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剛好抱著已經穿戴好的孩子出來,聽到丈夫給他取的名字邊逗邊喊他:“阿夜?阿夜?以後你就是阿嫲家的崽崽了,不可以胡亂在外麵跑了哦?”


    小崽子一雙亮晶晶的褐色眸子好奇地眨呀眨,呂氏的話他聽得似懂非懂,下意識的想跟她學,張嘴卻隻吐出一個字:“野……野……”


    顧九笙和老爹都忍俊不禁的低笑出聲,隻有小十一見他發音不準一本正經地糾正道:“不對不對,是夜!夜空的夜!”


    許是他的態度有些不善,小家夥以為他是要跟他爭寵,衝著他惡狠狠吼道:“野!野!”


    惹得大家都是一陣大笑,就連呂氏都忍不住笑彎了眉眼,她輕嗤兒子:“你多大了,還跟人家孩子較勁?還不進去給咱小阿夜端吃的出來!”


    小十一一臉哀怨地看看她娘,又迴頭看了他爹他姐,噘嘴道:“為什麽是我呀?”


    呂氏嗔他:“因為咱家就你吃白飯,沒事兒幹!”


    “幹!幹!”話音剛落,呂氏懷裏的小家夥也學她的模樣衝小十一吼。


    呂氏低頭看向懷裏的小崽子,又嗔兒子:“還不快去,你看人家小阿夜都在鄙視你。”


    小十一這才叫了一聲苦,然後蹦蹦跳跳的進了灶房去端呂氏一早就給小家夥做好的朝食。


    見十一聽話去幹活,呂氏與小家夥相視一笑,複又把目光轉向九笙:“閨女,忘了交代你買傷藥迴來了,這孩子渾身是傷,咱下午帶去鎮上找大夫瞧瞧吧?”


    這個問題顧九笙昨天就想到了,她自己就是外科醫生,哪裏需要再去鎮上看大夫?


    “阿娘不用擔心,之前給阿爹用的傷藥還有,我這就去拿。”


    呂氏一聽屋裏又忙催促她:“那趕緊去拿,也不知道這孩子在外麵是怎麽活下來的,你看看這渾身都是傷,就是個鐵石心腸的看了也會疼吧?”


    顧九笙沒做聲,徑直迴屋取了藥箱,又從她的物資空間裏取了小孩子的襪子棉鞋出來,出門的時候順手又提了一條小凳兒。


    讓她娘抱著孩子坐在,她便小心翼翼地掀開褲腿給他上藥,呂氏把孩子腦袋埋進懷裏,又再三吩咐九笙一定要輕點兒,不能弄疼了孩子。


    九笙認真應下,心頭很不是滋味。


    看著小短腿上縱橫交錯的傷口,有些傷口已經化膿,看起來觸目驚心,顧九笙的心都漏了一拍,一時間她這個閱傷無數的外科大夫竟不知該從何下手。


    恰好小十一端著一碗魚丸粥出來,粥香味一下子就俘虜了小家夥的全部注意力,揮舞著小手向呂氏要吃的。


    呂氏一麵安撫他一麵接過碗給他喂粥,顧九笙這才用碘酒給他消毒,見孩子沒什麽反應又才大著膽子給他上藥。


    任她母女倆怎麽折騰小崽子,那兩隻半人多高的巨型雪狼都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們,像是生怕一個不注意崽子就被她們弄不見了一樣。


    上完藥,顧九笙又輕柔地給孩子穿好襪子和棉鞋,然後又迴頭衝雪狼笑了笑,攤開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做什麽壞事,那兩隻大家夥對她的敵意才消下去一點。


    呂氏給他喂完飯便試著把他放地上,讓小十一帶著他在院子裏玩,誰知剛一放手小家夥就不幹了,嗚咽著又是兩聲淒厲的狼嚎。


    顧老爹一看急了,忙瞪呂氏:“你做什麽,帶個孩子還想偷懶!”


    呂氏忙又將他一把抱起,有些無奈地看向丈夫:“我不可能一直這麽抱著他吧,那今天還怎麽做事情?”


    她一開口,顧老爹又沉了臉色:“做事做事,家裏有多少活要幹嘛?你一個糟老太婆……”


    “阿夜,看看這是什麽?”恰好此時顧九笙從屋裏拿著她早上買的玩具出來了。


    伸手撥弄了一下手中的木馬牛就旋轉了起來,還發出“叮咚,叮咚”的響聲,小崽子許是沒見過這麽新奇的東西,眼裏立馬就染上了一層光暈。


    顧九笙蹲下身子,把它擺放在地上,那木馬牛居然還能緩緩挪步,這讓小崽子更加好奇了。


    他迴頭看向呂氏,揮舞著小手興奮地朝她比劃:“啊嗚……”


    呂氏會意,認真問他:“阿夜喜歡嗎?想不想去玩?”


    小崽子聽不懂她的話,卻本能的點了點頭,呂氏見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又問了一句,才緩緩將他放下。


    這一次腳一沾地,小短腿就像離弦的箭一樣奔出了她的懷抱,呂氏看著瞬間落空的懷抱,還有一瞬間的不習慣,反應過來之後又忍不住笑了。


    顧九笙還是用手撥弄著玩具,又一邊張開雙手,溫柔地哄小家夥過去,許是感覺到她沒有惡意,小家夥很自然地朝木馬牛奔去,卻完美的錯過了顧九笙向他敞開的懷抱。


    見閨女吃癟,呂氏就笑道:“閨女,咱不急,反正阿夜已經找迴來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母子感情慢慢培養總會有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顧九笙這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一旁的顧老爹見女兒臉上似乎有些落寞,忙勸道:“你娘說的是,咱們慢慢來,先讓阿夜跟大家熟悉熟悉,剛迴家難免有些不適應的嘛。”


    顧九笙沒出聲,隻朝她爹娘投去一個會心的微笑,然後叫上小十一鍥而不舍地逗起崽崽來。


    上午的時光短暫而溫馨,小家夥很快也不粘呂氏了,也很快跟小十一玩熟了,兩個童心未泯的小孩子就在院裏子裏你追我趕起來。


    別看小十一比小崽子大個四五歲,可腿上功夫也遠遠不及人家,看得顧九笙和老爹一起連連稱讚。


    這孩子自小就在野外長大,又是跟著狼爸狼媽東奔西走,還沒學會走路就要開始逃命,腿上功夫自然是要比一般的孩子強。


    九笙看著那小小的矯捷的身影,內心有些動容:“阿爹,接下來就要勞煩您費心了,這孩子從小在外麵吃了太多苦,現在還不會說話,您多幫幫我。”


    顧老爹眼眶也有些紅,他歎氣道:“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幫不幫的?就是你不說,這孩子我也是要教的。咱們老顧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就算了,這迴來了自然是要給他最好的一切,爹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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