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學弟啊。”鄒冀道,“你倆不是整天如影隨形嗎?”


    薄韌道:“什麽鬼,別在這兒給我胡說八道。”


    鄒冀委婉地說:“你還說你對木頭情比金堅,不過是拌了幾句嘴,你就另覓新歡了,你這樣不行啊。”


    “沒有的事。”薄韌一怔,抓住了話裏的重點,道,“誰告訴你,我們拌嘴了?”


    鄒冀說:“他說的啊。”


    薄韌忙問:“他還說什麽了?”


    鄒冀道:“沒說什麽了。”


    薄韌道:“不可能,還有什麽?你快說。”


    鄒冀有點心虛,不肯說了。


    薄韌看他那樣就知道有鬼,著急起來,道:“快說吧,說了我叫你爹!”


    “……”鄒冀嚇了個半死,感覺薄維文下一秒就要開叉車來把他叉走,忙道,“沒有了……我告訴他,你、你交了個新男朋友。”


    薄韌:“……”


    薄韌:“……”


    “你有病啊!”薄韌的核彈終於炸了。


    “翻臉這麽快嗎?”鄒冀抱頭鼠竄。


    “我被你坑死了!”薄韌迅速把碗裏的麵大口吃掉,抽了張紙巾,轉身就跑了。


    他迴寢室拿了身份證,直奔雲州火車站。


    他和楊樵彼此間的占有欲,誰都很清楚。


    換位去想一下,他如果聽說楊樵身邊有了“新男朋友”,絕對要氣瘋了,現在一定像條瘋狗一樣無差別地咬人。


    楊樵……楊樵那性格,就是生氣了,難過了,也隻會自我消化。


    夜八點多,楊樵在寢室裏寫稿子。


    有兩個室友在一邊聊天,一邊打遊戲。忽然,室友們靜了,有個外人走了進來。


    楊樵還沒察覺,專心敲著鍵盤。


    薄韌走進來,站在他旁邊,低頭看著他,有近半分鍾的時間。


    他才終於覺得身邊有個人,慢慢轉過頭來,眼睛一瞬間睜大,完全就是一隻受驚小熊貓。


    室友們交換了個眼色,悄悄出去,還帶上了門。


    楊樵這時反應過來,這是在寢室,忙迴頭去看,發現室內已沒了別人,又轉迴來,他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道:“你怎麽來了?”


    半個月沒有見過麵,連視頻都沒有連過。


    薄韌剛才低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心情也平靜不下來,現在他站了起來,更無法平靜了。


    兩人身高差有五厘米,視線幾乎能平視著對方,薄韌凝視著楊樵的眼睛。楊樵穿了件淺藍色的圓領衛衣,薄韌覺得他真是好看瘋了。


    “怎麽突然來了?”楊樵道。


    “我靠,”薄韌挪開眼睛,打量周圍,假裝輕鬆地說,“你們寢室怎麽這麽暖和,北京供暖也太早了,我每晚迴寢室能凍成狗。”


    楊樵笑了笑,說:“你……坐,坐我椅子吧。”


    他想把自己剛坐的椅子讓給薄韌,薄韌道:“不坐了,十點的高鐵要迴去,說幾句話就走了。”


    楊樵又睜大了眼睛。


    他來做什麽的?


    楊樵心裏這麽想,沒有問出來。


    “我來看看你。”薄韌道,“想你了。”


    楊樵不安道:“哦……嗯。”


    薄韌道:“哦?嗯?沒了?”


    “我也、我也想你。”楊樵半個月沒說過這種話,有點不會了,之前每天都那樣說,也不覺得有什麽,說出來也很自然,隔了半個月再說,這恥度真是……爆表了。


    “對不住,我沒聽你的話,”薄韌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道,“沒交女朋友……也沒交男朋友。”


    楊樵:“……”


    薄韌看了看被關上的寢室門,也有些忐忑,說:“我覺得我還是喜歡你。”


    楊樵:“……”


    薄韌馬上又說:“我不是變態,我不想上……不想和你那什麽,你不要害怕我,也別討厭我。”


    “我沒有。”楊樵忙道,“我以為你生氣了。”


    他不說還好,這樣說了,薄韌非常委屈,說:“我就是有點生你的氣。”


    楊樵又低下頭。


    薄韌道:“現在不生氣了,你沒錯,是我……是我想要的太多。”


    楊樵一時間張口結舌。


    薄韌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室內太熱了,下一秒他又把外套脫了,隨手提著衣領。


    “你讓我自己調理吧,”薄韌道,“我能調理好。”


    楊樵心情複雜極了,問:“你要怎麽調理?”


