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整個北嶺煤礦就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麽肖建設帶著老伴,卷走了北嶺煤礦訂設備的四百多萬元錢跑了。這下,檢察院可忙開了,又是找礦領導談話,又是找肖建設的兒子談話,又把他的家門打開,進行了一番搜查。可是在肖建設的家裏、辦公室裏,沒有搜到什麽象樣的東西,並沒有發現四百萬現金,隻有一個二十萬元的存折,這個存折隻有往裏存的記錄,沒有往外取的記錄。不知什麽原因,陽山檢察院和陽山市公安局撤出調查,責成礦區公安處介入了此事的調查,據說已經派人到外地追捕去了。

    張寬財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他也沒有這方麵的思想準備,一時也不知所措。他急忙跑到吳有德那,吳有德沒和他多說什麽,隻是讓他把一切責任都推到肖建設身上。張寬財說一旦警察抓住肖建設的話,那就全完了,他知道,肖建設會把一切都向警察說的,還會說出那二十萬的來源。看著張寬財那個著急樣,吳有德忍不住地罵了起來,說:“你看你那不經事的熊樣,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孫新仁這幾天的眉頭緊鎖著。他極力地從最近的情況中理出個頭緒來,可是,越理越亂,越理他就越害怕。孫新仁想:首先說肖建設貪汙四百多萬,他就不信,肖建設沒有這個權力,那些款雖然是他提出去的,可是,每一筆都是張寬財批的呀。難道……

    再有就是說肖建設卷走了四百多萬元設備款,他也不信。他覺得這不是肖建設的性格和一慣作法,同時也不符合程序,因為肖建設從來沒有參與過設備的采購,怎麽能卷走采購款呢?再說了,肖建設不是一次提走的四百萬,而是分幾次提的現金,時間又隔得這麽長,難道……

    記得自己上次追問張寬財給肖建設批現金一事時,張寬財事後對自己解釋得很清楚,也合乎情理,那時並沒說這錢讓肖建設給侵吞了,難道……

    於是,孫新仁把二采區黨總支書記歐陽興業叫來,了解肖建設走前的情況。歐陽興業說:“肖區長走得很突然,好象他自己也沒有走的思想準備,隻是那天晚上十一點多鍾的時候,肖建設打來電話,說他這幾天出趟差,讓我多照看著點。他沒跟我說為什麽事出差,也沒說多長時間,我也沒多問,再以後就沒有聯係了。那天采區裏有個事情,我打他的手機,想向他了解情況,可是一直沒有打通。”

    孫新仁問:“肖建設最近一段時間有什麽反常的表現沒有?”

    歐陽興業想了想說:“有些反常,老肖這個人原本是個精力旺盛的人,可是最近卻總是無精打采的。再有原來開會他就罵人,可是最近總象有什麽心事似的,不象以前那麽負責了,自然也就不罵人了。還有一件事,他前幾天到我屋裏,坐在那一連氣抽了三四支煙,我問他有什麽事,他也不吱聲,我感到不正常,就問他怎麽了?他也沒說,臨走時,他說了一句話,到現在我也沒有明白是什麽意思。”

    “他說的什麽?”

    “好象是說,命該八鬥,別爭一石。”

    “命該八鬥,別爭一石。”孫新仁反複地念叨這句話。

    公安處處長趙哲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大漢,他不光身高馬大的,辦事更是雷厲風行,是個說打就拽的手。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聽領導的話,不管是在什麽地方,隻要領導一句話,他肯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要說他這個人,在公安處已經很多年了,可是一直提不起來,不是他不能幹,好象他沒有官命。老局長幾次動議提拔重用他,可是他一到關鍵時刻,保準整出點問題,不是有人舉報他貪汙了,就是在辦案時把人打壞了,要不就是把槍丟了,所以,陰差陽錯地錯過了提拔的機會,一直就沒有走上領導崗位。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吳有德當上礦務局局長了,他也順利了,而且是一順百順。不管多難的案子,他都能立馬偵破,所以,他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公安處處長。

