩。


    “生死無怨。”蘭子櫻迴答。


    “好,那我們明天來找你。”虞孟丟下一句話,然後拉著顧清的領子就要走,“你該滾去休息了。”


    “我知道啦,前輩,你不要拉我嘛,我自己會走。”


    一人一龍迴了他們臨時休息的旅店,顧清本來想修煉,然而剛擺好打坐的樣子,就被虞孟瞪了:“你現在該睡覺,你知道嗎?到底是靈識虧空還是丹府虧空你都分不清楚,真不知道墨千雲怎麽教的你。”


    顧清沒辦法,隻能乖乖躺下睡覺。


    一夜無話。


    第二天起床,顧清先給師妹寫了信說明了自己的狀況,告訴她們自己要晚些迴去,讓他們不要擔心。然後就跟著虞孟去了蘭府,剛到蘭府所在的金枝巷口,就看到了已經換了身裝束的蘭子櫻朝著她們走來。


    蘭子櫻裝作不認識的樣子,趁著擦肩而過的功夫,對兩人輕聲說:“我們走吧,北城門外見。”


    猜到應該是有些問題的顧清二人,沒有多問,隻裝作最後逛一下信州府樣子在城裏溜達了一會兒。接著從北門出去,遠遠地跟上了林子邊的蘭子櫻。順著官道走出了不遠後,蘭子櫻才停下腳步來等顧清他們。


    “你父親不準你出門嗎?”顧清問道。


    “他不是我父親,他也沒把我當女兒。”


    顧清想到那天在曲子裏聽出來的故事,也沒有多問。


    “走吧,我們走得越遠越好。”蘭子櫻望向前麵的天空,像終於逃離了籠子的鳥兒一般。


    “上來。”虞孟已經變作了龍形,示意兩人來他的背上。


    顧清先跟之前一樣坐到了虞孟靠近龍頭的位置,然後給蘭子櫻遞了一個橙色的藥丸:“你把這個吃下。高空天冷風大,我怕你撐不住。”


    “好的,多謝。”蘭子櫻將藥丸一口吞下,然後學著顧清的樣子在她身後坐好。


    “你抱緊我的腰。小心一些。”顧清扶穩了虞孟的龍角,又提醒了一下蘭子櫻。


    “好。”蘭子櫻將環著顧清的手又緊了緊。


    “可以了嗎?”虞孟的聲音在前麵響了起來。


    “嗯。”兩人都點了點頭。


    虞孟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便騰空而起,向玉門方向飛去。


    一路飛到傍晚,顧清提議讓虞孟休息一下,然後幾人便下來在一個空曠的地方休息了起來。


    考慮到蘭子櫻現在隻是凡人的身體,顧清還是把裴昕準備的帳篷拿了出來紮好,又從儲物袋裏取出了她用冰靈氣封好的一些食物,簡單生火加熱了一下,一頓晚飯就做好了。


    她本來是想在附近打點小動物做新鮮的菜的,但自己的廚藝風評真的太差了,實在不敢嚐試,就默默放棄了。


    吃完飯稍微坐了一會兒,蘭子櫻就表示自己困了先迴帳篷裏休息了。


    虞孟則在打坐修煉恢複狀態,顧清走到他後麵去,輕輕地給他按了按肩,反倒把虞孟從修煉中叫醒了。


    “你幹嘛?”虞孟不解。


    “給前輩按按肩啊,今天你辛苦了。”


    “我是龍啊,你們人類的按摩方式有用?”


    “對哦,那前輩變迴龍?我記得之前看到過有一些幫契約靈獸按摩的手法的。”


    “算了,沒必要。你先去休息吧,我守夜。”


    “還是我守夜吧,前輩今天飛一天了也挺累的。”


    “行吧,我後半夜來換。”


    就這樣連續飛了七天,終於到達了天音穀所在的玉門。


    玉門是雲央大陸靠近熠雲洲的地方,再往西北就是一片沙海,而玉門因為有一片水靈脈的原因,是附近最為富庶的沙漠明珠。


    在玉門立派的有四大宗門,除了以音修立派的天音穀,還有舞修立派的霓裳閣、精通書畫造物的丹青苑和棋盤為陣變幻無窮的楸枰山,他們同氣連枝,互為關照,成了雲央大陸西北地區最大的勢力——風雅盟。


    正是因為如此,顧清三人快要到風雅盟的地界就沒有再從天上飛了,隻是步行進入風雅盟管轄的玉城。


    進城的時候顧清亮了身份,也沒有怎麽被守衛阻攔。城裏比起信州來說又熱鬧了許多,弦歌樂舞幾乎每個吃飯喝茶的地方都有,人們一邊欣賞樂舞一邊小聲評論,有時興致到了的客人還會自己上台來露一手。


    蘭子櫻看到這個氛圍,眼睛都亮了起來:“就算在這裏死也比在那宅子裏活舒服,真的謝謝你們帶我來這。”


    “我們都還沒到天音穀呢?你怎麽就謝上了?”顧清問道。


    “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最後成不成我都會在這好好活著。”蘭子櫻就呆呆地在街邊看著,然後雙手放到唇邊,像在吹著一支看不見的笛子一般。


    顧清看她這個神情,有點像自己第一次去到寒池修煉一樣,沒有打擾她。


    “她在悟。”虞孟也在邊上輕聲說道,“看來你這次的確做了件好事。”


    “嘿嘿,那我們在這給她守一會兒吧。”


    “嗯。”


    大概過了兩息,顧清感覺自己耳邊好像真的響起了笛聲,低聲問道:“前輩,你聽到笛聲了嗎?”


