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破蒼城


    夜風撲打在黑沉沉的帳篷上,發出怪獸般的嘶鳴,深冥的天穹無星也無月,天地間黝黯一片,可是隻要守在少主身邊,這樣的夜晚便是明媚而溫暖的,少主便是她心中的明月星辰。


    夜黑黝黝的,最適合遮掩一切計謀。


    蒼城,是涼州的都城。


    夜色下,尉燁霖領著無霜,步歸二人在屋瓴間悄然穿行,縱橫跳躍。


    經過一個高樓時,一個孩童手裏捏著一把木劍,正在閣樓窗台邊玩耍,眼神被窗外一掠而過的人影驚到,撲騰到窗邊,驚喜的喊著:“看,飛人!飛人!”


    落在後麵的無霜眼神一冷,緊步上前,伸手一把捂住孩童的嘴巴,手起刀落,那孩童喉嚨上頓時飆出一串紅色的血線,孩童的眼中尚且還沒從發現“飛人”的驚喜中醒悟過來,殷紅的血便湧了出來,越來越多,瞳孔逐漸擴散,身體便軟軟的滑了下去。


    隻不過發生在一瞬間,驚查變故的尉燁霖緊皺雙眉,看著利落的解決掉孩童後飛速的奔到自己身邊的無霜,眼神裏似要淬出冰來:“隻是個孩子,你本可以不殺他!”


    “少主,若不殺他,驚動了城內守衛,便事倍功半。”無霜辯解道。


    見尉燁霖臉色仍是陰鬱得要滴出水來,她遂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屬下一切都是為了少主的安危,孤身入城,本就危險!再說……”


    她覷了一眼尉燁霖的臉色,小聲道:“我也是跟少主學的。”


    尉燁霖一窒,是啊,他們的武功盡皆是他所教,平日裏,他便教他們,對待敵人,下手要快準狠,絕不能給對方留有喘息的機會,可是,麵對一個孩子……


    多年的血雨腥風,讓他們養成的冷酷無情不允許此時此刻還在此繼續歎息一條無辜生命的失去,尉燁霖兇神惡煞般地瞪了無霜一眼,從懷裏掏出一包金子,扔給無霜,不再說什麽,轉頭繼續朝前而去。


    那錢袋幾乎是砸在無霜的臉上,無霜悻悻然,抬頭卻見尉燁霖已經走遠,步歸還落在遠處等她。


    不由惱怒的衝步歸做了個口語:“滾!”


    那孩童尚且如死前一般趴在窗台上,屋內人尚末發覺已與孩兒天人永隔,無霜一甩手把那一袋金子用巧勁悄無聲息的扔進屋裏,冷漠的不再看那孩童屍首一眼,轉身離去。


    次日淩晨,大軍開拔,如猛虎下山,兇悍勇猛,過蒼山,踏平原,直插入荒漠腹地,兵臨涼州都城蒼城。


    涼王立於城牆之上,神色凝重,隻見城下旌旗蔽空,延綿數裏。


    沒想到大訾國的軍隊來得如此之快,更沒想到是譽王親征,看來先前的多番運作都沒有徹底拔掉大訾王的左膀右臂。


    大訾軍隊勢如破竹,如利箭般直插城內,接著荒漠之中本就不牢固的幾處城門皆被攻破,涼州守兵一敗塗地,大訾軍隊如海水一般,氣勢洶湧的從城門湧入,本就如烏合之眾的涼兵早就在那遮天的煙塵伴隨的馬蹄聲中嚇破了膽。


    勝負已分,大訾軍隊發出衝天的喊殺聲,即使在遠隔十裏之外都如雷貫耳。繡著“訾”字的黑色旌旗從四麵八方直撲入大涼城中。


    大獲全勝!


    絕望的空氣在蒼城上方像禿鳩般盤旋,俘獲的涼兵涼將桀驁的被壓在地上,那些跪倒在旁邊的普通涼民隻敢怯生生的抬起眼皮偷瞄一眼這個有如死神下臨的戰神,隨後陷入更深的恐懼之中。


    每逢大戰,必有暴亂,聽說那些兵卒,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到處都有悲泣之聲,火光,搶劫,仁慈早在戰火洗滌中煙消雲散,所有的人如同在地獄之中,受到烈火的焚燒!


    現下這戰後的短暫沉寂一定是在等待那些如狼似虎的土兵


    步歸,夜徹和女扮男裝的無霜,騎馬伴在尉燁霖的身側,尉燁霖身著一身銀色盔甲,如同一頭雄獅一般緩緩前來,這種大戰得勝後,滿場靜寂的臣服讓他們幾個與有榮焉,看,這就是譽王,大訾的戰神!——同樣,也是戎州末來的王!


    持刀劍的士兵環伺在街道兩側,屋頂上另有拉弓持箭的士兵嚴陣以待,以防有漏網之魚暗算。


    大涼子民忐忑的看著這位騎馬緩步前來的將軍,等著他的血腥屠洗。


    涼州因為地處荒涼,地候幹燥,幾乎什麽植被在這都生長得不好,更何況那些嬌嫩需水的穀物?


    涼王無奈,每到青黃不接時,便出兵去劫周邊各國的糧草,不像一州之王,倒像一個山寨大王,之前的法子都是打敗了,便送一個和親的女子過去,換取一段時間的平安,等蟄伏一段時間,又再起兵犯之。


    所以年年打,年年犯,再接著年年打,窮山惡水出刁民,涼州的子民都養成了一身彪悍的肌肉與冷血的性情,涼州幾歲的小孩就會背上弓箭去上戰場,如果這次不是大訾的這位將領神出鬼沒,恐怕沒這麽容易便攻到了涼州首都烏蒼城下。


    以往大訾的將領攻破了涼州屬下的城池,都是將城池血洗一番,上到二三十的青壯年,下到幾歲的兒童,漫城的鮮血再培育出一個新的仇恨,待到來年,喘息過來,涼兵再犯時便更加兇惡!


    尉燁霖巡視著匐在地上的百姓,眉頭輕皺。


    活俘的涼王早被捆在殿中等著大訾國的將領一頓羞辱,現在這些百姓大多衣不蔽體,可見城中困頓至此,前兩月洗劫大訾兩座城池也末有改變他們多少。


    到了涼州大殿,頭發須白的涼王瞎了一隻眼睛,用黑色的布繃住了,此時看起來更像一個混吝不堪的土匪了。


    殿裏並無過多裝飾,比起大訾國的繁花似錦,這裏倒是簡樸得不像一個一州之王該有的大殿。


    步歸拖過一把大椅讓尉燁霖坐下。


    涼王瞎了一隻眼,可是氣慨倒是沒虛:“怎麽著,小子,想拿我怎麽樣?要殺要剮隨你!”


    大抵是真老了,才五十出頭的涼王征戰多年,外貌上已像個年近七旬頭發皆白的老頭。


    尉燁霖兀地趨近他,迫人的氣勢讓年邁的涼王倏然一驚,不由自主的往後倒去,頓時又覺得丟臉,惱羞成怒:“怎麽的,白刀進,紅刀子出而已,屑小之輩,不敢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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