    趙哲當了公安處長以後,一切都以吳有德的意誌為意誌,以吳有德的話為聖旨,隻要是吳有德說的,他堅決照辦,也不管結果如何。他就在這麽做之中,得到了好處,所以他就更加認定了一定要這麽做,也就更加自覺地對吳有德俯首帖耳。那天吳有德打電話找他,他立馬就推倒了麻將,準時來到了吳有德的辦公室。吳有德安排完抓捕肖建設的工作以後,趙哲又問吳有德還有沒有特殊的要求?吳有德對他說:“無論是什麽時候找到肖建設,一定要先給他打個電話,千萬不要盲目行動。”趙哲敬了個禮,說了聲:“是。”就離開了。

    雖然說公安處隸屬陽山礦業公司,但在業務上歸陽山市公安局管理。公安處的整體能力與素質,都是很強的。因為,自打礦務局成立業務處室的時候,就有公安處了。當時,挑了一些部隊轉業的官兵,來充實公安處這個新部門。盡管以後充實了不少新人,但這個傳統沒有丟,反而素質更強了。這不,為了肖建設這個案子,公安處挑選了兩名老刑警,另外考慮到肖建設是和老伴一起出去的,所以,還配了兩名女刑警,執行任務也方便一些。臨走時,趙哲特意交待,要時刻保持聯係,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盲目行動。這四名刑警,根據張寬財提供的線索,很快就接觸到了目標,但是就在他們請示趙處長是否行動的時候,肖建設發生了意外。

    原來,肖建設和老伴看完設備後就一起去旅遊。雖然是旅遊,但肖建設的心裏卻不在山水之間。他想的還是經他手提出的四百萬的事,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自己處理得不好,自己不應該出來躲避,而是應該去自首,把錢如數地返給檢察院,那樣的話,自己也就沒有多大的罪過,不至於判自己實刑,更不能判自己死刑。他從這幾天的生活就看出來了,躲避是沒有出路的,也是不好過的。你看呀,這幾天,他們老公母倆天天住賓館,吃飯店,按說可以了吧,可是,心裏隨著離家的時間越長越感到沒著沒落,住著幾百塊錢一天的賓館,卻怎麽也睡不著,更別奢望睡得香了。就是吃每頓三百元的飯菜,可是到了嘴裏,卻象嚼木頭一樣的感覺,一點滋味都沒有。而且,他和老伴在這個時候,不知怎麽的,越來越想孩子,哪怕是和孩子通個電話也是好的,可是張寬財一個勁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給孩子打電話,個中道理,肖建設心裏明鏡似的。他老伴幾次要給孩子打電話,肖建設都找借口岔過去。短短十幾天的功夫,肖建設的神經也崩潰了。這樣的生活,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過了,他決定,再陪老伴走幾個景點,然後就迴家,就直接去檢察院,向檢察院說清楚,把錢交上去,該得什麽處罰就接受什麽處罰。不象現在,吃不下,睡不穩,天天懸著心,那樣的話,沒等檢察院找到自己,恐怕自己早就瘋了。

    這幾天,肖建設的老伴好象也看出點什麽,她總覺得肖建設太反常了。肖建設在家裏的時候,吃什麽飯並不挑剔,隻要吃飽就行。可這次出來,就象那錢不是他的似的,一頓就吃三百塊錢的飯菜。再說了,頭一次出來旅遊,按說應該高高興興,可是一路上,沒看見他真正地高興過。成天耷拉個腦袋想心事,隻有自己叫他的時候,他才不自然地笑笑。老伴問過肖建設,有什麽事嗎?按說都老夫老妻的,還有什麽話不能說呀?可是肖建設就是一味地搪塞,沒有一句是真的。他越這樣,老伴就越發毛,可是在外邊又不好逼,心想等迴到家裏一定要弄清楚。

    就在肖建設想早點迴去和檢察院說清楚,他老伴也想早點迴家向肖建設問個清楚的時候,這天,從賓館剛一出門,他們意外地碰見了一個自稱是老鄉的兩個人。這是一男一女兩個小青年,那男的一見肖建設就喊:“哎呀,這不是肖區長嗎?你怎麽到這來了呢?哎呀,還帶著大嬸來旅遊呀?真有福氣!”

