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下套


    姚氏伏在慕容莊嚴的身下,一雙眼漸漸暗含了惡毒的恨意,嘴裏卻道:“我一心為著母親的病體著想,既然母親實在不喜,那往後我也不便去往福禧堂請安了,不止我,連帶我院裏的丫頭婆子也不準去了,讓母親好好清靜,隻是到時老爺不要怪我不懂侍候婆母。”


    慕容莊嚴摟著她道:“無妨,為夫知道你的心意便好了。”


    姚氏轉了轉螓首,又憂愁道:“若是我不去福禧堂了,又怕府裏的這些下人們更管不住嘴,到時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這可如何是好?”


    慕容莊嚴已被姚氏撩拔得急不可耐,隻道:“無妨,憑他們說什麽不好的話,為夫不信他們說的便是了。”


    姚氏這才含了笑臉,暗忖:先讓老太婆與明瑾那個賤丫頭得意幾天,待他們鬆懈時才好行事。


    府裏清靜了一段時間,下人們又道這太傅府的方向怕是沒那麽好轉的,要說老夫人的確是把賬房的吳管事叫去罵了一頓,也搬了好些賬本去福禧堂裏,為何這姚氏也沒什麽事呢?


    姚氏自進了這慕容府,那些人心可都是用銀子籠絡迴來的,明裏暗裏花了不少逾矩的銀子,看來這太傅老爺,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誰讓那姚氏風韻猶存,隻要聲音軟一點,便酥了骨頭?


    府裏人說什麽的都有,隻是見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變化,倒也慢慢息了這股子聲浪。


    姚氏隻低眉斂目,窩在迴春閣裏,閑來讀讀詩辭,繡繡花樣什麽的。


    慕容明麗和慕容明涵也被拘來迴春閣學著女紅,姚氏請了京裏最有名的女紅師傅來教兩個女兒,慕容明麗學得很快,慕容明涵卻總是慢上一些,因此姚氏就待她很不耐煩。


    迴春閣裏的下人見慣了此種事情,這明涵姑娘也不知怎麽迴事,明明是姨娘的大女兒,卻總是不得寵,跟明麗姑娘一比起來,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難怪姨娘心裏會厚此薄彼。


    慕容明麗自先前數日去明華居鬧了幾次也沒占到什麽便宜後,總算冷靜了下來,反正那毒也沒有發作,現下腹內也並不如初時那樣時時鼓跳如雷了,說不定真是被那個賤丫頭給騙了,思及此,她心裏更恨了,但她有一個不好的毛病就是常常多疑,每當懷疑時,又總是擔心萬一是真的毒藥怎麽辦,如此反複,倒不知不覺依時吃了七八顆藥了,據明瑾所說的十次藥時也已過了一大半了。


    如月如煙見著現在來明華居拿藥的慕容明麗一副沒脾氣的樣子,也很是驚奇。


    明瑾給她這最後一顆藥時,告訴她是毒性已除,現在她容顏更甚以往——之前她已看出慕容明麗有胃火的毛病,給了她消食丸,服食之後,睡得更好,自然是容顏更甚,說到底,慕容明麗雖然叫她看不順眼,但是她也沒那個心思真去毒害她,隻不過想要教訓一下她,讓她不要太張狂罷了。


    前些日子,這明麗也果然聽話,除了剛開始時鬧了幾次,後麵每次都是安安靜靜的來明華居拿了藥就走,也不多話。


    慕容明麗聽她說毒性已除,不禁鬆了一口氣,眼角吊起,帶著一抹嘲諷的語氣:“這麽說來,我還要感謝二姐?”


    明瑾幹巴巴的笑道:“感謝就不用了,都是一家子姐妹,你好我也好,才能大家都好對吧。”反正現在祖母待自己很好,也算是有靠山了,捉弄了她一迴,也算是給她一個教訓了。


    聽她如此風淡雲輕的樣子,慕容明麗暗暗攥緊了手,指甲都掐進了肉也不自知,她真想此時此刻便撓花這一張讓她一見便心生嫉妒的臉,那個毒藥,害她這些日子來縮手縮腳,膽顫心驚,若不是母親嚴厲告誡,她此時趁著毒性已解,便一定撲上去了。


    想起母親這些日子的叮囑,她心裏暗道:且讓你這個娼婦得意幾天,等事情成了,你便是百口莫辯,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再不看明瑾一眼,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冷笑,轉身離去。


    明瑾看著她的背影,倒陷入了沉思。


    一個平常的午後,福禧堂後院堆放雜物的角門輕輕一開,一個身穿碧色比甲的丫頭探頭探腦的溜了出去。


    牆角處,一個老婦將一把白色紙包的東西遞到小丫頭手裏,悄聲道:“聽說最近老太太精神頭不好,這是我尋來的一包好安神藥,你放到老太君茶水裏就能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那小丫頭道:“可是這種事情,媽媽怎麽不自己去做呢,我怕……”


    那老婦道:“怕什麽,喝多了不過是老太太多睡上幾天時間,說不定一醒來,還對你有獎賞,最近是老太君不待見我們姨娘,要不然這好事還輪不到你呢,再者要是老太太休息好了,你多美言幾句,中饋鑰匙到了姨娘手裏,到時大把的銀子盡著你花,你弟弟三番五次找你拿錢還那賭債,不是皆有著落了。姨娘是什麽人你也知道的,她可不會起什麽壞心眼,這都是我私下想的法子,要不然等新主母真到了府裏,我們這些老下人又能落著新主子什麽好?”


    那小丫頭聽了,嘴裏道:“若真的隻是睡上幾天,那倒也沒什麽大事,反正老太太總是要睡的,多睡睡對病人好。可我怕這藥萬一有什麽問題?”


    老婦道:“能有什麽問題,若是有問題,你就推給三姑娘是了,反正老太君最近總讓她往福禧堂跑,想來她出事老太君也不會怪罪下來,你想想姚姨娘對你不薄吧,她隻不過是想表表心意,這麽一點點小事,你都做不好的話,小心她一生氣,把你之前得她銀子那些事都說出去!”


    小丫頭害怕了,左思右想,想想不過是一包安神藥,姚姨娘討好老太君誰不知道,若是真有事,福禧堂外麵的人不清楚,但他們裏麵的人可知道,其實老太君與三姑娘處得可好了,到時推給三姑娘,想來一點點錯漏,老太君也不會怪三姑娘的。


    不過終究有些忐忑,小丫頭等那老婦走了,低頭轉身匆匆的往福禧堂的角門跑去,卻不料一下撞到一個人身上,那白色紙包從衣袖裏飛了出來,掉在地上,她驚惶失措,待抬頭望時,卻是府裏大姑娘慕容明涵。


    小丫頭結結巴巴的道:“姑,姑娘,怎麽在這?”


    慕容明涵彎腰拾起那封紙包,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麽?”


    那小丫頭咽了一下口水,想到既然這是姚姨娘的女兒,恐怕也是知情的,便道:“是那何媽媽送來的安神藥。”


    慕容明涵見著遠處正轉過了牆角的何媽媽背影,沉吟了一下,突然笑道:“這個媽媽,近來事多,倒也頗多操心。”


    她輕輕擎著藥粉,娥黃色的衣袖寬大而翩翩,她遞到小丫頭的手裏,道:“你是哪個院裏的丫頭?”


    小丫頭咽了咽口水,道:“迴大姑娘,奴婢是老太君院裏的。”


    明涵眼神掠過一絲和善的笑意:“噢,那你好好拿好了,可不要再慌裏慌張了。”


    “是,是,姑娘,那我走了。”


    那小丫頭不疑有他,揣起紙包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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