    “聽到了?是她身上傳來的?”


    顧清順著虞孟的目光看過去,蘭子櫻此刻閉上了眼睛,做著吹笛子模樣的手上還是沒有看見笛子,可笛聲確確實實在她唇邊飄了出來,這次,連周圍的人都看向了蘭子櫻那邊。


    顧清吃了一驚,開啟靈眸觀察,發現蘭子櫻的手上隱隱有了一個水木靈力化成的笛子,而風靈力輕輕地將笛子的聲音慢慢地推遠放大。


    迴過頭來看向蘭子櫻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在小聲的跟著哼唱,一些別的樂器也沒有演奏自己的曲子了,輕輕地給蘭子櫻伴奏,本來在表演的舞修們也跟著她的笛聲慢慢地起舞。


    顧清也不想考慮那麽多了,放空身心欣賞著這場視聽盛宴,她聽到了蘭子櫻幼時母親的溫柔笑聲、聽到了她九年來的無助和隱忍、聽到了她還有係統那時的恣意張揚、係統破滅後的頹喪疲廢、還有這幾日與顧清他們一同走過的山山水水和最後來到玉城後的明朗疏闊。


    一曲終了,又安靜了好久,直到一陣掌聲將寂靜打破,然後人們都反應了過來,掌聲開始雷動。


    最後,那個首先鼓掌的人一個手勢,將周圍的掌聲按了下來,看向顧清他們這邊,一個溫和中帶些清冷的男聲開口:“不知剛剛是哪位的笛聲?”


    蘭子櫻向前走了一步,然後行禮道:“小女子初來玉城,心有所感,忍不住譜了一曲,給諸位獻醜了。”


    “並不,你這個年紀在樂曲一道上竟有如此造詣實在難得,不知師承何人?”


    “小女子並無師承,來玉門便是想來天音穀拜師學藝。”


    “你要入天音穀?可我看你的同伴似乎是天玄宗之人,有一個還有些眼熟呢?”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有些狐疑的看向顧清和虞孟。


    “晚輩天玄宗顧清,隻是護送朋友來此。”顧清連忙行了一個禮,從這個男人的表現來看,他在當地肯定是地位超然,禮貌還是要的。


    旁邊的虞孟則直接取消了龍角的隱藏,說道:“趙徵秋,是我。”


    趙徵秋?天音穀掌門?顧清眼睛都瞪大了。


    “你沒有死?”趙徵秋看到虞孟顯得很高興。


    “僥幸逃脫,說來話長。”


    “那跟我去天音穀好好聊聊。你們兩個小朋友也來吧。”


    趙徵秋喚出一張古琴,彈了三句,然後一朵白雲便從天上下來,幾人便搭著白雲到了天音穀的宗門的一處山頂涼亭邊上。


    顧清一下來,就用胳膊肘頂了頂虞孟:“前輩,你認識天音穀掌門怎麽不說啊?”


    “你有問嗎?”


    “額,好吧。”


    趙徵秋招唿眾人到涼亭坐下,然後倒了杯茶:“虞孟,你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不是我要找你,是她們要來找天音穀。”虞孟直接把話題丟給顧清兩個,開始自顧自喝茶。


    “哦?我看你們其中一個已經有師承了啊!”趙徵秋感歎了一句然後問向顧清,“你是天玄宗誰的徒弟啊?”


    “我師父是墨千雲。”


    “半年前收的那個?”趙徵秋問道。


    “不是,是十二年前撿的。”


    “哦,那個北川雪原裏的小丫頭是吧?”趙徵秋顯然對於墨千雲還比較熟。


    “嗯嗯。”


    “那你為什麽要帶她跑這麽遠來天音穀拜師呢?你們天玄宗也有音修吧。”


    “是,但是……”顧清卡住了,總不能說自己覺得他們天音穀才會願意拿天材地寶來養蘭子櫻的靈根吧。


    “顧清,我來說吧,這本該是我的事。”蘭子櫻在一旁發聲了。


    “可以,那你來說說原因。”趙徵秋笑笑看向蘭子櫻。


    “趙掌門好,雖然我知道說出來有些難為情,但是我不敢有所隱瞞……”蘭子櫻將之前發生的事,除了關於係統的用了某個邪修替代,都一五一十地跟趙徵秋說了個清楚。


    “所以你們是覺得隻有我天音穀才有可能願意用天材地寶養好你的靈根?”趙徵秋一副“你看我像冤種嗎”的表情看向兩人,搞得顧清都有些心虛。


    可能是都交代清楚了,蘭子櫻反倒顯得比較坦蕩:“一切都由掌門判斷,不管願不願意讓我入門我都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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