    肖建設端詳了半天,也沒有認出對方是誰,可又不好問人家叫什麽名字。對方可能是看出來肖建設為難的樣子,就主動說:“肖區長,你不認識我了?”

    肖建設的嘴囁嚅著:“你,你……”

    “真是貴人多忘事呀,看來你真忘了,我是原來你的部下呀。我在北嶺煤礦的時候,你沒少照顧我呀。好幾年前我就不幹了,跟我媳婦做點生意,這次到南方進點貨後,順便到這來玩玩,真是有緣,沒想到遇到老領導了。俗話說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今天咱們這麽有緣呢,在這裏相會了,好吧,咱們就一起玩吧,今天中午我請客,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老領導。”對方非常熱情地說。

    任憑肖建設怎麽想,就是想不起來這個熱情的小夥子叫什麽名字來著。這也難怪,一年在肖建設手下幹過活的人海了去了,他們采區的人員象走馬燈似的,今天你來,明天他走,特別是有點什麽不好幹的零活時,他們往外一包就完事了,那些包活的人,是一把一利索,幹完活,付了錢,立馬走人了。以後見了麵也肯定不認識了。更何況那些隻幹活而不和肖建設打交道的人呢。所以,肖建設再沒有去思考他究竟叫什麽?在哪個班了?哪年在自己采區幹的活?那位女子聽小夥子這麽一說,立即上前挽著肖建設老伴的手,親親熱熱地叫起大嬸來了。

    這天上午,肖建設老兩口還真挺開心的。這對小青年,照顧得非常周到,走累了,就上前攙一攙,走得渴了,不用吩咐,小夥子早把礦泉水買來了。中午,他們來到了半山腰,看看天色,小夥子說:“肖區長,咱們在這吃點飯吧,我請客。”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帶飯了,你看香腸、幹豆腐、麵包什麽都有。”老肖老伴說。

    “哎呀呀,我的肖區長,你老人家也太仔細了吧?出來旅遊還吃這個呀,攢那麽多錢幹什麽呀?不就是要好好地享受享受嗎?”那個小夥子邊說邊對那個女的說:“你看看,你也學著點,別大手大腳地亂花錢,你看肖區長多會過呀?”說完又轉過臉來對肖建設說:“肖區長,就衝你這麽節儉,我今天也得請二老吃頓飯,要不的話,也太不象話了。要是不請你吃頓飯的話,還讓我以後怎麽找你辦事呀!讓我以後怎麽做人呀!”不由分說,示意那女的一起把肖建設和他老伴連拉帶拽地拖進了半山腰的飯店。

    肖建設和他老伴確實自帶了吃的。他們知道,到山上吃飯是很貴的,同樣的夥食,比山下要貴好幾倍。一向仔細的老肖,出門就買了幾根香腸和小吃,他老伴更仔細,在早上吃早茶的時候,把吃剩的糕點帶迴房間,用紙包了起來帶在身上,還對老肖說,這樣中午飯不就出來了嗎?可是這兩個小老鄉這麽熱情,真叫憨厚的老兩口不忍拒絕,半推半就地跟著小老鄉來到了高挑著酒旗的飯店。

