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眾丫鬟嬤嬤才如夢初醒。


    驚駭之下,丫鬟慌忙上前攙扶王氏,同時那個名叫小月的丫鬟,則是咬牙盯著陳沐,往前走過來。


    她是得到王氏允許,練過武藝的,現在雖隻是九品武者,但陳沐腳步虛浮,是沒練過武的,就算是男人,她也能一下子拿住。


    但。


    沒等她靠近過去,陳沐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這個眼神令小月一瞬間整個人如墜冰窖,仿佛全身穿的那棉襖都被扒了個幹淨,光溜溜的站在凜冬的雪水裏,森冷的寒意從頭涼到腳。


    好可怕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她隻在宣國府地位最高的那幾位老爺身上看到過!


    至於其他的那些丫鬟嬤嬤,此時也都被陳沐的眼神嚇到,各自吸了一口冷氣,一時間都頓在原地,不敢上前。


    “你們在怕什麽,他隻是區區……”


    王氏也被陳沐的眼神所懾,心中一陣發涼,但還是咬著牙開口。


    可沒等她話說完。


    啪!


    又是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這一次不但讓她閉上了嘴,更是讓她眼前一陣發黑,最後直接昏死過去。


    若不是兩個丫鬟攙扶著,這一下便又要摔在雪水裏。


    眾多丫鬟嬤嬤一時間都是身體僵硬,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滾出去。”


    陳沐冷冷的開口。


    聽到這句話,眾多丫鬟嬤嬤才如逢大赦,七手八腳的架起昏死的王氏,逃一般的離開了院子。


    隻留下原本寧氏院裏那兩個丫鬟嬤嬤,還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


    寧氏早在陳沐動手的時候,就呆在了那裏,此時看到陳沐轉過身來,不由得一隻手捂著嘴,眼中一下子流出淚來,道:


    “叔,叔叔怎的這般衝動……”


    她心裏的那根支柱已經倒塌了很久很久,但剛剛那一刻,她心中無聲無息的又出現了光芒,仿佛又有一根新的支柱撐了起來。


    但等完全迴過神來後,心中卻是湧出無盡的懊悔,自己怎麽就把事情給弄成了這樣,自己要是反應再快一些,是有機會拉住陳沐的。


    “好了。”


    陳沐走到寧氏旁邊,寬慰道:“嫂嫂無需擔心什麽,一切自有我來處理,今天嫂嫂受驚不輕,就先迴去歇息吧。”


    一邊說著。


    陳沐一邊伸出手,摸向寧氏腦袋,等手觸碰到寧氏頭頂的發梢時,才忽的反應過來,輕碰了一下就收迴了手。


    過去的陳沐的記憶對他的影響最近越來越弱了,一些屬於自己的現代人習慣漸漸恢複,以至於隨手就對小嫂嫂來了個摸頭殺。


    嗯。


    其實也沒那麽小。


    這個時代畢竟是十五六歲就婚配的年齡。


    以往的溫柔端莊和知性,掩蓋了寧氏隻有十八歲的事實,這個時候失去了那份光環,便一下子又顯露出了年紀小的真實。


    但即便如此,前世他也沒見過幾個,這樣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願牽連他的性子也令陳沐欣賞,就是沒有原身臨終的執念,他也一樣不會對寧氏的處境坐視不理。


    “……”


    旁邊的丫鬟嬤嬤都看到了陳沐無意間逾矩的小動作,但一個個都趕緊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隻當什麽都沒有看見。


    寧氏也是略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當無事發生,咬著唇角道:“叔叔可知道陳興如今已是京都大營百戶,今日的事情,恐怕不會和叔叔善罷甘休的。”


    陳沐輕笑了一下,道:“我已說過無礙,嫂嫂莫不是不相信我?”


    “怎會不信,隻是……”


    寧氏淚眼婆娑的看著陳沐,如果因為這件事而致使陳沐有什麽事,那她就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彌補自己的過錯了。


    但觸及到陳沐那雙平和的,令人安心的眸子,她心中的憂慮不知為何就被一下子撫平了許多。


    “好了,天寒地凍,嫂嫂氣血虛弱,還是早些迴房休息吧。”


    “我也就先迴去了。”


    陳沐簡單的撫了一下寧氏的心魂,然後便微笑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隻是這句話落到寧氏耳朵裏,卻讓她輕微愕然,一縷嫣紅從臉頰一直蔓延至耳根處,一時間有點立足不穩。


    氣血?虛弱?


    這幾天她的確……可陳沐怎會知道的,而且這種事怎能說得出口來?!