    “這你別管。”薄韌道,“我現在不想談戀愛,你別再說讓我去交女朋友的話,你再說,我還是會生氣。”


    楊樵沒有說話。


    他怎麽會希望薄韌真的交女朋友?再親口說一次那樣的話,他自己就又得躲起來哭一晚上。


    薄韌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以後……以後我想開了,我自己決定交不交女朋友,你不要再指導我。”


    “……”楊樵靜靜看著他,說,“好。”


    兩人又開始望著對方。


    怎麽迴事?半個月那麽長,半個月又那麽短,像分開了一生一世,又像從沒分開過。


    薄韌小心地問:“我能不能抱你?”


    楊樵立刻答道:“來吧。”


    兩個人都朝對方抱了上去。


    楊樵感覺自己要哭了。


    但薄韌已經哭了出來。


    “我真不是男同。”薄韌極力控製著聲音,還是能聽出他在哽咽,他說,“我害怕,怕你已經討厭我了。”


    楊樵道:“怎麽會,我永遠都喜歡你。”


    過九點,楊樵換了身衣服,要送薄韌去火車站,再坐迴雲州的高鐵。感謝基建,太行了。


    樓道裏,他的兩個室友站在那裏打遊戲。楊樵非常感激,也有點不好意思。


    “走了?”一位室友笑著對薄韌道,“沒事常來玩啊。”


    薄韌對人家笑笑,說:“好。”


    另一位室友問楊樵:“你晚上還迴來嗎?”


    楊樵道:“迴。我隻送他到西站。”


    兩個人去坐地鐵,四號線,又轉九號線……就到了。


    “為什麽這麽快?”薄韌感覺自己被北京地鐵耍了,基建太行也不好,道,“我剛才過去找你,就沒這麽快。”


    楊樵隻是看著他笑。


    西站南廣場,薄韌要檢票進站。


    北京的冬天,風總是很大,廣場上尤其如此。兩個人都戴上了羽絨服外套的帽子,都穿了黑色,楊樵的帽子邊有一圈黑色貉子毛,顯得他臉隻有一丁點大,風把兩人的鼻子都吹得通紅,薄韌忍不住去摸楊樵的臉,他手有點冰,楊樵也沒躲開。


    “鄒冀說的那個人,”薄韌想起來要解釋這個,道,“就隻是普通同學,現在已經不來往了,微信都刪了。”


    楊樵道:“怎麽了?是說不到一起嗎?”


    薄韌道:“不是。”


    他來京的路上猶豫了很久,要怎麽對楊樵說這件事,這像是等價交換,但用來要求自己很合適,要求楊樵,就顯得他很霸道。


    “我不喜歡你有那樣的朋友,我會嫉妒,”他還是說了,道,“所以我不會交那樣的朋友。”


    楊樵又笑了。


    薄韌虛偽地說:“你想交就交,我隻是在說我自己,我不幹涉你。”


    楊樵卻說:“我本來就交不到,我有點社恐。”


    薄韌笑起來,說:“你隻有我一個。”


    “對,我隻有你一個。”楊樵道。


    第45章 隆冬


    鄒冀對朋友們的關係認知,時常搖擺不定。


    有時候他看兩個人“眉來眼去”,每每互動簡直都拉絲了,很可能已經暗度陳倉無數次!


    但有時候,他又覺得,這兩個人私底下應該還是很純潔的關係。


    很直接的證據之一,就是大三和大四之間的暑假裏,三個好朋友一起去青島玩了兩天。


    到濱海城市,理所當然要玩水,要穿得很清涼。


    據鄒冀那兩天裏的觀察,楊樵換衣服都會背著薄韌,若說是身為男同的自覺……可他又不背著鄒冀。


    除了遊泳時必須隻能穿泳褲,其他時候,就連晚上睡覺時間,楊樵都要要穿一身短袖短褲,整齊而得體。


    鄒冀雖然跟著吵嚷起哄了好幾次,這還真是第一次和他倆出門旅行,第一次見識到楊樵的“男德”,都感覺他像是一個清朝出土的封建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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