    這座飯店座落在半山腰的懸崖邊上。臨淵而立的十幾根一尺來粗的紅漆木柱子,支起了一個亭子,外圍柱子間連著半人高的原色木欄杆。亭子頂部是一片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金碧輝煌。琉璃瓦下那足有八寸見方的朱漆棟梁上,彩繪著幾幅諸如八仙過海等曆史故事畫,無論畫工與題字,都很有些功底。這是個不規則的八角亭,其長邊直插在一座二層小樓的半牆上。那二層小樓比亭子尖略高一點點,樓頂鋪著鐵灰色的魚鱗瓦,挑簷處是一圈金黃色的琉璃瓦,與木亭子相鉤連,相錯落,相輝映,構成一個似斷非斷的整體。簷下碩大的玻璃窗上,鑲嵌傳統的紅色的花格子,明亮而又鮮豔,古樸而又文雅,與大紅色的亭柱相唿應。遠遠看去,如仙閣一樣,進得亭中,宛若進入畫境一般。在青山綠樹的掩映下,更顯得錯落有致,氣派大方。亭子中分三排擺了十幾張餐桌,餐桌餐椅都漆成棗紅色。剛好有一張邊上的桌子空閑,四人就急急地坐了過去。坐下來後,抬眼看還不覺得怎樣,可是一低下頭看,令人倒吸一口涼氣。下邊是望不到底的深淵,雖有些樹木,但還是挺嚇人的。這天早晨下了點小雨,空氣格外清新,亭外不時從底下掠上些白霧,打在臉上,格外涼爽,也格外愜意。那位年輕女子陪老肖老兩口坐下,喝著茶水,小夥子點菜去了。

    功夫不大,六個菜上來了,滿滿一桌子。老肖連稱浪費,老肖老伴更是不好意思下筷子。年輕女子陪老肖老伴喝著椰露,小夥子陪老肖喝北京二鍋頭。開始老肖不想喝,那小夥子熱情有加地勸著說:“老爺子,四大美事之一不就是‘他鄉遇故知’嗎?論起來,你是我的老前輩,就是我的故知嘛。再說了,咱搞煤礦的,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來,今天有緣,咱們多喝一點。”說著,把兩個口杯都倒得滿滿的。於是,這四個人邊吃邊喝邊看風景。一杯酒下肚,小夥子又來倒酒,老肖也不再推辭了,剛好倒滿兩杯,這一瓶酒也沒有了。喝了一杯酒,肖建設興奮了,話也明顯多了,心情也好了起來。那小夥子看來對這個山很熟悉,什麽什麽景點,什麽什麽典故,給老肖講得繪 聲繪色,把老兩口子聽得入迷了。小夥子說:“等吃完飯,咱就去看臥虎石。”

    老肖老伴本來就不太喜歡登山,現在也有點累了,想吃完飯就下山迴賓館,就對小夥子說:“你看一上午你們倆也沒好好地玩玩,盡打擾你們了,一會吃完飯,你倆就自己去玩吧,我和老肖在這休息一會,要是累的話,我們就先迴去了。你們年輕,你們自己去玩吧。”

    小夥子說:“那怎麽行?來旅遊就是要玩好,等咱迴到家了,想這麽累也沒這機會了。再說那臥虎石是一定要去的,這是有典故的,那塊石頭倒沒有什麽,臥虎,叫白了就叫成了‘我福,我福’,都說摸一摸會很吉利的,會帶來一年好運的。都到這來了,不去摸一摸,不是太遺憾了嗎?要不這樣吧,由她陪著你慢慢走,我陪肖區長走,到了地方等著你,咱今天別的地方不去了,看完臥虎石,咱就迴賓館。”

    年輕女子對那個男子說:“我看大娘好象挺累的,其實我也有點累了。要不這樣吧,你陪肖區長去那邊看,我陪大娘在這休息,邊喝茶邊等著你倆,等你們迴來,我們一起迴賓館。”

    那男的看了看肖建設和他老伴,笑著說:“那也行,那你一定要照顧好大娘。”

    老肖老伴過意不去,對那個年輕女子說:“我自己在這就行了,你也跟他們一起去玩吧,迴來時找我就行了。”

    那年輕女子對老肖老伴說:“我也真有點累了,不願意走了,再說了,沒有人陪你在這,肖區長也不放心呐。”

    後來那個男子說:“要不這樣吧,我和肖區長前邊走,你陪著大娘別著急,慢慢走,我們在前麵等你們,你們什麽時候上來都行。”

