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生一起出來玩,訂的都是雙床房,他們把兩張床並在一起,鄒冀也被要求睡在中間,明顯是被當成楚河漢界。鄒冀認為兩個人可能是在拿他做防火牆。這一天,海水泳池邊,薄韌在和兩個剛認識的小孩玩水,那是小哥倆,一個七歲,一個九歲,薄韌神奇地和人家玩得非常好。鄒冀和楊樵這兩個小白臉,很怕曬,坐在岸上的傘下,喝冷飲,聊天。“你們到底怎麽迴事?”鄒冀好奇地問楊樵,說,“我覺得你們倆這大半年裏,氣氛很奇怪。”楊樵是不善於傾吐心事,但對鄒冀也不想隱瞞,把他和薄韌之間的試探和讓步,都簡單說了一遍,最後道:“他不能接受我生理上是一個男生,我也隻好就先這樣。”“……”鄒冀想了想,感覺這是一種限製級話題,有點臉紅,說,“我覺得做不做那種事,也不重要。再說你們本來也生不了小孩,素著過,也沒什麽不行。”他自己是個純情處男,對開葷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概念。其實三個人在這方麵,差不太多。倘若此時換一位老司機聽到,大約就會當場反駁鄒冀,食色性也,懂不懂?隻吃素還談什麽戀愛?不如出家當和尚去,不要在這裏誤人子弟。不過楊樵隻是位初級理論家,也有點尷尬,道:“不是……不是做不做的問題,他本質上就不是……他不是我這種人。”“哦。”鄒冀懂了,揭開事情的本質,道,“你就是舍不得掰彎他,生怕把他掰壞了。”楊樵笑了下,道:“對啊,我就是舍不得。”“那,”鄒冀問楊樵,“如果你喜歡的是我,也會舍不得嗎?楊樵笑著說:“那我肯定不會,掰壞就掰壞了,我又不心疼你。“鄒冀佯作生氣道:“你可真是雙標啊。他也沒辦法了,這種事還真就是兩難。從他的角度看,也是一樣。如果他的好朋友楊樵愛上的是一個路人直男,他可能也會建議楊樵大膽一點,掰了再說,真不行就撤。可這直男是薄韌,鄒冀也不得不為薄韌考慮更多。薄韌和小孩們玩耍,時不時看看岸上正說笑的兩人。準確地說,他看的隻是楊樵。楊樵不怎麽愛運動,但他的天賦基因很不錯,有一點腹肌,骨架比例很好,四肢修長,泳褲包裹起來的部位發育得也……也很好。薄韌:“……”他的眼睛自動給楊樵那裏打了馬賽克。除馬賽克以外,楊樵的身體在他眼裏是很好看的。為什麽楊樵會是一個也長那個的男生?如果沒有那個,楊樵就太完美了,太完美了。昨晚半夜裏醒過一次,薄韌坐起來,視線越過躺在中間的鄒冀,去看熟睡的楊樵,越看心裏越難過。他還是常常有擁抱或親吻楊樵的衝動,衝動多了,當然也會有反應。他幻想他也許能抱著楊樵,就那樣蹭出來。就像大一夏天在梯田的那個雨夜裏,不需要實質性的發生關係。隻是這種想象,他覺得比把楊樵想象成女孩還要更下流,那個過程,在他看來,像是他把楊樵當成一個非人的玩具在隨意玩弄。自去年冬天到現在,他與楊樵之間,維持著非常平衡的關係。他很少再提起自己那點超越友情的心動,這樣兩人就還像過去一樣。剛開始,他還是有點束手束腳,還是擔心楊樵會怕他。後來他發現這種顧慮完全是多餘的,他想對楊樵做什麽,就都能得到楊樵的默許,楊樵對他,一直保持著從小到大的縱容態度。春天裏有一個周末,他到北京去找楊樵,在北京要玩兩天,他在楊樵學校附近的快捷酒店訂了一晚的房間。他猶豫了幾個小時,原本楊樵要迴寢室,到深夜分別時分,他才終於鼓起勇氣問楊樵,能不能別迴去。他以為楊樵一定會拒絕他。結果是沒有。那是個標準間。關燈後,他問睡在另一張床的楊樵,能不能抱著睡。楊樵這次沒有迴答他。他知道楊樵沒睡著。那可真是一番良知與欲望的糾纏,最後薄韌決定先滿足自己,楊樵不會生他的氣。他離開自己的床,到楊樵的床上去,楊樵立刻翻身要躲開他,被他從身後抱住了。那天夜裏,他最終也沒做出什麽下流的事。他幻想中的楊樵總是非常柔軟可愛的,每次真的抱住了楊樵,他又能很快清楚地認識到,楊樵是個不太柔軟的男生。剛抱上去的時候,薄韌還有一點短暫的反應,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就也消退了。楊樵全程沒有任何的動作,也沒有說過話。第二天陪薄韌去逛雍和宮,楊樵還替他求了香,希望他保研成功。就像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原本今年夏天,他們還有別的出行計劃。在六月份裏,他們就和鄒冀商量了暑期旅遊去哪裏,當時是想去東南亞,去普吉島。結果是因為楊樵的時間不合適,最終沒有去得了。七月中,楊樵意外拿到了一家互聯網大廠的實習offer。這真是意外之喜。楊樵的實習簡曆投了好幾家,他還以為最後的實習單位應該會是去報社或電視台等傳統媒體,對大廠沒有抱太大期望,隻是投一下試試的心態。他在校的學習成績不錯,但他的個人性格使然,社團活動、社會實踐的經驗幾乎是一片空白,當真沒想到能收到這封同屆同專業學生擠破頭的offer,並且還就是他最想去的新媒體內容運營崗位。