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什麽藥?”葉兒看著石礪那嚴肅的表情問道。


    石礪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一邊替葉兒號脈一邊低聲問道:“葉兒,你的爺爺之前每年開春都會讓你吃一枚強身健體的藥丸,你還記得麽?”


    “記得,記得。”葉兒點了點頭。


    石礪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繼而用秘語之術和鴻烈道:“葉兒的意誌果然比一般人要強,現在她似乎清醒了不少,比那些就此瘋癲下去的人要好很多。”


    “有救麽?”鴻烈焦急的問道。


    “別急,讓我繼續診視診視。”


    石礪接著問道:“葉兒,你還記得這些天的夢麽?夢裏究竟都是些什麽?哪怕是支離破碎的片段,你能和我說說麽?”


    “嗯!”葉兒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石礪讓她有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


    她腦袋靠在鴻烈的懷裏閉上眼睛仔細迴想著,鴻烈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時不時會有一絲顫抖,必定是又看到了夢中的景象。


    鴻烈想要詢問,卻被石礪阻止了,示意他不要打斷葉兒,讓她想個透。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葉兒終於再一次睜開了眼睛,而石礪似乎從她那憔悴到了極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希望,柔聲問道:“如何?看清楚了麽?”


    “嗯,”葉兒費力地點了點頭道,“我就看見全村的人都死了,好多的屍體。好像……好像爹爹也死了,娘親也死了……後來……後來……爺爺就來了……”


    “爺爺?”石礪確認道,“你現在口中的爺爺是葉歸鴻老前輩麽?”


    葉兒又點了點頭。


    “那你所說的爹爹,娘親,你還記得他們的樣子麽?”


    葉兒搖了搖頭。


    “那你有沒有看清,全村的人究竟是怎麽死的?是遇到了搶匪屠殺還是發生了什麽天災?”


    “我就看見一群戴著惡鬼麵具的人闖了進來,他們見人就殺,絲毫不留活口!而且,而且……”葉兒說到這兒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


    “而且什麽?你別怕,”鴻烈安慰道,“我和石哥哥都會護著你,你但說無妨!”


    “我不記得了,”葉兒閉上了眼睛,“他們每個人嘴裏都含著一個奇怪的名字,但是這個名字我始終想不起是什麽,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們的首領!”


    “如此看來,”石礪背著手在屋裏踱起步來,“葉兒你恐怕是那場浩劫裏唯一的一個幸存者。那麽這群惡人後來如何了呢?你是被葉老前輩帶上的倚天峰,那些惡人莫不是被他老人家都給消滅了?”


    “這個我就不記得了,我的印象裏似乎沒有爺爺與他們搏殺的印象。為什麽會遇到爺爺我完全想不起來了!”


    “別勉強!”石礪急忙用一股柔和的真氣輸入葉兒的掌心,“如果你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去想。其實就算你的記憶沒有被塵封,要想完完全全迴憶起五歲時候發生的事情對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石哥哥,”葉兒低聲問道,“我剛才看見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的腦子裏會有這樣許多古怪的東西?我難道不應該是爺爺的後人麽?為什麽我好像記得自己的爹爹和娘親竟然被人殺死了?我聽說我娘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啊!”


    石礪覺得要把眼前的事情說清楚實在太過困難,可如果要去找尋那食夢花一來並非是根治之法,二來這罕見的藥材也未必能輕易找到。於是他在屋子裏踱步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這一來可是把鴻烈也給弄得心神不寧。


    終於,約莫過去了兩柱香的時間,石礪終於停下了腳步,秘語鴻烈道:“兄弟,借一步說話。”


    鴻烈低聲衝葉兒囑咐了幾句後便和石礪來到了走廊裏。


    “兄弟,現在該如何是好?”


    “我想,可能需要冒一個險,”石礪始終沒有停下來迴的腳步,“不知道兄弟你願不願意一試?”


    “怎麽個冒險法?你先說給我聽!”


    “我剛才也說了,要想找這食夢花並非易事,並且這種草藥並不能根除葉兒的病。就算今年有藥,那麽明年呢?後年呢?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沒有!”鴻烈搖了搖頭,“我眼下方寸已亂,兄弟你有話就直說吧!”


    “我想找到一種能夠根治葉兒這病的法子。隻不過當年連我師父都沒有嚐試過這個方法,所以我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眼下師父正在閉關,出關之日遙遙無期,我們是萬萬等不得的。”


    鴻烈幾乎都要把嘴唇給咬破,躊躇了半晌終於把心一橫:“行!你先把你的法子說出來,我們再去一起征求葉兒的意見。我想葉兒絕不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隻要你的法子有一線希望,她都不會拒絕的!”


    “鴻烈你真了解我!”


    “葉兒!”