    肖建設說:“那就這麽辦,你們倆慢慢走就行了,如果實在走不動了,就坐下來休息,等我們迴來找你們。”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四個人就向臥虎石走去。老肖老伴年歲也大了,腿腳也不太靈便,自然走得就慢了一些。老肖喝了半斤酒,臉紅撲撲的,興致也上來了,走得比老伴快多了,一會就把老伴和那個年輕女子落在後麵了。開始還能看見影,後來連影子也看不見了,他還是和那個小夥子邊走邊聊,邊聊邊走。

    卻說老肖老伴和那年輕女子,一路走著,一路玩著,雖然走得慢點,倒也不累。走了一會,那年輕女子尖叫一聲,老肖老伴忙迴過頭一看,隻見那人坐在地上,抱著腳叫呢,說是腳脖子崴了。老肖老伴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心裏老大過意不去。那年輕女子一個勁地呻吟著,可把肖老太太急得團團轉,一個勁地讓那年輕女子給老肖他們打電話,那年輕女子一個勁地擺手說:“不要緊,咱們就在這歇一歇,邊歇邊等他們迴來吧。”老肖太太一想,覺得也是個辦法,於是她倆就在樹蔭裏的石頭上坐下來。

    也不知她倆在那坐了多長時間,就是不見老肖和那小夥子迴來。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見幾個人急慌慌地向下邊跑去。不一會又有一撥人急慌慌地跑過去。不一會,老肖太太聽從上邊下來的人說,那邊出事了,說有個人從峭壁上摔下去了,又聽說有人自殺了,從崖邊上跳下去了,還聽有人說有個人被人給擠下去了,還聽有人說那個人是被人推下去的。不管是哪種說法,肯定是有人從上邊掉到山澗裏了,是死是活不知道,反正兇多吉少。不知為什麽,從老肖太太看見人們忙三火四地往前跑的時候,她的心就緊了一下,當她第一次聽到有人摔下去的消息時,她的心就有一種預感,是老肖出事了。但她極力地否認,心裏一個勁地說老肖快迴來吧,快迴來吧。

    老肖最終也沒有迴來。那個小夥子急忙地從上邊跑迴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也煞白煞白的。老肖太太一看小夥子一個人迴來了,心裏當時就咯噔一下子。她張著嘴,想聽小夥子說老肖沒事,可是小夥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肖區長摔下山澗了。”小夥子還沒說完,老肖太太就昏厥過去了。

    等老肖太太醒來時,她已經在旅店了。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小夥子和那個年輕女子,取而代之的是四個身著警服的人。她以為是當地派出所的人,睜開眼睛就問:“老肖到底怎麽了?老肖到底怎麽了?”別的什麽也說不出來。

    其中的一個警察對她說:“你可醒過來了。你是肖建設的老伴嗎?”

    老肖太太愣愣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

    那個警察說:“我們是陽山礦業公司公安處的,肖建設已經死了,他是畏罪自殺,有幾個問題問你,請你要配合。”他說了這麽多,老肖太太根本就沒聽進去,當她聽到肖建設死了的時候,就又昏厥過去了。

    其實在昨天下午,這四名警察就住進了老肖隔壁的房間。他們給趙哲打電話,說已經控製了目標,問是不是現在就行動?趙哲說等他向領導匯報後再定,並指示他們盯住就行了。直到今天早上,趙哲也沒有下達抓捕的命令,隻是指示他們盯緊點,別跟丟了就行,時刻聽自己的電話。當他們看到肖建設他們四人出門時,他們及時到了總服務台,問他們退沒退房,得知沒有退房,並把這個情況報告給趙哲,並建議抓捕。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趙哲卻說看來他們跑不了,我請示領導了,領導的意思是盡量不在外麵抓捕,你們就一直跟著,最好能迴到陽山再實施抓捕,那樣麻煩會少一些。所以,他們就一直在房間裏沒有動,並始終注意隔壁什麽時候迴來。