    “叔叔說的話,你們都忘掉吧。”


    眼睜睜的看著陳沐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寧氏咬了咬唇角,強行平複情緒,目光看向旁邊低頭的丫鬟和嬤嬤,緩緩開口。


    幾個丫鬟嬤嬤都是連連點頭。


    另一邊。


    陳沐倒不知道他的話讓寧氏想歪了,他的靈視的確看得見寧氏氣血不足,而且這也與時間無關,多半是先天上的虛弱。


    尋常的滋補湯藥也沒有大用,否則的話早也補迴來了,還是得他日後去查一些珍稀的湯藥或者一些特殊的天地靈果才行。


    所以陳沐也沒有多想。


    迴返了自己的院裏,就來到了外院的小屋,並將門關上,重新拿起了那一截木炭,並看向放置在旁邊的黑耀鐵礦。


    區區陳興之類,根本不值得他去花費什麽心思,如今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將要煉製的飛劍,有了飛劍才算真正有了幾分仙人韻味。


    點燃了木炭。


    陳沐開啟了靈視,然後屈指一點。


    “聚!”


    伴隨著陳沐的心魂之力迸發,附近的靈氣立刻湧動起來,向著木炭上燃燒的那一點點火苗湧了過去。


    隻見那黃色的微小火苗,在下一刻驟然暴漲,一下子化為了幽藍的色澤,無論是溫度還是形體都是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靈火!


    這是隻有術師才能駕馭之物。


    陳沐也沒有多少遲疑,立刻左手虛抬,那一塊黑耀鐵礦便悄無聲息的漂浮起來,落到了幽藍色的火焰上空,被灼燒了起來。


    黑耀鐵礦極其堅硬,耐火性也極高,往往需要極好的火爐,還要配上特質的木炭,才能一點點的將之燒化。


    但此刻。


    在那一縷幽藍色的靈焰的炙烤下,整個礦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泛起了紅光,最後整個都被赤紅色所覆蓋。


    陳沐一邊焚燒,一邊右手手指揮動,在心魂的操縱下,將裏麵的雜質一一驅離出去,隻留下最純淨的黑耀鐵。


    這黑耀鐵被進一步灼燒,變得越來越軟,最後化為了一團赤紅色的鐵漿,在虛空中漂浮著,並不斷的變幻著形體。


    陳沐看著差不多了,手指輕輕一劃。


    “分。”


    但見那一團赤紅色的鐵漿,在陳沐的手指一劃之下,立刻悄無聲息的分離,化作了均等的三份。


    這三份鐵漿脫離了靈焰,隨後在陳沐的操縱下,慢慢的凝聚成型。


    在這個過程中,陳沐不斷的以心魂淬煉,在慢慢成型的飛劍中銘刻下自己的印記,同時也不斷的操縱靈氣,進一步的淬化黑耀鐵,使其變得更加鋒利且強韌。


    最終。


    三柄僅有袖刺般大小的袖珍劍刃,出現在了半空中。


    看似纖小,毫無殺傷力,但那隻是對於武者的視角而言,在術師手中,這便是能輕易穿金斷玉,寒芒驚鬼神的飛劍!


    看著飛劍逐漸冷卻,那赤紅的顏色慢慢消退,陳沐略一思考後,右手手指輕輕在空中劃動,隨即三柄飛劍的柄部便各自浮現出不同的文字。


    天問!


    這是第一柄飛劍上銘刻的文字。


    第二柄飛劍上,陳沐寫下了淵虹,第三柄則定名為太阿。


    須臾。


    最後一筆落下,三柄飛劍上的暗紅也迅速退卻,隻泛著點點幽光,懸浮在陳沐麵前的虛空中,散發著淩冽的殺機。


    “成了。”


    陳沐輕輕點頭,露出少許滿意之色。


    伴隨著他意念一動,三柄飛劍立刻在虛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宛如電芒乍現,輕而易舉的就將一柄鐵鏟切成了碎屑。


    而且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似乎切碎的根本不是鐵器,而是一截腐朽潰爛的木頭。


    “去!”


    陳沐意念一動。


    淵虹與太阿靜止在他身側,而天問則是由窗戶破空飛出,一刹那間跨越百步,悄無聲息的洞穿了遠處一個院落的屋簷角!


    雖然陳沐早就清楚術師的力量,也知道同品之內,術師無敵,但此時真正持有屬於自己的飛劍,感受到那一擊之下,若雷霆乍現般的威勢,才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術師的威能。


    隻要他願意。


    天問劍劍芒吞吐,可以一念之間,將大地劈開一道百步溝壑!


    這是同品級的武者遠遠無法觸及的威能!


    陳沐攤開手。


    唰!


    一束光芒劃過。


    天問歸來,與淵虹、太阿並列,懸浮在陳沐的掌心上空,隨著他意念一動,盡皆沒入衣袖,消失不見。


    陳沐起身,


    來到院外。


    茫茫白雪不知何時又從天穹上灑落而下,似與數月前的第一場雪一般無二,但站在這裏看雪的,卻已再非凡塵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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