喜出望外之餘,發現入職時間近在眉睫,這下,東南亞肯定是沒時間去了。薄韌對此無所謂,他隻怨念楊樵能和他共同度過的暑期時間太少,太少。去不去東南亞倒不重要,來山東玩水的性價比還更高一點。薄韌在本學期末,也已經基本確定了保研,隻等開學前,京華電力大學官網上會正式公布名單,到時他的後三年,就又塵埃落定了他將繼續把精力投入到電氣工程的學習上,時刻準備著成為一名人民需要的優秀電工。三人之中,隻有鄒冀還是晃晃悠悠,心態上還拿自己當是一個小孩哥。“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學了什麽東西,”鄒冀道,“我媽讓我去報班,準備冬天的國考,我看了看行測和申論的真題,兩眼一抹黑,題幹都看不明白。”薄韌和真正的小孩哥告別了,從海水泳池上來,身上曬得有點發紅,過來後,他就站在楊樵的沙灘椅邊。楊樵看了他一眼,給他讓出了位置,他坐在楊樵旁邊,楊樵又從桌上拿了瓶水給他。他接水的同時,從旁邊拿了條毛巾,丟在楊樵大腿上。楊樵知道他什麽意思,沒說什麽,用毛巾蓋住了自己,相當於手動給自己打上馬賽克。鄒冀:“……”鄒冀沒有太明白,道:“你倆的小動作,是不是太多了?”“……”楊樵低頭整理著毛巾。“少管閑事。”薄韌也很不自在,道,“接著說,考公,然後呢?”鄒冀道:“我覺得我考不上。我又報名了今年的校園歌手大賽,這屆是央企讚助,聽說冠軍能tv表演,我想拿第一名,說不定有機會出道去當歌手了。內娛好混,至少不用學習。”“你這……”楊樵心知這事一點都不靠譜,道,“比賽可以,當是去玩,你唱歌真的很好聽。”薄韌直言道:“你還是好好準備國考吧,一心兩用,丟西瓜撿芝麻的,小心最後哪個也沒落著。”“煩,你太煩了。”鄒冀本質就是不想學習,又想起一事,問楊樵道,“你之前寫稿的那個公眾號怎麽了?我還發動了好些同學關注呢,都兩個月沒更新過了。”楊樵說:“我不給他們寫稿後,就沒關注過了。”他給那個公眾號寫稿,做到第一主筆,前後一共有一年多的時間,從隻拿稿費,到稿費加變現分成,那公號也逐漸經營了起來,保持著高頻率的更新,推出了數篇閱讀量10w+的文章,關注粉絲量也一度飆升到了十幾萬。按照當時行業內默認,已經是新聞社科類的頭部kol。隨著勢頭越來越好,平台服務提供商不斷來與團隊小boss單獨對接,小boss即是汪執的那位同學。有平台出於利益考量的煽風點火,也還有數據增漲而帶來的膨脹,讓他生出了想從孵化公司脫離出來、自己單幹的意圖,於是他去和公司大boss談了,沒談攏,還聊崩了。結果是賬號被公司收迴,大家不得不停下一切工作,小boss也無法再在公司繼續待下去,要另謀出路。他問團隊成員要不要跟他一起創業,從頭開始,一部分人選擇了留下,另一部分人離開。楊樵就是離開的後者之一。他從始至終沒有是在跟別人一起“創業”的認識,做主筆寫稿,也不過是在做兼職。可見這個團隊,並沒有形成實際上的凝聚力,還是一盤散沙。通過這一年多的學習和鍛煉,楊樵也有了自己對行業的判斷,他完全不看好小boss的規劃和發展。在還沒有真正擁有核心競爭力的情況下,對團隊和自我都缺乏正確的認識,就為了眼前一時利益,要和提供了賬號搭建、引流、數據分析等等更重要工作的公司做切割……即便是要創業,楊樵也不認為對方是能夠長久共事的可靠夥伴。“那你還考研嗎?”鄒冀又問道,“你學習這麽好,不考可惜了。”楊樵說:“不考了吧,我不想做學術,在學校也待夠了。”鄒冀隨口道:“萬一在大廠幹到三十五歲,被優化了怎麽辦啊?”“那正好迴雲州啊。”薄韌突然插話道楊樵看向他。他也看著楊樵,說:“雲州生活成本又不高,迴去沒有壓力。”楊樵沒有說話。鄒冀道:“雲州有什麽值得迴去的?能在北上,誰還迴雲州,有病啊。”薄韌就也不說話了。楊樵又對鄒冀道:“畢業也還不一定能進大廠,我先實習看看,後麵的事,我也都還沒想好。”旁邊隔了十幾米外,來了幾個年輕女孩,穿著很清涼,也都很漂亮,女孩們都化了全妝,其中一個背了單反相機,看樣子是閨蜜團專門來拍海邊照。鄒冀看了一眼,本能地激動起來,本能地想和兄弟們說:快看!有美女啊!結果一看楊樵……楊樵當然沒有任何反應。再看薄韌……薄韌正皺眉盯著楊樵,不知道又在不高興什麽。鄒冀:“……”他縝密地分析,得出結論:他們三個現在砸鍋賣鐵,掏空家底,最多也隻能湊出1.5個直男了。迴去的路上,鄒冀一邊走,一邊和父母視頻聊天,既是報平安,也和他們分享今天都玩了什麽吃過什麽。楊樵和薄韌走在他前麵。楊樵右手拿著手機在迴消息,有同學問他實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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