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燕茫茫急忙說。


    “你有女朋友?”顧昀廷問。


    “沒有。”


    “以前交過女朋友。”


    “沒有。”


    “做過嗎?”


    “沒有。”燕茫茫順嘴一說,說完臉立馬跟煮熟的蝦一個色兒。


    “會做嗎?顧叔叔教你。”顧昀廷裝作看不見人的窘迫,沒臉沒皮的說。


    “停車,我要下去。”燕茫茫說著,手攥著車門把手往下壓了壓。


    “好好好,我不說了,茫茫,你別生氣。”顧昀廷趕緊道歉。


    “老流氓。”燕茫茫說,見車門打不開,隻得罵一句收迴手,作罷。


    接近中午,陵園出來好長一段路隻稀稀拉拉幾輛車,顧昀廷單手把著方向盤,沒再逗人,一臉似笑非笑。


    燕茫茫二十五歲了,從小看到大的小孩兒長大不僅不像女孩兒,還恰恰長在他的審美點上,英俊得無法無天。


    這可如何是好?


    顧昀廷在一家叫“馬路邊邊串串香”的店門口停好車,側頭對燕茫茫說,“請你吃串串香。”


    燕茫茫不作聲,也不下車,顧昀廷隻得自己先下車,繞去副駕駛給人開車門,“茫茫,下來,不聽我就用強了。”


    燕茫茫拿這個老男人沒辦法,他臉皮沒那麽厚,能在大馬路上跟男人拉拉扯扯,便下車自顧自地往串串店走。


    可能是受了他哥燕綏的影響,燕茫茫很喜歡吃麻辣口味的食物。


    可顧昀廷怎麽知道?他也喜歡吃麻辣味兒?


    燕茫茫壞心眼地點了中辣鍋。


    果然,顧昀廷吃一口麻辣串要喝兩口可樂,嘴唇被辣得緋紅。


    沒一會兒。


    顧昀廷臉頰紅紅,鼻子紅紅,眼睛也紅紅,像要流出淚來。


    “你故意的吧,燕茫茫。”顧昀廷扯了扯領帶,解開兩顆襯衫扣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鎖骨,上麵竟也泛著薄紅。


    “怎麽吃個辣,全身都能紅。”燕茫茫心裏默默吐槽,眼睛卻很誠實地盯著顧昀廷移不開眼。


    顧昀廷雖然三十五歲,但看著跟他哥差不多年紀,五官立體端正,特別是那一對劍眉,特別好看,像水墨畫上去似的,右邊眉尾隱在頭發裏,若隱若現,左邊嘴角一顆小痣,現在看來,隻覺性感得要死。


    此刻的顧昀廷,穿一身黑色正裝,領口淩亂,眉眼低垂,越看越像衣冠禽獸,斯文敗類,又莫名……惹人憐愛。


    燕茫茫想起上午在洗手間顧昀廷手摸上自己臀部的感覺,突然心跳加速,渾身燥熱。


    拿起可樂猛喝兩口。


    不解渴,也不解辣。


    “不能吃辣,就別吃。”燕茫茫心不在焉地說,又喝一口可樂。


    “,你還頂嘴。”顧昀廷坐直身體,“燕茫茫,你就是故意的吧。”


    “是。”燕茫茫夾起自己碗裏剛燙好的一塊西蘭花放進顧昀廷碗裏,“吃這個,不辣。”


    “你騙鬼呢?一個鍋裏出來的,怎麽就不辣了。”顧昀廷把西蘭花夾起來扔進燕茫茫碗裏,“最討厭吃西蘭花。”


    燕茫茫笑起來,自己夾起來吃了。


    “你笑什麽?”顧昀廷沒好氣地問。


    “笑你自作自受。”燕茫茫違心地說,他心裏是覺得人挺……挺不像三十五歲的。


    “你是不是找打。”


    “是又怎麽樣,你打得過我嗎?”


    “試試。”


    “試試就試試,到時候別哭。”燕茫茫說,一臉意味深長。


    “……”


    燕茫茫對著一臉氣竭的顧昀廷挑眉,還真當他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


    第38章 酣睡


    戚畫獨自在戚爺爺戚奶奶墓碑前坐了兩個小時。


    作為戚家長孫,戚畫從小從兩位老人處得到的寵愛就比跟他相差八歲跟十歲的兩個弟弟多。


    “謝謝。”戚畫說。


    車門大開,燕綏懶懶散散地靠在駕駛座,一條長腿踩在地麵,淡淡覷一眼燕綏,緩緩吐出一口煙,沒搭話。


    戚畫看著燕綏右手夾煙,車載煙灰缸裏已滿是煙頭,頗為無語地說,“你煙癮怎麽這麽大?言央知道嗎?”