    兩人由於討論得過於激烈幾乎都沒有留意身邊的情況,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葉兒到底是何時來到他們身邊的。可以想見他倆適才的話必定都給她聽了去。


    “石哥哥你說吧,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我信得過你!”葉兒說著握緊了石礪的手,繼而伸另一隻手也拉住了鴻烈。


    姑娘的小手涼如晨露,濕漉漉的,兄弟倆的心都如同被刀絞一般。


    “好!那我就說了!”石礪看著姑娘堅定的眼神道,“其實我的法子也不難。就是帶著你重迴當年你目睹慘禍的地方。當然,這裏頭也有幾個難處:


    “第一,那就是當年的那個地方葉兒你是否還能迴憶得起來;


    “第二,縱使能夠迴憶起來那個地方是否還真的存在;


    “第三,就算那地方真的還存在,葉兒也能迴憶起來,觸景生情會不會又一次摧垮你的心。當然,到了那個時候我和鴻烈都會竭盡全力保護你,不過這種痛苦還是需要你自己去扛,如果你真的可以直麵過去,那我想這病或許就能根治!”


    鴻烈聽了石礪的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兄弟,你這個法子與找尋那食夢花真不知道哪一個更加簡單!正如你所說,如果這個地方已經不存在了,又如何?”


    “鴻烈,”葉兒更加攥緊了情郎的手,“就按照石哥哥說的去做吧!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來自哪裏。我叫葉兒,可我不想做一個無根之葉!你會始終保護我的,是麽?”


    “一定!”鴻烈緊緊將葉兒摟在懷裏,恨不得可以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


    石礪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定了定激動的心神道:“鴻烈,眼下需要你去做一件事。那便是先去找到這個葉兒記憶裏的這個村落。葉兒如今的身子無法跟著你東奔西走,所以這事隻能靠你了。我會留在廟裏照顧葉兒,你不要有後顧之憂。”


    “這一點鴻烈責無旁貸!”鴻烈拍了拍胸脯,“可是要在茫茫人界大陸找這樣一個村落,談何容易!”


    “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線索,”石礪臉上露出了一絲自信的笑容,“拜那靈獬踏的泉水所賜,這西江鎮裏有不少將近兩百歲高壽的老人,其中還有幾個遊曆過許多地方的說書先生,沒準你可以在他們那裏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好!我這就去試試!”


    鴻烈再一次和葉兒緊緊相擁,繼而也把自己的擁抱贈予了最親密的異姓兄弟後便再次向著西江鎮而去。


    正當他火急火燎往東南方向疾飛的時候,突然間自南方傳來了幾聲響徹雲霄的嘯聲。鴻烈聽得真切,在其中混雜著阿大的聲音。


    “難道說黝夜穀遇到了什麽麻煩事麽?”


    鴻烈原本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去看看,可就在這當口再一次傳來了阿大淒厲的慘叫聲。


    “不好!莫非是那條蛟龍!”


    一想到葉兒的身邊好歹眼下有石礪守護,而黝夜穀距離又不算太遠,他當即掉頭向南奔著山穀的方向直衝過去。


    遠遠的,就看見在雪山的半山腰飄浮的白雲之中,阿大正與一條模樣極為古怪的巨獸惡戰。


    這巨獸的模樣當真就如同那雪原冰犼所描述的那樣:


    蛟龍的身體,雙肩之上各自橫生一個雪鷹的腦袋,在它的肋下生著三對雪鷹的翅膀。不過唯一與雪鷹純白的羽色不同的是,那腦袋和翅膀早已經變成了暗綠色。


    南進賢的這條蛟龍身長足有三十多丈,而阿大的身形也隻比尋常的猛虎要略大一些,故而在這變了模樣的怪蛟麵前就仿佛是一隻小貓麵對著一條巨蟒一般。


    隻見這三頭怪蛟在白雲裏縱橫穿梭,時而卷起狂風引發一場暴雪;時而抖落雪鷹翅膀上那如同鋼針一般堅硬的羽毛化作飛箭無數;時而利用雪鷹的尖喙與自己的利爪示意致命的攻擊。


    而阿大在這淩厲的攻勢下絲毫沒有半點優勢,鴻烈趕到的時候正好瞧見它被那怪蛟的長尾給抽中,從半懸空跌落,繼而化作了一個大雪球向著山腳下滾去。


    鴻烈低頭一看,隻見阿大滾落的方向正對著黝夜穀的洞口,倘若真的被它給衝了進去,對於裏頭的住民那幾乎是滅頂之災。


    就看他“嗖”的一聲落下雲頭,雙腳穩穩地站在了黝夜穀口的吊橋前,不等在那裏遠遠觀望的話癆們發出驚唿,便再一次宛若飛箭一般迎著那奔襲的雪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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