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薑陳氏乍見三個美若天仙的小娘子,便明白了女兒的顧慮,喃喃自語,“難怪了,人倒是不錯,就是風流了些……”


    隨即三名小娘子過來向她見禮,“晚輩趙葙、錢朵、趙菫,拜見夫人,伏惟萬福。”


    咦…兩個姓趙?那應該不是妃嬪……


    綰綰見母親有些發愣,趕忙介紹起來,“阿娘,這是周國公主和豐國公主,這位是錢家嫡女……”


    “呀,原來是三位貴人,倒是老婦失禮了,娘子們萬福。”薑陳氏連忙迴禮,和藹的笑著,“長得可都真俊,恍然間,老婦直以為九天玄女降世,不禁有些失神。”


    “嘻嘻…夫人過獎了哩,這裏要論容貌,當屬綰綰姐姐頭籌,夫人昔日也必定是絕世美人呢。”趙葙好似嘴上抹了蜜。


    錢朵和趙菫也小意兒迴話,哄得薑陳氏眉開眼笑,開懷大樂,心頭想著,或許隻有這相貌不輸女兒的錢家嫡女才是燕王內室,不過看起來這錢家小娘子仍是完璧,這樣的話,燕王在男女之事上應該並不荒唐了。


    這麽想著,薑陳氏愈發為女兒高興起來,“這都過了午時,你們肯定都餓壞了,若初,趕緊準備飯食,莫怠慢了貴客。”


    綰綰安排了人去采買肉菜食材,然後與趙菫她們陪著薑陳氏,在樓前廊道上坐著閑話家常。


    趙孟啟則帶著人在院中收拾起來,方才那一陣鬧,還是弄得有些狼藉。


    “耿直,你領幾個人,把地上的石板重新鋪一下……小胖,那些毀壞的花木便都挖了,下午去購些新的補上……伍瓊,過來搭把手,將這山石的位置正正……”


    見趙孟啟忙前忙後的,薑陳氏眼中的欣喜愈加濃了起來,“還真有點當家人的意思。”


    “阿娘……”綰綰含羞嬌嗔。


    食材買迴來後,綰綰張羅著開始準備午飯,趙菫她們倒是想幫忙,進了後廚,才發覺自己啥都不會,也就“侍女”錢朵能打個下手而已。


    五十多個人的飯食,綰綰卻安排得井井有條,忙而不亂,顯然是做慣了這種集體餐,不過半個時辰,便整製出十幾個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雖然隻是家常菜,以水產為主,沒有宮中和酒樓那種講究和排場,但趙孟啟大快朵頤,吃得甚是可口,美中不足的就是男女分開用餐,沒能滿足他想和綰綰一起吃飯的願望。


    由於昨晚沒睡好,趙孟啟等人在飯後有些犯困,便小憩了一會,醒來時發現趙菫幾人還睡得正香,就沒有打擾,獨自出了樓,閑逛著走到湖邊,看到綰綰正在棧橋上坐著。


    隻見她雙手托著腮,愣愣地望著湖麵,不知道在想什麽,一雙白生生的腳丫,在棧橋外蕩著,時不時勾向水麵,舀出銀亮的水花。


    傾城逐浪花,芙蓉照水卷珠簾。


    這畫麵,讓趙孟啟的心湖,與那漣漪一般,蕩漾不止。


    好似被一根絲線牽引著,他不知不覺便走上了棧橋,來到了綰綰身邊。


    綰綰聽得腳步聲,迴眸看來,見是趙孟啟,眼中桃花盛開,“你來啦。”


    “嗯,來了。”趙孟啟一撩袍子,挨著綰綰坐下,然後將鞋襪去掉,光腳浸入水中,“唿……真是清涼。”


    綰綰一直歪著頭,麵紗在清風徐拂下,輕輕飄擺著,“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了呢。”


    “是麽?若是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決定變成劉薑氏了啊。”趙孟啟多少有點怨氣。


    “討厭!”綰綰捏著粉拳,捶在趙孟啟肩頭,“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何況,那是我爹在世時定下的,還有一些其他牽連……”


    “哦。”趙孟啟悶聲,“那你為何要瞞著我?”


    綰綰眼中閃過狡黠,“那我為何又要告訴你?”


    “因為……”趙孟啟卡住了。


    因為我喜歡你?


    這理由,似乎


    有些牽強,有些沒道理。


    尋思了半天,才吭呲著說出,“因為我們是朋友吧,成親這麽大的事,不該告知一聲麽?”


    綰綰抿嘴忍住笑,“所以,你來,是為了喝喜酒?”


    “我…”趙孟啟頓了頓,才咬著牙,故作兇狠道,“我是來搶親的!”