    到下午的時候,他們接到趙哲的電話,問他們在什麽位置?他們說在賓館。趙哲指示他們馬上到風景區,肖建設自殺了。讓他們立即和當地公安聯係,保護好老肖老伴,已經通知他們家屬了,還說處裏立刻派人去協助他們。等他們去找那兩個年輕人時,總服務台說,肖建設隻是老兩口住宿,而沒有任何人陪著他們呀。

    老肖太太昏昏沉沉地不吃不喝,醒來就喃喃地說:“老肖不是自殺,老肖不是自殺。”在微弱的喃語聲中又昏睡了。

    張寬財聽到肖建設死的消息,並沒有感到太突然。他心裏似乎明白他是怎麽死的,這時,他害怕得不行。在這之前,吳有德把他叫去,讓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肖建設身上,自己不能往身上攬,一定要弄利索了。他當時還在想,那萬一肖建設頂不住了,說出真相,那自己的罪可就大了。他甚至還在考慮到時候是否也要坦白,是否把吳有德供出去呢。這迴好了,肖建設永遠說不了話了,自己的後顧之憂沒了。可是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隻覺得欠肖建設的,如果不是自己通過他提錢,恐怕也不會有他今天的死。所以,在肖建設的兒子來到張寬財辦公室的時候,他破格給批了一萬元錢,當做處理老肖善後的額外費用。

    郝兵來找孫新仁,就見孫新仁坐在寫字台後邊,正看著一份文件發呆。見郝兵進來,他放下文件,示意他坐下,沒有說什麽。郝兵坐下後說:“你聽說肖建設自殺了嗎?”

    孫新仁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地問:“對這事你怎麽看?”

    郝兵道:“我不相信肖建設會自殺。說他自殺的理由不充分。”

    “為什麽?”

    郝兵道:“很明顯,肖建設沒有把那四百多萬都揣進自己的腰包,他沒這個條件。說他卷走了四百萬,那是扯淡。你想啊,四百萬,是小數嗎?就這麽幾天,那錢哪去了?雁過還有影呢,何況四百萬了。再說了,肖建設有什麽花錢的地方呀?那這錢哪去了?可以肯定,這四百萬,他拿了一些,但絕不是四百萬,可能連個零頭都沒有。既然沒有把錢獨吞,那麽他為什麽會自己承擔罪過?他自殺的動機是什麽?老肖是個明白人,他一定會知道,大不了把錢退迴去,他也不至於被槍斃呀,那他為什麽要自殺?另外,他這麽一死,錢也沒地方追了,這個案子就這樣結束了,誰是最大受益者?再說了,他這次出去是怎麽迴事?都誰知道?為什麽他剛死,公安處的警察就到了呢?而且馬上就定性為自殺呢?肖建設老伴迴來後,我到她家裏去了,她是徹底垮了,精神徹底崩潰了。她隻是念叨死得冤啊。她說當時有兩個年輕人和他們在一起,可後來怎麽也找不到那兩個人了。所以說,他自殺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孫新仁說:“還有個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他家裏搜出一個二十萬元的存折,存進的每一筆都是五萬元,第一筆日期我算了一下,是他提出八十萬的那幾天。這二十萬一分都沒動,問他老伴,他老伴說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個存折。從各方麵情況看,他老伴不象是說假話。”

    “這就對了,一定是他殺,是他的同夥怕事情敗露,讓他當擋箭牌了。”

    “那殺他的人是誰呢?”

    郝兵看了看孫新仁說:“你在套我呢?”他的目光與孫新仁目光碰到一起,兩人心照不宣地冷笑了一下,都不再說什麽了。

    孫新仁沉著臉對郝兵說:“真是驚心動魄呀,真是心狠手辣呀,太讓人心寒了。我要是警察的話,我會認真地調查這個案子,它的背後一定大有文章。可是我們現在找不到任何證據,想給老肖申冤都沒有辦法呀。”

    郝兵道:“我反複想過,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那叫人眼不見天眼開,善惡有報自然來。”

    這件事沒有掀起多大波瀾,隻是吳有德來北嶺煤礦時,把張寬財和孫新仁批評一頓,再也沒人提起過,那錢也自然沒有人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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