    “我在他麵前基本不抽。”燕綏開口,把手裏的煙蒂戳進去按滅,合上蓋子。


    “你真行。”戚畫說著拉開副駕車門,“走吧。”


    他清楚燕綏的煙癮是怎麽來的。


    “他在哪裏?”戚畫邊係安全帶邊問剛收迴腿的燕綏。


    “十分鍾前說剛吃完飯,迴了酒店。”燕綏說,漫不經心。


    “嗯。”戚畫應了一聲,不自覺皺了皺眉,想著花群是不是不太開心,那麽喜歡到處玩的一個人,來了哈城竟然沒去把景點逛個遍,特色吃個遍。


    花群隻來過哈城一迴,就兩年前言央離開那迴,戚畫帶著吃了一頓夜宵,迴家住了一個晚上後,三人便一齊去了海南,此後,便再沒來過。


    這迴?這迴是……戚畫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不得安睡的花群,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他樂意看到花群沒心沒肺地到處瘋玩兒,到處胡吃海喝,恣意張揚的模樣。


    “什麽時候走?”燕綏發動車子問,沒注意戚畫的神遊天外。


    “可能明天吧。”戚畫說,他還是想帶花群到處逛逛再迴重慶。


    “晚飯去我家吃,讓央央做好吃的。”燕綏說,“他做飯很好吃,點心也做得很好。”


    “我知道。”戚畫說,瞄一眼看似漫不經心的燕綏,笑道,“我是說點心,我吃過。”


    “什麽時候?”燕綏問。


    “花群每迴去縉雲都會帶一些迴來。”戚畫說,“分給公司的同事,大家都說好吃,圍著問花群這家店開在哪裏。”


    燕綏點點頭,的確,他跟花群那麽要好,離得又那麽近,不可能沒見過麵。


    還有,言央的點心,再也不是隻為他一個人而做了,燕綏心裏一麵替言央感到高興,一麵又似乎有些……有些啥?


    說不出來,也不可言說。


    “下午去公司?”戚畫問。


    “不去,陪央央做飯。”燕綏說,“下午一起去家裏。”


    燕綏心裏一直想感謝戚畫來著,但他嘴上不會說。


    “行。”戚畫應著。


    兩人在外頭簡單吃完午飯便迴了酒店。


    房間裏。


    窗戶大開。


    北方的五月,午後的太陽慵懶又隨意地灑上大床,沙發,地毯,電視一側的牆壁也沒落下,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


    和煦的微風輕柔吹起,製作精良的窗簾隨風翻翻飛飛,像安靜的少女在淺吟低唱。


    言央跟花群兩人蓋著絲絨被,麵對著麵,頭挨著頭,睡得正熟。


    “怎麽睡這麽香的?”戚畫看著亮晃晃的室內,在花群一側的床邊坐下,伸手理了理花群擋在額前的幾縷頭發。


    “央央怕黑。”燕綏也在言央的一側坐下來,輕輕揉了揉言央的卷發,一臉的寵溺。


    “,燕綏,你說他怎麽長得這麽耀眼,當年在學校怎麽就沒早點發現呢?”戚畫說。


    “央央不喜歡出門。”燕綏嘴上不在意地說,眼睛沒有離開言央。


    “可是我家的這麽能鬧騰,沒道理在小小的寢室待得住啊?”戚畫說,表示迷惑。


    他真的還不夠了解花群?還是,學校真的太大?


    “或許曾經擦肩而過,也早已同時走過操場,球館,圖書館,樹蔭下,或學校的任意一處,隻是未曾相識罷了。”燕綏淡淡地說。


    他何曾沒有想過這些,如果他們早些相識,是不是就不會有誤會,有隔閡,有那蹉跎傷懷的五年,或者說七年。


    那些年,愛情終究隻途經你我,卻尚未真正到達過你我。


    “你真這樣想過?”戚畫問,燕綏從來不是個會把內心想法赤裸裸說出來的人。


    “嗯,想過,想過千萬種可能。”燕綏無遮無掩又意味深長地迴答。


    這兩年,燕綏做過很多的假設,也幻想過很多的可能,這些假設跟可能像一棵棵剛出土的小樹苗,開始隻是單調瘦弱的一小截兒,慢慢長高,長大,枝繁葉茂,直至遮天蔽日。


    在遮天蔽日的鬱鬱蔥蔥裏,每一根枝椏邊都墜著他的一個白日夢。


    這些夢,有時像晨霧,太陽一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明天或許還有,但已不是昨天的霧。


    有時像露水,在枝椏的每一片葉子上聚集,匯合,積攢成晶瑩剔透的一滴,在時間裏無聲無息地滴落,或跟地麵的野花野草碰撞出萬道金光,或隻悄悄跟枯枝敗葉隱匿於土壤。


    良久。


    兩人不再言語,各坐一側,靜靜地看著各自心愛之人的睡顏,像是在用盡心思參詳一本上古奇書,巴望著能從中找出點讓他們意亂情迷的有力證據。


    太陽漸漸西斜,明媚溫暖的陽光開始染上淺淡的紅,言央跟花群酣睡不止,隻是姿勢從剛開始的麵對麵,頭挨頭,換成了相隔漸遠,各自的臉跟手都貼上了自己的所夢之人。


    沒錯,他們一定是夢到了最想夢見的人,不然怎麽會如此香甜地從午後睡至黃昏。


    “,燕綏,你說他怎麽都這麽能睡?”戚畫開口,花群的腦袋都已經蹭到了他大腿上,還是沒有一點要醒的征兆。


    “受你家的傳染,央央平時不睡這麽久。”燕綏氣定神閑,抓著言央搭在他大腿上的細白手指一根一根捏著玩兒。


    言央從來隻是睡得死,午睡一般都是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就會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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