    “噗哧!”綰綰笑了,眼如新月,其中星光璀璨,帶著勾人的迷離,“原來你是惡霸。”


    “對,我就是惡霸,這就把你搶迴去做壓寨夫人。”趙孟啟咧開嘴,像個大傻子。


    兩人安靜下來,對視良久,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是綰綰突然神情一肅,木然道,“你已經有朵娘了,還不夠麽?以後,你是要做皇帝的,三宮六院,還會有許許多多的美人,還不夠麽?你覺得,我會願意和別的女人爭搶夫君恩寵麽?”


    我隻要你!


    趙孟啟急切的張開嘴,但是話卻沒能說出口。


    這話誰會信?


    他自己都不信!


    雖然前世曆經千帆,在女色上,他並沒有太強的欲望,但也沒有想過刻意去抑製。


    就像他嘴上說著,之所以把錢朵留在身邊,是因為錢家的關係,其實,他看著錢朵那絕美的容顏,何嚐不心動。


    或許他不是見著美女就要上的瘋狗,可也脫離不了大豬蹄子的本色。


    對於男女之事,他更多是順乎自然,不枉不縱,而且在這個時代,他這個身份,隻娶一個不太現實。


    既然很可能做不到,何必去自欺欺人呢?


    見他一臉沉重,認真思考著,綰綰反倒是心中有了安定,展顏一笑,“傻子,我是逗你的。”


    “啊?什麽意思?”趙孟啟疑惑著。


    “如果是別人,我嫁過去後,大抵是不會允許納妾的,在之前,雖然我們隻見過幾次,可不知為什麽,你悄然在我心房住下了,但是,一來我有婚約在身,二來也不願困於深宮,整日與人爭風吃醋,勾心鬥角,所以我隻把你們相遇當作一場夢,醒了便會忘記,即便不忘,那也隻是夢一輩子。”


    綰綰凝視著趙孟啟的眼睛,沒有女兒家的閃躲和矜持,很坦然的敞開心扉,“但是你來了,其他便都不再重要了,我的心告訴我,你便是我的真命天子。”


    她說完,趙孟啟卻似乎被巨大的驚喜衝傻了,瞪著個眼,無聲張著嘴。


    “呆子!”忍不住,綰綰又捶了他一拳,然後將玉掌托在他眼前,“拿來吧!”


    趙孟啟有些懵,“什麽?聘禮麽?”


    “想什麽呐,我可沒說要嫁你。”綰綰嬌嗔道,似醉的眼神藏著風情萬種,“還有半闕詞,你不該給我了麽?當初你用一句詞,勾走了我的心,到了今天,你還不完整的給我麽?”


    “我不是故意的…”趙孟啟訕訕,卻在綰綰的眼神中,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答應你的,再見時便給你嘛。”


    “快念,不然我揍你。”綰綰舉著粉拳,狀若威脅,“別忘了,我可是武將世家的女兒,一拳能夠打死一頭牛。”


    趙孟啟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女俠饒命,小生這就念,這就念。”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綰綰將整詞連起來,默念了幾遍,有些悵然,“雖然絕世好詞,卻悲切幽怨了些……”


    抬眼認真看了趙孟啟好一會,輕輕一歎,“這是你在得知我要嫁人後才續作的麽?哼哼,我可沒有和你驪山語,也沒有當日願呢!”


    這叫趙孟啟怎麽迴答,他隻不過是個搬運工而已,隻好順著綰綰的話解釋,“詩詞嘛,難免有些浮誇之語,表意,表意……”


    “倒也是。”綰綰也不深究,抬頭眺望著湖麵,“其實,隻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便已經足


    以,其餘似乎都可以略去,許多美好都隻有那麽瞬間,若是繼續,或許就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了,所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隻是啊,人都有貪心,有妄念,就像我心心念念,總想著這詞完整,見到你後,明知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卻又忍不住想和你長久。”


    原來,綰綰之前是這個念頭,所以才想和趙孟啟相忘於江湖。


    她望著湖麵的樣子,有些飄然,有些煢煢,似乎不屬於這個人間。


    趙孟啟有種心疼,突然很怕會失去她,急忙扶著她的雙肩,扳過來四目相對,“若初,或許現在我們隻看得到故事的開頭,卻猜不到故事的結局,但無論人世如何變遷,喜也好,悲也罷,我都想和你有共同的故事,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綰綰又笑了,燦若星河,“我信你,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說著,綰綰抬手,將麵紗摘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趙孟啟好似中了定身咒,靈魂深陷於眼前的美麗中。


    不施粉黛,卻令天地為之失色。


    仿佛找不到人間的詞匯來形容這容顏,就算李太白那句,“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也隻能將就。


    在趙孟啟這熾熱的目光裏,綰綰終是有些抵抗不住,羞紅著,低下了頭,“哪有這樣看人家的?登徒子!”


    p.先聲明,我不是水,隻是想讓孟啟談個戀愛,沒想到卻寫了一章,還是三千字。


    174.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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